第三十一章 进宫福祸
作者:谨善      更新:2019-09-03 05:05      字数:4116

软软的白云遮住了灼人的烈日,徐徐微风轻抚,吹走了燥人的暑气。悦穆台上宴席绵延,内外以锦帐隔开,外面为朝廷大臣,里面则是嫔妃女眷,共为倾阳公主庆贺满月。

帐外大臣觥筹交错,饮酒作乐,皇帝更是时不时从帐内出来与大臣们共同饮宴,与臣同乐,毫无皇帝架子,让一众官员顿觉圣宠隆重,感激涕零。唯有那纪家几人皮笑肉不笑,表情甚是诡异,纪欣更是阴沉着脸,生生破坏了君臣同乐的美好气氛。

众人都知纪欣女儿纪宫静进宫后不甚受宠,若不是有她那身为太后的姑母时常对皇帝施压,别说是如今这样怀上龙嗣,怕是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虽有几人心中着实为纪宫静惋惜,感慨这般如花少女只怕也难逃一生孤寂,甚是可怜,此等乃是心地善良之辈,却也因为纪欣平时为人太过张扬跋扈,从不把朝中众人放在眼中,也就不愿过去安慰纪欣几声。更有一些平日多被纪家人欺负的官员,空有满腹才华却不得重用,心中怨恨纪欣外戚专权,想着前几日纪欣闻知纪宫静怀孕后的趾高气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女儿如今怀有帝裔,心中便十分不快。因此,虽对皇帝将两名出身卑微的女子纳为妃子而颇有微词,却也庆幸有这样两位天生尤物占住了皇帝的心,使得纪宫静无机可乘,减了纪欣不可一世的气焰。不然,谁知他又要如何加倍的仗势欺人。

这也是纪欣平时仗着纪太后,为人嚣张太过,致使众人怨怼,如今虽是心中凄苦却也无人同情。

与外间相比,帐内则更要沉闷一些。宫中女眷都是心中苦涩,脸上带笑,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倒不如不笑。众嫔妃口中说着祝颂之词,心中却是对金夜昕、金晚晴俩人恨得很。只说是红颜祸水,天生媚物惑人君。却不敢说出口。倒只有陈扬扬因着滑胎之后金夜昕时常让着皇帝过来看望自己,还劝着皇帝将自己升为七子从而真心为金夜昕升为昭仪而欢欣。

“曹姐姐,你说这陛下也真是的,这不过是生了位公主,又不是皇子,怎就这样铺张浪费,倒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这说出去可不是要叫人笑话吗?何况这不过是四公主,当年皇后娘娘诞下瑶台大公主的时候也没这样庆贺过,皇上怕真是让飞仙殿那位给迷住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曹美人身旁的宋充依于曹斯兰耳边轻声说道,语气虽轻却带着极大的不满。

“金昭仪与宁婕妤姿容姝绝,金昭仪更是恭谨淑良,待人有礼,毫无骄矜之态。皇上对金昭仪偏爱也是应当。”曹斯兰柔柔答道,毫无怨色。

“曹姐姐总是这样,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好。岂不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曹姐姐又怎能知道金昭仪与宁婕妤心中究竟是如何思想?”宋充依摇摇头,“姐姐总是这样,可是要吃亏的。”

曹斯兰轻轻咳了两声,宋充依忙帮曹斯兰轻拍了拍背,也不再责其太过善良了。

“曹姐姐,你身子这么弱,要不要向陛下告辞,先行回宫?”宋充依递给一盏茶,关心问道。

“不用,只是小事,不妨事的。若是现在走了,岂不是让金昭仪与宁婕妤脸上不好看。何况现在皇上这么高兴,我们总不好扫他的兴的。”曹斯兰接过茶,轻拍了宋充依的手,让她放心。

“姐姐也太小心了,纪美人不是就没来,也没见皇上怎么样?”宋充依瘪瘪嘴,不以为然。

“妹妹,我们怎能与纪美人相比,她如今怀有帝裔,况又是太后准了的,这自然是不一样的。凡事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你还年轻,进宫日浅,须知宫中万事皆要小心为上,今日这番话在我面前说说还可,要是传到皇上耳边就不妙了,你以后可千万要注意。”

“嗯。姐姐教训的是。”宋充依微微低下了头。

这时,从御案那边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将曹斯兰与宋充依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今日纪太后称病,秦皇后禁足,上首只设了一座御案,金夜昕、金晚晴两人都不设座,直接伺候在皇帝两侧。此时只见金晚晴靠在皇帝耳边不知说着什么,惹得皇帝笑得前俯后仰,一手紧紧搂住了金晚晴,一手招来了于泽轻声吩咐两句。

于泽应了,即时有三位内侍端了三个锦盒过来。于泽接过白色的锦盒,送到皇帝面前,皇帝伸手打开,瞬时白光满台,照得悦穆台恍若白昼。

“这是南邦进贡的明月珠,浑圆晶亮,可谓稀世奇珍,朕今日喜获娇女,亦为朕的珍宝,如今将这明月珠赐予倾阳公主,两珍相配。”

“臣妾谢皇上隆恩!”金夜昕连忙跪下受了。

皇帝亲自将金夜昕扶起,又让两位内侍近前,“金昭仪贤良淑德,又为朕诞下龙女,劳苦功高,特赐合浦南珠一斛。”

金夜昕又待跪下,皇帝早已扶住了她,金夜昕也只好就势站着。只是眼红了下面一众嫔妃。

皇帝随即搂过金晚晴,“宁婕妤端芳大雅,兼照顾金昭仪待产,不辞辛劳,亦赐合浦南珠一斛。”

金晚晴倒不跪下行礼,只靠在皇帝怀中娇声笑道:“臣妾亦谢皇上隆恩~”

皇帝刮刮金晚晴的琼鼻,哈哈大笑,看的各个妃嫔心中火旺,只道金晚晴没有规矩,皇上竟还这般宠着她,也不怕叫人笑话。

金夜昕看着众位妃嫔越来越差的脸色,莺声轻起,“皇上,臣妾进宫以来多得宫中众位姐姐怜惜,方得今日,臣妾斗胆,想借花献佛,将皇上赐给臣妾的合浦南珠赠与宫中众位姐姐,不知皇上可否恩准?”

“昕儿真是贤淑,只是这是朕特意赐予你的,怎好赠人?这样好了,于泽再到库中取一斛合浦南珠,由金昭仪分赐给嫔妃们。”

“诺。”

“谢皇上!谢昭仪娘娘!”百花盛开,锦绣满地。

“冷月,冷月…”金晚晴拍拍冷月的脸颊,冷月伸手挥了挥,转过身去又睡着了。

“懒丫头,就知道睡觉,以后别叫冷月,叫懒猪好了,哼。”金晚晴估计着叫冷月起来是没什么希望了,只好嘀咕两句,自己一个人出了沁雪殿,手摇团扇,往畅心阁看歌舞去了。

金晚晴前脚刚走,金夜昕后脚就到沁雪殿里来了。

“参见昭仪娘娘。”

“都平身吧,宁婕妤呢?”金夜昕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金晚晴,不觉有些奇怪。

“启禀昭仪娘娘,宁婕妤嫌天热,中觉歇不安稳,到畅心阁看歌舞去了。”雪卉抬头答道。

“喔。有人跟着吗?”

“禀娘娘,奴婢本想跟着伺候,但宁婕妤不要别人跟着。”雪曼接道。

“这晚儿,总是这样,这宫中的路她都没走熟,怎么就这样一个人出去了,这万一要是迷了路可如何是好?”金夜昕皱皱眉头,“冷月这丫头也真是的,主子睡不着,她倒是睡得安稳。雪卉、雪曼、雪兰、雪柳,你们四人带着沁雪殿众宫女出去,务必要找到宁婕妤,她如果还不愿回来你们就再陪她逛逛,但不要走远了,注意离各殿远些,可别让宁婕妤闯出什么祸。”

“诺。”

金夜昕在沁雪殿中担心,金晚晴却是在外面逛得不亦乐乎。出了沁雪殿的她东逛西走,大半天都没到畅心阁去,雪卉到了畅心阁没见到金晚晴,只当她回去了,又往沁雪殿找去。金晚晴却是在雪卉走了之后方才到了畅心阁。彼时金晚晴早走了香汗淋淋,便想着到畅心阁上歇歇。

刚上了几级台阶,金晚晴忽听到身后有声音,便好奇地转过头看看。只见一众宫女偎着一位宫装女子亦往畅心阁这边走来,端的是娇贵。又见她小腹隆起,走近来听得宫女唤“容华慢点”,金晚晴便知这是皇帝的容华,此时再看她那隆起的小腹,竟觉得十分刺眼,心中酸涩。

“你是谁?见了容华竟不行礼,你们主子没有教给你宫中规矩吗?”宫装佳人身旁一位长得有些清秀的宫女大声呵斥,看得出应该是这美人的贴身宫女。

金晚晴“哼”了一声,瞪了那容华与宫女一眼,转身向畅心阁走去。

“哎,你……”纪宫静见宫人竟敢对自己这样无礼,心中不觉有些生气,伸手拽住了金晚晴的手。

“做什么?”金晚晴被宫女呵斥本来就一肚子怒气,待知道了宫装丽人怀有皇帝的孩子时,心中更是酸涩,但想到姐姐交代自己在宫中要万事小心,切不可意气用事,她就这样生生忍下了,如今,她们竟还敢拉扯自己!

金晚晴怒火中烧,一个甩手,“大胆宫女,本婕妤也是你能拉扯的吗?”

“啊~”只听得一声惊呼。

“容华~”接着便是宫女们惊慌失措跑下台阶的声音。

金晚晴转过身来发现那宫装丽人倒于地上,身旁围绕着刚才簇拥着她的一众宫女,金晚晴也吃了一惊,“难道刚才拉扯我的竟是这美人不成?”

“紫箫姐姐,血~”一名小宫女看到纪宫静襦裙上渗出的血迹,惊慌失措。

“啊!我的肚子!啊~”纪宫静一听,痛彻心扉,适时肚痛异常,只觉得有什么事物直直往下坠。

“容华,容华~”贾紫箫一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顾着呼喊早已痛晕过去的纪宫静。

“快传太医啊。”这时,倒是金晚晴一语提醒了她。

“快,快去请太医,”贾紫箫吩咐了身旁的宫女,“我们将容华抬回去,快点。”

正要起身又停了下来,招来两个看起来较为凶悍的宫女,“你们两个看着她,”贾紫箫指着金晚晴,“别让她跑了,我马上去禀报太后娘娘。”

“诺。”

两人竟押住了金晚晴,将金晚晴按坐在台阶上。

“你们大胆!”金晚晴待要说话,身旁的宫女竟狠狠拧了她一把,疼的金晚晴痛呼出声,“啊~”

“哼,大胆,还不知是谁大胆?谋害皇嗣可是死罪。何况,纪容华乃是太后的内侄女,太后疼若心肝,从不舍得大声呵斥。如今你竟敢伤害纪容华,只怕你这张利嘴没几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哈哈哈……”

“你们……”

“太后有旨,将伤害纪容华的宫人押到长乐殿,听候发落。”太监尖利的声音打断了金晚晴的话。

两名宫女随即将金晚晴扯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往拉去。

“宁婕妤?”在前往的路上,一行人恰好遇上了前来寻找金晚晴的雪柳等人,雪柳一见自家的主子被两名宫女粗暴的拉扯着,不由生气,“大胆宫人,竟敢对宁婕妤无礼!”

“宁婕妤?”两名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才醒悟过来,“你是宁婕妤?”

“混账!”雪柳一听得两人不敬的问话,更是怒气满胸,“竟敢这样对宁婕妤说话!你们不要命啦?!”

长乐殿的太监只怕两人被雪柳一说心中害怕不敢将宁婕妤押到长乐殿,到时候只怕自己姓命难保,赶忙呵斥雪柳道:“宁婕妤谋害皇嗣,伤害纪容华,咱们奉太后娘娘之命带宁婕妤到长乐殿问话,你莫不是想违抗太后懿旨?”

雪柳一听是太后所为,连忙跪下请罪,“奴婢不敢。”

“不敢最好。我们走。”拂尘一摆就要离去。

“雪柳,雪柳……”金晚晴心中害怕,连忙呼喊。

“宁婕妤放心,太后仁慈,没事的。”说着对金晚晴使了眼色,金晚晴心下明白,只好跟着他们一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