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霆没来由地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近了苏沉。
院中散发着一种打翻了一斤白酒的味道，她歪斜地躺着，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一旁的小茶几上，是一瓶喝掉了大半的酒。
一下喝这么多，难怪他走近了都没反应。
“谁会这样品酒的，你以为这是饮料……”
顾长霆微皱眉头，无奈地瞪着毫无反应的苏沉。
苏沉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是皱起眉头，轻哼了一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你这人……”
想起她昨晚对自己的果断拒绝，顾长霆还是心中不满。
他哪里不好了？
多少女人求之不得，想要一亲他的芳泽呢，偏她避之如虎，活像他会吃人。
再说了，就算他把苏沉锁在房门外，也不至于要躺到院子里来，还学别人喝酒喝个烂醉。
“不知道夜里风凉吗？”
真是奇怪了，苏沉不说话，顾长霆倒是憋不住了，独自说个不停。
只是他难得地絮叨了这么一会，苏沉依旧没有反应。
“喂，要睡回去睡。”
顾长霆忍不住晃了晃苏沉的手臂，触感却是异样的火热。
苏沉的手臂，脸颊，额头，全都是滚烫得吓人。
“……”
她发烧了？
哪有人自己躺在院子里喝酒，吹风吹到发烧的？
顾长霆有些不可思议，这哪里像之前那个充满防备和警惕的苏沉？
她平日里也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吗？
最终，顾长霆只能伸手试图将她抱起来，带回房间去。
只是刚一抱起来，隔夜的酒气就直往顾长霆鼻子里钻，他十分不习惯，又嫌弃地将脸扭到了一旁。
他还真没见过喝成这样的女人，而且还这么……难闻。
“你还有点女人的形象吗？”
一边将苏沉打横抱起，一边忍不住吐槽的顾长霆，完全没意识到，他此刻的行为有多么不正常。
别说是把喝醉的女人抱回去了，以他向来的冷淡，闻到这种酒气都不会想靠近。
“唔，不好。”
迷迷糊糊的苏沉似乎感觉到了位置发生改变，轻轻扭动了几下，不安地低哼着。
不好？
又有什么不好了。
在这里躺着继续发烧才叫好吗？
顾长霆想起她昨晚说的话，似乎就是这句不好，顿时脸色一黑。
可惜怀中之人并不能感受到他的不悦，只是眉头紧锁，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现在才来说不好，当初你怎么……”
要求我救你呢？
顾长霆猛然间住了口，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跟一个喝醉了又发烧的女人对话，还想跟她讲道理，不由失笑。
“不，不好。”
苏沉低声地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拼命地往顾长霆怀里缩。
虽然他昨晚也喝醉了，没有换衣服，但是……
多了另一个人的怪味，顾长霆还是浑身不自在。
若不是此人是苏沉，他大概是想随手丢掉。
“好了好了，你说不好就不好。”
他无语地抱着扭动个不停的苏沉往房间里走，只想尽快把她甩到床上去，再让张全来给她开点退烧药。
为了让苏沉别再乱动，顾长霆轻轻拍了她几下，试图安抚她。
“你……”
感受到动静的苏沉微微睁开双眼，迷蒙的眼神在顾长霆脸上打了个转，那眼神令他无端地心颤。
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忽然将嘴朝顾长霆的脸颊凑过去。
投怀送抱？
那张满是酒气的小嘴朝自己凑过来，顾长霆心中微微一动，竟没有什么反感，甚至有一种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的期待。
可惜，下一秒……
那嘴已经几乎快贴到他脸上了。
“呃……”
“啊！你……”
顾长霆露出罕见的崩溃脸色，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把苏沉给甩出去。
许是因为被他抱起来颠簸了几下，苏沉竟然在他怀里吐了，还吐在了他的胸前。
本就有轻微洁癖的顾长霆，面对眼前狼狈的场面，人生中第一次生出了不知所措的情绪。
直到赵妈听到响动，闻声赶到厅中，看到了这样的一副场面——
她家向来运筹帷幄、高冷不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顾少爷，一脸惊恐地抓住手中的脏污女人，两眼抬头望天，衣服的前襟上全是某些无法直视的物体……
一小时后。
反复洗漱了若干遍的顾长霆，终于恢复了优雅身姿，从浴室中走出来。
在大床上躺着的，是经过赵妈清洁干净过后，依然还在昏睡的苏沉。
“你倒是睡得香。”
顾长霆摇了摇头，努力不去回忆刚刚可怕的画面，伸手碰了碰苏沉的额头，感受到掌心的热度。
“还是有点烫。”
“不……不好，不要像……妈妈一样，不要。”
苏沉抓住他还未收回的手，开始喃喃。
这次顾长霆终于听清了她念叨的内容，却是浑身一僵。
不要像妈妈一样？
这就是她拒绝自己的理由么？
苏沉生母的事，他在接手苏沉之前，已经有所了解。
坊间传闻，苏沉的生母和尹怜玉二女争一夫，最终在其母怀上苏沉之后，尹怜玉取得了最终胜利，而苏沉之母因此心绪不佳，难产亡故，留下一枚面貌不佳的私生女，自己撒手人寰。
平城的八卦小报对这段豪门故事津津乐道。
想必在苏沉的成长过程中，关于自己生母的种种新闻也听得足够多了。
顾长霆轻嗤一声，他可不是苏明德那种没用的男人，任凭两个女人弄得满城风雨。
连自己的子女都护不住，这样的父亲又有何用？
再看向眉头紧锁的苏沉，顾长霆又是一叹：
一个因为失去正室之位，就情绪崩溃以至于丢下女儿的女子，也是柔弱得可以了。
恕他直言，这样意志软弱的女人，也难以撑起一个家族。
“我也不希望你像……”
顾长霆轻轻抽回手，像怕碰碎了她的美梦一般。
那只滚烫的手不肯松开，反倒用力一拽，将顾长霆整个人拽倒在床上。
她的小脸微红，长长的睫毛颤动如蝶翼，无意识的呢喃在顾长霆耳边响起：
“别走，不要离开我……”(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