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猛地抬起头：

“你……你觉得我应该听他们的解释吗？”

还能有什么好解释呢？

无非是，当年如何迫不得己，于是放弃了她和她的生母。

可堂堂的帝都时家，也会有无法护住自己女儿的时候吗？

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他们一晃二十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外孙女，还在人世？

“沉沉……”

顾长霆叹了一口气，闷闷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这件事，但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是不得已的，或许他们真有什么解释呢？”

他没再说其他劝说的话，苏沉也只是抱着他，靠在他身上，静静地思索着。

此时的苏沉，并不知道顾长霆这话之中，还有什么其他的意味。

过了许久，顾长霆几乎以为苏沉已经睡着了，才听到她低低地说：

“我再想想吧。”

“嗯，好了，乖，等你想好了再说，你现在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顾长霆爱怜地揉了揉她的脸，将她安置好。

这一晚，出乎苏沉的意料，她睡得很沉。

只是在梦中，出现了一个以前从未出现过的人，她的生母。

苏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母长什么样。

也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等苏沉懂事之后，知道了尹怜玉对自己的厌恶之后，也曾试着寻找过关于生母的线索。

可她所能查到的消息，不过是一些当年的八卦消息。

报纸上也只称她为y小姐，真正关于她个人的讯息，却几乎是一片空白。

苏沉不知道她到底是否还在人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狠心，将自己丢在苏家一走了之。

因为这些过往，苏沉从来没有萌生过想要找她的心思。

或许，这个生母也不想见到自己——这个争宠失败的结晶。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不知道，将苏沉一个孤女丢在时家，任由尹怜玉这个竞争对手拿捏，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然而，在时老夫人和时未然带她去看了时悦的墓碑之后，苏沉隐隐有种不一样的看法。

只是她现在还不太确定，这种看法到底是对是错。

睡梦中，时悦的脸迷迷糊糊的，仿佛罩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楚。

她和苏沉这样静静地站着，互相凝望着彼此。

过了不知多久，时悦才开口：

“这么多年，你怪过我吗？”

苏沉张了张口，想说不怪，却说不出口，她摇了摇头：

“是怪过的。”

“那现在呢？”

时悦并未变色，而是依旧温柔地问她。

“也还怪的。”

“我知道。”

时悦无奈地笑了。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呢？”

苏沉眼中泛起了泪光：

“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你不生下我，如果世上没有我这个人就好了。”

时悦叹息着上前，轻轻拭去苏沉眼中的泪水：

“阿沉，有很多事，不是我们自己能预料的，也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如果可以，我又何尝想让你孤苦地在这世上……对不起。”

我不想要对不起……

苏沉醒了，发现自己的脸上还有一抹湿痕，是她在梦里流下的眼泪。

顾长霆从门外走进来，摸了摸她的脸：

“睡醒了？”

他一早起来，便看到苏沉揪着被子在隐忍地落泪。

得知她的身世，恐怕又让苏沉想起了许多过往的不好的回忆。

“嗯……”

苏沉扁了扁嘴，见他已经穿好了正装，显然是打算要去上班，便推了推他：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你要出门就快去吧。”

顾长霆犹豫了一会：

“今天有几个会要开，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恐怕没办法那么早回来。”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看到他如此担忧和小心，苏沉失笑，心情也好了一些。

“那好吧。”

顾长霆弯下腰，在她额上轻轻一点：

“你是我的五岁小孩，我晚上早点回来？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告诉我的话，我们可以聊一聊。”

见苏沉点点头，他才颇不放心地离开。

苏沉起床吃完早餐之后，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会。

她已经按下了拨号键，却还是挂断了。

“不就是问一问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他们正在忙……”

苏沉咬着嘴唇，终于还是拨通了时未然的电话。

“喂！”

时未然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接听了苏沉的来电，苏沉却慌里慌张地挂断了。

她不知道，对面的时未然，几乎快大叫出声：

“妈！沉沉打电话来了！”

时老夫人也急急地冲了出来：

“那你还不快打回去？”

“我，好……”

时未然深吸了一口气，回拨给苏沉，却听到一阵忙音：

“嗯？怎么这么快就在打电话了？”

……

苏沉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

她以为是时未然，立刻便按下了接听，却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桀桀的笑声，颇有些阴阳怪气：

“我该称呼你为苏小姐，还是顾夫人呢？”

“你是谁？”

苏沉皱起眉头，觉得这电话莫名其妙。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不过，我打算送你一份大礼。”

“大礼？那你就送吧。”

苏沉不高兴地想挂断电话，这种不怀好意的电话，多半不是什么正常人打来的，她何必跟他多废话？

“你这么迫不及待？好吧……”

那人卖弄了半天玄虚，忽然很爽快地说：

“你现在可以走出院子外看看，我的大礼就在门口。”

“……”

门口？

赵妈此时走到客厅里，听到苏沉的电话，不由担心地拦住她：

“少夫人，万一是什么炸弹之类的可怎么办？”

“赵妈，这……”

脑洞也太大了？

可苏沉一想，万一是冲着顾长霆来的，这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院子里还有保镖，赵妈让保镖们到门外看看，不一会……

保镖们送进来一样东西：

一个坐在婴儿车里的小男孩，正吸着奶嘴，懵懂地打量着眼前出现的这些人。

在他的小被子里，分明露出了一个角，那是……

苏沉心中一动，轻轻地掀开被子，拿出了一份文件。

她打开来，看了几眼之后，脸色顿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