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霓沉默。

文殊给他的那个拥抱终于唤醒了一点旧日的感觉，啊，这个脾气挺坏，人也挺坏，却一直帮他对他心软的师叔。

只是，在他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我明明可以治好伤口，为什么让我一次次死去，再重新活过来？我毕竟是死了啊，不管这个新生的我，是不是我，过去的我真的是死了啊。

师父，真的是对我好吗？

他把我变成了怪物，真的是对我好吗？

师叔怕我，如果没有那些电子设备，师叔怕我。别的人也会怕我，我只是生气卡住他的脖子，他却吓得发抖，所以，不论什么时候，我只要对神仙动手，对神来说，我就是在威胁他们的生命，所以，除非我乖得象狗一样，最好还带着电击项圈，我的存在对神来说就是威胁了。

谁会愿意永远生活在恐惧中呢？

文殊没再安慰素霓，因为他需要安抚颤抖的吕尚：“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在哪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文殊苦笑：“你被狴犴打死了，我刚把你救活。”

吕尚捂着自己胸口：“我死了？对了，我这里被打出一个洞。”忽然间惊恐辛酸，老泪横流。

文殊轻声：“把眼泪省省，到师父那儿哭去，好不好？”

吕尚看着他。

文殊道：“你想想，我们这么打，能赢吗？不想死的话，怎么办？你跟我哭，一点用都没有啊。”

吕尚哭啼啼直奔师门而去，跪在师门苦苦哀求，霍紫虚万般无奈地只得接见。

吕尚把战况陈述一遍，哭求：“师父，敌人实在太强大，弟子虽百死无怨，只怕不能完成任务。”

霍紫虚挺淡定，你会不会死我不知道，反正我能赢。不过你这配置确实差点，我可以给你升个级，讨厌的是，升完级之后，你就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哪天你一不高兴就跟那些个叛徒一样拿着我的设备向我讨要公正来了。特么现在任无当还霸占着我们唯三唯四的大计算不还呢，我居然还真要不回来，那还是个囚徒。

大爷当初不给你们，你们不过是低等动物啊，唉，公正。

我想想能给你点啥护身。

你不过是个谋士，我都给你派了护身卫士，特么你跟半神搞不好关系，人家看着你遇险，吃瓜看热闹，也能怪我？

半晌：“你不必担心，我送一个坐骑，一件武器。天意已定，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自有贵人相助。”

吕尚是想向师父要个护体的金光，我特么再也不想被人打死了。然而，师父不提，他也知道那电磁防护是神族将领的配置，他没那个资格，也没敢提。

当下骑了四不象，拿着个教鞭状的东西就回去了。

霍紫虚看了一遍战况，觉得文殊指挥得没毛病，不但没毛病还挺正确，比较有毛病的就是杨戬。但是杨戬虽然也是他徒孙，他可是真指挥不着人家，人家有正经工作，受昊天领导，不但是大帝心腹还是大帝亲戚，所以，请人家帮忙都不是他直说的，他是问陈玉鼎，你弟子挪用公共财物，你说咋处理呢？然后杨戬真是说的去帮忙。人家不开心就不帮，他也没招，使阴的下绊子，人家师徒挺聪明的，把这么厉害两个弟子整成仇人好吗？弟子厉害你就得特别拉拢啊。

然后霍紫虚就挺困惑，那个战俘的事引起的？战俘的事跟你没关系吧？你拿着顶级配置遇难的可能性低到极点了吧？你要是都害怕别人还不得吓尿了？再说，以你这级别，我跟你说就没啥进三清四民的可能，你大帝舅舅是无论如何都会把你弄活过来的。

霍紫虚就把陈玉鼎叫过来训话了：“杨戬有什么顾虑？”

陈玉鼎当下就尴尬了：“他，这个，舰队在进行电力安全测试，他手下电站也需参与，一时走不开。”

霍紫虚沉思一下：“我是问，保护吕尚的事他有什么顾虑？如果有的话，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解决。”

陈玉鼎犹豫了，说了好象证实我们罢工，不说吧……问题你想解决，那得沟通啊。

霍紫虚见陈玉鼎犹豫就知道是真有问题，话说透但是别冲突最好，所以，他就先聊一下：“战俘条约，我同你师叔在谈，他的意思是他想办法在计算机单开个域，可能会介于三清四民之间，不象四民控制那么严，但是也没三清那么大权限。个别本身就权高位重有能力的，可以有更大权限。我们只是要解决问题，从来没有要虐待报复谁的意思，我想你是了解的。但是这件事，我的意见是，对妖还是要有个严格的制约的，不然一旦出现网络安全问题，那是生死攸关的事。但是，不管是三清四民，同杨戬没什么关系，杨戬已被大帝封王，他的处理由大帝来定。”

陈玉鼎顿时一喜：“全仗师父谋划，弟子们并无异议。”

霍紫虚点头：“那么，杨戬有空，照拂下素霓。”

陈玉鼎顿了一会儿，才答：“是。”

霍紫虚纳闷了：“杨戬依旧同素霓有隙吗？”

陈玉鼎犹豫。

霍紫虚长叹一声：“玉鼎啊……”

陈玉鼎很为难，他想解决杨戬的问题，但是他又怕说了杨戬的问题，让霍紫虚对杨戬有偏见。师父都叹气了，他也只能说了：“杨戬最近，看上去很烦恼，我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他似乎是，看到素霓服用人参果之后……虽然，素霓曾经重伤他，杨戬为人宽厚，对素霓倒是如兄长一般，我觉得，可能，他是不愿见素霓妖化吧。”

霍紫虚沉默了。

嗯，杨戬都看出来了吗？这么可劲折腾素霓，整成这种恶心样子，各种宽容顺毛惯着他，让那小子飞扬跋扈的，最后结果就只能是人道毁灭了。

这可麻烦了，这么讨厌的小孩儿，你们都能生出兄弟情谊来？

陈玉鼎愣了，师父是什么意思？瞬间感觉到妖化这事难道是师父授意的？如果是师父授意的，那么，素霓的未来，如何处置？那可是真真正正有神的基因与血缘的孩子啊，不会吧？不能当妖处理吧？然后，如果你把半神半妖人道处死了，我家半神怎么办？我无论如何也不接受你处理杨戬，我无论如何也不接受。

霍紫虚缓缓道：“青玄有点冒进了，我会同他说一下。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让杨戬好好管教素霓，有功于国者，不可辜负。”

陈玉鼎忙答应一声：“是。”再不敢迟疑，也不敢表达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霍紫虚同洪开元都是独裁者，洪开元就是那种，你快把事儿给办了，你不老实我直接给你点肉体刺激。霍紫虚是客客气气地，你说不行，好吧，那别人去办，这帐我记下了，等属于你的小本本记不下你的帐的时候，我就把你和你的小本本一起勾销。

好吧，至少师父说了，有功于国者，不可辜负。

陈玉鼎带回两个消息，亲爱的徒弟啊，如果你成了战俘不论如何都会被徇私枉法地优待地，师父的意思是，你可能根本就不会死。第二个消息呢，总之师父是说，不能辜负你们，能忍你们到啥地步，没说。

杨戬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过了一会儿，轻声：“我让师父为难了吧？”

陈玉鼎想了想：“如果你真的人头落地，才真是让师父为难。所以，千万保重。”

杨戬嘴角微弯，半晌：“这么多年，师父一直对我这么耐心，我心里是很感激的。”

陈玉鼎愣一下，有点害怕：“别说丧气的话。”

杨戬笑了：“不是，我不是觉得以后没机会说了。我只是，想补上以前千百年间应该告诉师父的。”

陈玉鼎半晌：“我也，没有能力做更多，我希望我能做更多。”

杨戬点点头。

师父不是那种会拿生命前程不顾一切来帮他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他遇到任何艰难困苦，师父能不能解决，都给他一个关心关怀关注的眼神。还不够吗？

反正不够也没别的了。

他是成年人了，别人给予这样的关心，已经足够了，足够到他已经心怀感激了。

杨戬轻声：“那么，我去了。”

陈玉鼎道：“小心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杨戬欠欠身。

陈玉鼎终于道：“素霓，如果，你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话，看着他点，别让他犯错，他没有……”

杨戬看着他，点点头。

他没有依仗，是他师父没有护着他，还是他师父的份量不够，护不住他？

吕尚带着新坐骑和新武器回到军中，吓得半死的公子珷顿时就热泪盈眶了：“太公！天保佑你没事。”吓死我了，呜呜。

然后，素霓与杨戬也回来了。

两位半神在空中相遇，素霓轻声：“我死而复生。”

杨戬道：“我不在，你不得出战。”

素霓忽然间泪流满面。

文殊终于也带着他的宝贝弟子金咤出现在战场，好吧，神荼说过他不打我，我就假装勇敢一回吧，下回该轮别人勇敢了吧？相信师父不会可着我一个人祸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