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忘情茶06
作者:南梦河      更新:2019-09-10 21:32      字数:3235

我看着在洛苍以法力将铜壶中的水烧的滚开,想着刚才他说的话。

“再找便是。”

我想说,你家妹妹的珍珠珊瑚丢了,即便再找来了更好更美更珍贵的,却也不是原来的那一颗了啊。

但是我去没有在这一刻夺门而出,去找顾承望,洛苍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而这样的事在我看过的许多凡间的话本子里也曾见过不少。

细想想这一个多月,我几乎日日都往书斋里跑,日日与顾承望黏在一起,他喜欢什么我便做什么,他说什么好,我便要学了做成什么样子,什么矜持含蓄似乎早就被我扔到了忘川里。于一个女儿家来说着实不好,太不自重了,他会不会因此而轻视于我,认为我是个轻浮之人。

所以,或许我着实该收敛一些自己的行为,让他知道我是自重自爱的。如此方能让他将我放在心头里。

我走到桌边坐下,取过铜壶,熟稔的泡起茶来。

这是凡间的水,这是凡间的茶,在我手中却依然可以茶香泗溢。洛苍准备了许多茶,都是凡间难见的上品,我的心思却一点都没在这茶上。

这壶毛峰,乃是千金难寻的极品,也是顾承望最喜欢喝的,平日我经常泡好一壶茶,端到他的手边,然后与他一起看书,听他给我讲书里的故事。他那温润的笑容,温柔的目光。此刻我不在,他在干嘛,那女扮男装的姑娘是否又到了书斋中,她为什么要来,她是不是来找顾承望的。今日我不在书斋,他们二人会不会……突然手上一阵巨疼,我惊叫一声。

洛苍已经一把抢下我手上的铜壶,一手抓住我被烫伤手的手腕,指尖掐了个决,一个水球裹在我烫伤的手指。

我看着手上的水球,冰凉的感觉让灼热的疼痛很快消退。不过是些开水,烫的有些疼而已,不会伤到。但却让我的心里更加的暗了几分。

洛苍没说话,只将铜壶茶罐收了出去。不知不觉,日光已经西斜,窗外的竹林已经镀上了薄金,我看着竹林发呆,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却又拉不回思绪。

不知什么时候,洛苍已经将晚饭做好,放到了桌上。我一点胃口都没有,虽然洛苍做了的几道菜都是我很喜欢吃的。

洛苍并不催促我吃饭,盛了碗汤放到我面前道,“喝一些吧”

洛苍做菜的手艺很是不错,我很奇怪,他一个龙族太子,怎么还会精通厨艺。而且会做的还都是我喜欢吃的,我从未告诉过他自己喜欢吃什么,但他做的却是色香味俱全,很是精湛的样子。

但此刻我却真的吃不下,我满脑子里都是顾承望,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去见他了,不知道他是否也正在担心我,不知道他今日过的如何,是否忙碌。那个女伴男装的女子是否又来书斋找他,每每想到这个女子我便莫名的一阵心惊肉跳,心神难安。

我的一颗心高高的悬着,只恨不得立刻到他身边守着,问他今日过的如何,告诉他我再也受不了这样见不到他。

但是此刻天已经黑了,早就过了关闭城门的时间,以法力进城当然不是问题。我当然可以立刻到他身边告诉他,别为我担心,我这一整日都在想着你。

但我要如何告诉他,我是怎么进来的,告诉他我是一个别因触犯天条而被罚在忘川司水的神女,告诉他其实之前我一直都在骗他。这怎么能?

我站起身说了句我累了,便回房间和衣倒在床上,脑子里乱乱的,停不下来下来,越是想睡却越是睡不着。偶尔听到洛苍走动的脚步声,几次都是走到我的门口,停上一会便又走了回去。夜越来越深了,我终于有了困意,半睡半醒之间我又听到洛苍的脚步声,很轻很轻的走到了我的门口停住,却一直再没听到他走开的声音,我没在意,我想那也许只是我朦胧间的错觉,或者是后来他走开了我没有听见。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洛苍,我心里打了个激灵,去他的房间找他,他的房门紧闭,我推开一条门缝,见他和衣背朝外躺在床上。我的心里才稍稍的松了口气。回到房间收拾打扮了一番,想起昨日洛苍和我说的话,还有我想了一日的事情,我故意比平日里晚了半个多时辰才出门。

虽然我想很久,该让顾承望觉得我矜持些,但一出门一路上脚步匆匆,只一心跑到书斋去见他。

然而我跑到书斋的时候,心却狠狠的一抽。

顾承望正与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坐在平日里他与我坐的地方,谈笑风生。那女子见我来了,很是有礼的向我打了招呼,目光里满满的得意,丝毫没有怯意。

我回了个礼,那女子与顾承望客套了两句便告辞离开。走的时候,还转过头看着我,意味深长的一笑。

顾承望送走了那女子,才将过来向我问道:“情儿,你昨日没来我,很是担心,担心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的目光还是那样的温柔,让我沉溺其中:“没事,只是昨日家里来了客人探望,所以便不得出门。”

虽然他的目光依旧温柔带着关切,但我的心却还是涌动着不安。因为我在他的眼里并没有看到我预期中的焦急。

顾承望让伙计搬来了一摞话本,“这都是新来的话本子,听说都是京城里的女眷们喜欢的。我特意留下了给你解闷的。”

我的笑容发干,“我前两日看的那本《博论》很是有趣,其中有些地方还想与你聊一聊。”

顾承望笑道:“《博论》乃是我朝宋的学士所著的名作,其中所用之典故涉猎颇多,观点见解更是十分的独到。这两日,那杨姑……公子也与我说起此书,而且颇有几分见底,可惜他今日有事先走了,若是得空咱们到可以好好的聊上一聊。”

我的笑容愈发的发干,我觉得自己都快笑不出来了,“杨公子,便是刚才那位面貌清秀的书生吗?”

顾承望喝了口茶,点头笑道:“是啊,就是他,这位杨公子可说的上是博闻强记,学识不俗。”

我硬撑自己脸上的笑容点头道:“如此甚好。”

本是极好的茶喝到嘴里却是又苦又涩。

“就快考试了,那杨公子还读这些书啊。”

顾承望一愣,随即道:“读书不只是为了考试,这杨公子学识不俗,才华也颇为出众。更何况读书并非一日之功,到此刻补习,也只能是临阵磨枪了。”

我道:“是啊。”心里的不安,涌动不止。

正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街上传来一阵喧闹。顾承望向外看了看,便吩咐伙计出去看看。伙计应声出去了,不一会便满面春风的跑回来道:“是周记绸缎庄的老板回来了,带了许多新鲜样式的料子,街上的人图新鲜都跑去看呢。”

周记绸缎庄的老板不就是周泽峰,是萧湘的青梅竹马。想起在奈何桥头苦等的萧湘,我的心头一酸还升起了一丝愧疚。我整日沉迷与自己的柔情蜜意,却将答应她的事情抛诸脑后,着实不该。

我只说是自己也去看看心来的料子,便出了书斋,进了周记绸缎庄。铺子上正在忙活,比上次我来的时候,人着实多了不少。

上次的和气掌柜迎了出来,向我打了招呼。我笑着与掌柜客套了几句,掌柜便将我引到了一边,隔出来的小厅之中。厅中做这一个男子,看样子已进而立,正是周泽峰。

掌柜引荐之后便退了出去,周泽峰笑着上前与我行了个礼:“这位姑娘,听说您受人之托有信要交予?”

我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周泽峰奇道:“我看姑娘眼生,似乎并不相识。”

我道:“周老板见谅,我今日与周老板乃是初次相见。”

周泽峰展颜道:“原来如此。信在何处,姑娘可否交予在下?”

我道:“周老板,这信,乃是您的一位旧识托我带给您的口信。”

周泽峰哦了一声。

我继续道:“此人名叫萧湘,不知周老板可还记得。”

周泽峰的眼神忽然变得深沉悠远起来,“萧湘……湘儿多年不见,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他似乎陷入了回忆,“姑娘见谅。我搬离故乡已经十年了,多年不见,忽然听到旧友的消息,所以一时有些感慨。”

我愣了一愣:“旧友?”

周泽峰点头:“是啊,幼时,我们两家相邻,我们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故友。不知萧湘要姑娘所带的是什么消息?”

我暗中咬了咬牙,“其实也非什么重要消息,只是自你搬离之后,她一直非常挂念你的情况,却又始终没有你的消息。她予我说,你们乃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曾经山盟海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周泽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还没等他再开口,已经有两个孩子跑了进来,跑在前面的是个小姑娘,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身后跟着个大些的男孩子,看着十来岁的样子。

那女孩一叠声的喊着“爹爹”扑进了周泽峰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