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匕首
作者:九里松柏      更新:2019-09-11 19:07      字数:3203

耳畔呼啸着风的嘶鸣声,在伊凡看来,这是魔鬼与死神唱响的乐曲,时间每过一秒,就代表自己离死亡折磨更近了一些;他知道自己正向着鸟巢飞去,处于半空之中并没有让人觉得兴奋和好奇,反而变得极度畏惧,害怕那即将到来的酷刑。

一个因为麻醉而陷入沉睡的重病病人,只有大脑是清醒的,他把自己的身体以及生命全部交给了做手术的医生,如果医生有意置他于死地,那么他将不会有任何办法,只能听之任之,就像水流上漂浮着的断裂树枝,得不到任何拯救。

现在,伊凡被渴血鸟巨大钩爪钳住,此情此景和被螃蟹粗壮钳肢夹住的小鱼是何等相似,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动作都是徒劳无功的。

渴血鸟飞过密林空穴,飞过低矮的通道,飞过粪山,以极低的姿态贴地飞行,直至来到自己的老窝,张开爪子把伊凡“啪”地扔在树枝鸟巢的凹陷中间。

“难道,我有了逃脱的机会?”

一瞬间,生的念头在伊凡脑内燃起。

可时间还不足一秒钟,这个求生的念头就被现实残酷地打碎——渴血鸟迅速地打开巨嘴,用鸟喙紧紧地钳住他的腰身!使他无法挣脱!伊凡就像一条面包虫,被鸟儿夹在嘴里,任何扭动身躯试图摆脱的动作都被证明是无效的。

渴血鸟并不以咬力见长,但面对如此巨大的体型差距,伊凡还是无法对抗自己腰腹部犹如大型台虎钳一般的存在!

眼见台虎钳越夹越紧,力度越来越大,伊凡感觉自己就快要断气!肋骨被紧紧地束缚着,肺脏完全吸不进空气!五脏六腑也随着巨大的压力而发生形变,甚至到了破裂的边缘。

伊凡本来就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使自己处于应激反应之中,身体僵硬,难以活动;这下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身体犹如被顽劣孩童摧残的玩偶一般就要四分五裂了!

有人说过,恐惧的极端是愤怒。

伊凡不是一个完美的战士,他也有畏惧不前的时候;但这不代表着他就是一个懦夫逃兵!

自始至终,从苏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消极主义者。

“这只臭鸟……打算把我捏个半死再放置在那尖刺上是么?”

他的眼里密布着血丝,太阳穴青筋暴起。

“我要拼一拼!就用这小刀,把这得意的畜生刺死!”

伊凡奋力抽出右手,在夹缝中摸索到了腰带的位置,拼尽全身力气拔出锋利的匕首!

“去死吧,蠢鸡!”

伊凡第一次用喉咙喊出这样的破音,这是来到这个地下城后的首次经历。

左手揪着渴血鸟眼睛下方的羽毛,右手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弧线,将十五厘米长的尖锐的小刀凶狠地刺入渴血鸟红色的眼睛!

巨鸡的眼眸,就像红色的球形玻璃体,是身体上下最脆弱的地方!那里禁得起这样的冲击?刀刃部分长达十五厘米的匕首,完完全全地插进红色的果冻状物体里!刀身和玻璃球接触的地方,无数裂痕乍现!就像突然碎裂的冰块一样,树枝状的裂纹不断地向各个方向延伸!

“不痛是吗?我再给你来几下好的!”

伊凡快速拔出匕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切割着眼前的赤红球体!留下一道道骇人的沟壑!如海底的可怖海沟一样!红色的细微碎片不停地从沟壑里向外飞出!

“呱啊!”渴血鸟即使是个神经大条的畜生,也依旧被直入脑髓的痛觉所支配!本能地大叫并且放开了闭合的鸟喙。

快住手!你这……可恨的狡猾鼠辈!

当下渴血鸟最大的愿望就是伊凡远离自己的软肋!

失去了鸟喙的压力和摩擦力,伊凡从渴血鸟的嘴中滑落,但,他的进攻计划还没结束!伊凡以闪电之态伸出了左手,用力地抓住鸟嘴的边缘,同时挥舞右手的利刃向渴血鸟的喉咙划去!

“呲啦!”锋利的白刃,切断了渴血鸟喉咙的羽毛和皮肤,将它们齐齐地割裂开来!一道暗红色的血花激流自右向左地从伤口处绽放出!

“再来几下!”

伊凡不错过每一个机会,继续扩张渴血鸟脖子上的裂口!让那泛白的气管如被马刀砍到的竹子一样一分为二!切口整齐得像大尺寸的瓷碗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五秒钟内!渴血鸟就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伊凡的体力也终于耗尽……他的左手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从渴血鸟的鸟喙中掉落,“嘭”地掉在鸟巢树枝上……

“该死……之前受伤太严重了……压力、压力把肋骨压断了,断裂的骨头刺入了肺脏中……”

腹腔胸腔被严重挤压,加之不知不觉中流血过多,伊凡逐渐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感觉身体沉重地嵌入进鸟巢表面,再也无法分离……眼睛里的最后一幕,是那只巨鸟因为气管断裂、动脉被切割导致无法呼吸的痛苦挣扎模样,这该死的畜生,这最后,居然连聒噪的噪音都发不出了吗?真是可笑……

眼前越来越黑,伊凡冥冥之中感受到了死神的亲切拥抱。

会不会像上次那样?自己能够涅槃重生?

年老体衰的凤凰,选择在烈焰中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在那灰烬之中,一颗新的蛋出现了,从中生出了新的生命,是凤凰的第二次诞生。

生活就像是未经开封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巧克力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伊凡的精神世界里,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一整天。

伊凡觉得地面凹凸不平,十分硌人。

他选择站起来。

“感谢上帝,我再一次站了起来。”

伊凡终于确认了,自己是受到神的庇护的;就像上次被狗头人群攻而损失生命之后,他因为某些原因再一次获得新生,再一次立足于大地之上。

不仅是身体恢复了受创之前的健康模样,就连战斗后破裂不堪的衣服和盔甲也开始恢复原样,丝丝缕缕的纤维重新连接,钢铁碎片再度生成、组合,真是神奇。

确认完身体状态,伊凡扭头看着那具庞大的鸟尸:黑褐色的羽毛再没有一丝光亮,破破烂烂地插在已经没有生机的躯体上,跟无人祭拜超过三十年的乱坟冢没什么区别;那曾经充满杀机的赤红眼眸,现在已然暗淡无光,就是个红色发黑的橡皮玩具球罢了;看向逐渐冰冷的躯体的下方,红褐色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看来这家伙生前遭遇了极其痛苦的折磨啊。

“渴血鸟?已然被净化。”

伊凡骄傲地得出这个结论。

在经历了激烈的战斗之后,他战胜了原本可怕且来势汹汹的劲敌,又一次克服了自己内心的懦弱胆小,成功登上新的台阶。

今后无论来多少可怖的敌人,我都要像这样,永不放弃,直到找到战胜它们的方法。

腐臭的鸟窝没有什么值得驻足的价值,伊凡抬起全新的腿脚向前迈去,感受重新充盈体内的那股活力;轻快的步伐彰显了他的自豪,他忍不住想到,自己是不是变得更强了呢?还会不会继续变强?

二十分钟后,伊凡来到密林深处,根据之前的记忆找寻被扔掉的铁剑和盾牌,怎么会忘了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战斗伙伴呢?他怜惜地拾起剑盾,本以为它们会遭受重创不能继续战斗,但却惊奇地发现盾牌上的凹陷以及铁剑上的豁口都自行恢复了,真是不可思议!看来上帝不仅眷顾自己,也眷顾着伊凡的忠实伙伴们,给予这些无机物生命恢复的能力。

一幕幕的格斗画面也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一分钟之前;“我可怜的铁剑和盾牌,你们被折腾得不轻……”伊凡看着完好无损的铁剑,还是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在他眼里,剑盾就是无声的战士,所谓战士的尊严,只允许它们战死沙场,怎能接受被抛掉、甩开导致的伤痕呢?即使要碎裂或折断,那也得发生在劈砍、抵御敌人的过程中,那是一种自己竭尽全力之后才陨落的执着。

伊凡确认剑盾及装备们完好之后,又向这些坚毅无比的钢铁发出了邀约:今后的日子,还请各位和我一同战斗,我不会再抛弃你们了。

“咕——”肚子又发出轻微的抗议了,虽然时间间隔较短,但经过一系列激烈的活动,能量消耗巨大,伊凡感觉此刻即使有一个重达十斤的烤羊腿摆在自己面前,他也能享用完毕。

故技重施,伊凡找寻着猎物的脚印,在动物的必经之道上设置好陷阱,希望它们能来一个自投罗网;但或许是刚才发生了激烈战斗的缘故,胆小谨慎的动物们早就跑得远远的,不再眷恋它们的小窝,伊凡等了很久都没有猎物上钩。

“至少还有你们不是么?”伊凡无奈地看着那结着小红果的灌木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