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棣轻搁手肘的那张精致的茶几上，放置着一个垂挂上乘红锦布的金丝笼，笼底用一个圆托盘衬着，一些暗褐色的液体凝固在托盘四周……
透过笼门那被上揭的红锦布，苏小芊看到笼里放着竟是一颗人头！
那是一颗脸上几乎没有血污的人头！
人头的双眼圆睁着，期间尽是不甘与仇恨。
“啊！”苏小芊又一次失声尖叫。
这一次尖叫因为她看清了人头的长相！
席昊！！
那个被华棣下令关进天牢的席大将军！
听到她的尖叫声，华棣原本慵懒无情的俊脸猛得一凛，慢慢的别过脸，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露忙乱，“小芊？”
下一秒怒意浮上他的俊脸，眸中射出狠厉的光芒，从太师椅中起身后，随手便抄起茶几上的一盏酒杯向苏小芊身后的太监砸去，正中后者脑门：“大胆奴才！朕不是说了没有朕的口谕，任何人不得进来吗？来人啊，托出去……”
“慢着！”华棣暴怒的喝斥声将苏小芊被眼前血腥画面所慑，久久僵立的神思拉了回来，她一个大步上前张开双臂护在该太监面前，昂脸看向华棣，“是我自己硬闯进来的，要处置就处置我！”
华棣表情逐渐难看，“你……”
苏小芊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重新看向金丝笼里的那颗人头，颤着声问：“你、你杀了他？”
华棣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俨然回答了一切。
“你……”苏小芊只觉一口气堵在喉口，让她说不出话来，突然，她格格地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得频频喘息。
她的笑刺痛了华棣，他拧眉上前试图将她拥入怀中，却被她抢先一步退离。
苏小芊神情悲愤：“你骗了我！”
华棣急忙辩解：“朕没有骗你。这一切……”
“那一****曾亲口说过，只要我活下来，只要我和腹中孩子都平安，你就会放过席将军……原来所谓的君无戏言本身就是一句戏言！”
华棣闻言脸色一变，唇角上扬，形成一个狰狞骇人的微笑，语气又恢复了日常的冷冽：“你说朕骗了你，你又何尝没有欺骗朕？”
苏小芊怔忡，“我骗你什么了？”除了没有告诉你，我的前世是狐狸，你的前世是昭华上神外，我骗了你什么？！
华棣俊眸微眯，俊美阴柔的脸上冷笑连连：“你和那个贱人一样，都是为了他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都是为了他才愿意生下腹中的胎儿，都是为了他不惜和朕反目成仇！”
大掌猛得扣上苏小芊的肩膀，咬牙切齿的问：“告诉朕，你告诉朕，他到底哪一点比朕强？为什么你们都为了他背叛朕！”
苏小芊被他摇得头晕，没有细想便脱口说出：“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还用问，他长得比你好看啊……”
“……”
“……”
四周一片沉默。
所有的人都她如此诚实的回答给惊呆了。
华棣怔住，脸上的表情几变。
半晌，他哑声问道：“仅仅如此？”
苏小芊撇唇反问：“你觉得呢？难不成还会是才华或风度？”她前后才见过席昊几次面？
想到这，她不由多看了华棣几眼，内心轻叹：唉，就是那惊鸿的几面，已然彻底掩去了你的风采。
好吧，她承认，她是一只好色的狐狸！
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她将话题拉回，“你就因为我对他有那么点儿好感，所以杀了他？”即使他前世是上神，今生是皇帝，也不能如此残暴啊！
华棣喉咙滚动，沙哑的声音中波动着浓浓的恨意，“从小到大，他就是朕的劲敌！朕屡屡退让，而他却不知感恩的屡屡逼近！小时候与朕争宠，成年后与朕争江山，如今又要与朕争女人！是他逼朕杀他的！”
“你明明已经当上了皇帝！明明已经将他踩在了脚下！而且他也曾发誓，他将一生都呆在塞北，绝不再回应京。他都如此退让，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你分明就是心胸狭窄……”床榻上的沈幼仪像是回光返照般一手紧攀着床沿，脸色苍白却字字清晰地揭开华棣的谎言，“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内心所想：生性善妒的你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人比你优秀！他若不死，你心难安！”
“住口！”华棣暴躁地喝住沈幼仪的指控，面色狰狞地说：“你身为朕的贵妃却不知廉耻的与他暗中温存，你置朕的颜面于何地！”
沈幼仪浅浅一笑，一双媚眼无力地半阖着：“曾经我与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是你用君威强行拆散我俩……入宫后，你对我百般恩宠缱绻缠绵，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从而渐渐的陷入你的柔情中，直至移情别恋地爱上你……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如此狠毒的男人！你对我的所有柔情与缠绵都是报复他的一种手段！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再利用我来折磨他！报复太后！”
苏小芊闻言低呼，原来华棣和沈幼仪都早已知道席昊是太后的私生子！原来，她真如太后所说，她是后宫中头脑最为简单的一个女人！
捂脸！
啊，丢脸啊！
她以后还怎么向别人介绍自己是狐狸精啊！
缓过一口气，沈幼仪看向苏小芊，硬扯出一个抱歉的笑，但眸中的痛楚却瞒不过任何人，“芊贵人，对不起。我不该被皇上的虚情假意所蒙蔽，不该将你牵扯进来……席昊说的对，你性格淡然，宫里不适合你……其实你当时真的应该答应他的，跟着他远走高飞，离开这肮脏的皇宫，离开这个阴险的男人。别傻了，皇上他不会真的爱你，他是一个无心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这一刻，沈幼仪是真的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对席昊的用情不坚，后悔自己因为耳根子软轻信了华棣的甜言蜜语，后悔自己充当了华棣的帮凶……她不仅害死了席昊，也害了无辜的苏小芊！
“闭嘴！”华棣终于忍无可忍，冷斥一声，一掌隔空击向沈幼仪。
这是苏小芊第一次见到他动武，不是用来奋勇杀敌，而是击向一个孱弱的产妇！
虎毒尚且不食子，做为上神转世的他怎么可以如此准备无情？
瞬间，上神的耀眼光环在她心间轰然坍塌。
她甚至怀疑，他当初就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被玉帝贬下凡间历劫！
床榻狭小，无处可躲，外加流血过多无力反击的沈幼仪却诡异一笑，在众人的惊呼声用那高隆的小腹迎向华棣的掌击！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