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西宁皇宫

“来人，去查查方才那一处红光是从哪里过来的。”墨箫假寐的墨色眸子睁开，眼底一片寒凉。

“是。”鬼魅般的影子闪过，倏然归于平淡。

――

“你……你是……”女子轻轻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个人……这张脸……

楚辞眉目平淡，收回天蚕丝锦，徐徐自树上跃下。

“轩……轩……”云芸哽咽的声音，仍旧很轻很轻，似乎是怕声音再大点，会把眼前的人吓走了。

楚辞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走到玉穆洪旁边，站定。只是袖中的手却微微颤抖，眼中复杂交错。

“太后是在说先太子吗？”楚辞淡淡勾唇。

“先太子已经故去多年了，您如今是太后，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份才是。”

身份？不，什么身份，什么认错了，这张脸，她梦中萦绕了千百遍，不会错的，就是他。

“你不要骗我了，你明明就是。”云芸果断开口，如果不是，为何他一出现，她心里的熟悉，是那么明显。

都说母女都是相像的，这话果真一点也不假。云芸与楚梦凝一般，都执拗而武断，一旦自己认定的事情，别人就算拿出来了铁一般的证据，只要自己心里的感觉不变，就是会认死理。

“微臣是国师，国师楚辞。”楚辞仍旧云淡风轻。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楚辞，楚辞不是长你这个样子的。”云芸大笑着摇头，素色的衣裙配上她凄凄的表情，仿佛又见当年第一美人的风华。

“若你是楚辞，那先太子呢？”

“微臣是楚辞，而先太子轩……早就死了，太后娘娘，先太子轩，他早就死了。”

“不，没死，他没死，他就站在我面前，你怎么能说他死了？轩，我是芸儿，是芸儿啊，你不记得芸儿了吗？”云芸满含痛楚的声音越发尖锐。

“轩，我一直在等你，我没有让他碰我，没有。你是不是怪我嫁给了他，当年，是因为……”云芸口不择言。

玉天凌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皇妹生日宴上的那一幕，只是不同的是，他的妹妹，还没有丧心病狂，所幸，他的妹妹，还是理智的。

这，是云芸最大的悲哀，也是皇妹，最大的幸运。

“够了，太后娘娘今日是病了吧，所以如此口不择言，事关先帝和先太子的皇室秘辛，而微臣只是外臣，还望太后娘娘慎言。有些事情，不该是太后娘娘该说与微臣听的，而且，皇上还在这里呢。”

“皇上……皇上，对，凌儿，凌儿你快看，他是不是跟你父君长的很像，他是不是你父君？”云芸眼中忽然一亮，凌儿当时已经四岁了，应该是能认出来的。

“母后又在胡说了，国师只是长的比较像先太子而已，如何就是他本人了？国师是叫楚辞，可不是玉穆轩。”玉天凌不动声色，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就好像，真的是她认错了一般。

“怎么会？凌儿，你一定是记错了，当时你还四岁，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记得也是应该的，可是你应该相信母后啊，母后怎么会认错你父君呢。”

“就是因为母后太想念先太子了，所以才会心神恍惚，认错人。”话落，似乎是见到这句话没有什么作用，他索性缓步走到云芸身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母后，你觉得，如果一个人，他真的已经到不想与你相认的地步……”

极轻极轻的一句话，砸在心上，却不轻。

楚辞此时看向外面天空中划过的蓝色幽光，稍纵即逝，眉头微皱，这是宫外的信号，是悠儿的。

是出了什么事吗？不然，为何悠儿会选在此时发信号？

正因为他此时心里千丝百绪，是以并没有注意到玉天凌说的这句话。

玉穆洪倒是抬头看了玉天凌一眼。忽然觉得这孩子，虽然是皇兄的儿子，却一点都不像皇兄。反倒是，多像他了一点。狠辣，绝情甚至，他连母子亲情也一点都不在意。

看着云芸此时已经明显被这句话影响，他想劝，却也知道，这是心性早已入了魔，想救，是不可能了。

何况，就算救回来又能如何呢，她在这世上受的折磨也够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我认错了人，认错了人啊，我的女儿恨我入骨，儿子毫不在意我的性命，我的亲哥哥和亲母亲，如今放弃了我，儿子幽禁我，不愿意见我，如今，连你也说，认错了人。”她凄楚地笑。

楚辞被笑声拉回思绪，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一颤。

芸儿，有些时光，错过就不能再重来了。

有些事情，做错了就无法再悔改了。

我们终究，因为你的一意固执，走上了相反的路，越走越远。

不知道有一天，你是不是也会回头看看，看看自己曾经，是否做错了呢。

我爱云芸，爱的，是护国寺的云芸。

“亦心轩，亦心轩，亦心之轩，好一个恋轩。”一字一句地砸下，仿若没有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她再次抬眼看着记忆中那个风华绝艳的男子，十多年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呢。可是，她却变了……

“轩，如果我没有变呢，如果下辈子，我还是护国寺的云芸，你，能不能一直爱我。”最后一句她话音压的很低，展颜一笑与当年在护国寺的时候，一般模样。

之后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拔下头上的素色簪子，朝着脖颈划去。

也是几乎片刻，了无生机。

玉天凌在同时闭上了眼睛。

楚辞眼中痛楚掠过。

玉穆洪连只言片语也无，只是走到她身边，自言自语。

“你只说来世与他，却从未想过给我一次机会，云芸，你这么狠心的女人，我怎么会爱了这么多年。”

“不过没关系了，这一次，你总算是没办法阻止我们在一起了，我，也不想再放开了，再也不想……”话音到最后变得断续，他的嘴角，一缕鲜红的血液流出。

他揽紧了怀中的女子，就像是呵护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那么的小心翼翼。

明明知道是错，却甘愿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云芸，在错的时间里，遇见对的人，是一种遗憾；在对的时间里，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悲哀。云芸，你与皇兄，是遗憾，我与你，是悲哀。”

云芸，你这次终于……不能丢下我了。

玉天凌眼眶微红，自己的母后，如今就算死了，也是有人陪着的。可是他的溪儿……

是她害了溪儿吧，也是他最后那句话击垮了她的防线吧，可如今，他的母后死了，他终于为溪儿报仇了，他怎么，就不开心呢。

忽然一声低低的呜咽，屋内众人顿时转身。z

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一人紫衣翩然，欺霜赛雪的容颜上早已没有了清冷，寒毒发作的折磨更是让她憔悴了不少，此时看着屋内的两个人，早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皇，女儿，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