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她的唇形没有受到疮疤的影响，让我想起了姝媚儿的唇，天生俱有美艳的轮廓和弧度。

眼前之人怎么可能跟倾颜阁的头牌姝媚儿相提并论？我想起姝媚儿袅袅的身姿，想起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绝艳女子。

可是她的嘴角微露的双唇像极了姝媚儿，我试探性地走近叫了一声：“姝媚儿？”

这个可怜兮兮的女人猛地抬起了头，凝视了我片刻，我知道我的粗布外衣及腊黄无色的脸庞让她想了又想。

抠她的神情只说明了一点，她就是姝媚儿。

我满腹狐疑地问：“你怎到了这个地步？妈妈呢？她不能对你不管不问，你为她挣下那么多的钱财！”我带了一肚子的疑问。

“不错，我是姝媚儿！”说罢，痛苦失声地哭丧着脸。

枭“小二哥，她是我的朋友，麻烦给她开个房间，银俩不会少一个子。”我装成重病样，慢吞吞地说道。

小二考虑了一下，面露迟疑地说道：“夫人，你没看到她脸上的烂疮，怕是医不好的病症，弄不好还会传染，你相公会同意吗？”

“小二哥多虑了，你放心，我相公不会说个不字的，就有劳你了！”

小二点了点头，去开房间去了。

姝媚儿跪拜在地上，不停地谢了又谢，她没有认出我来，也对，想当初在倾颜阁她阅人无数，每天左右逢源，我这张脸孔她瞬间又如何想得起来？

她看到我病仄仄的样子，很想帮我一把，可是她大概想想自己招人嫌的外貌，双手在空中伸展开又放下，道：“从今天开始，姝媚儿甘愿为恩人当牛做马，不知恩人尊姓大名？让姝媚儿日后也好报答！”

我摆了摆手，好奇地问：“你可是倾颜阁的头牌？怎么？”我看着单薄的她，上下望了又望。

“世事难以预料，恩人似乎是我的一个熟人，请恕小女子一时想不起，斗胆请故人提个醒？”虽说落难到这般田地，可是姝媚儿说起话来还是那么滴水不漏，有条不紊，非一般女子所言，难怪得到妈妈这么多年的宠爱。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想起她曾对我说过的话语，我说道：“你曾经跟我说过，你的一些姐妹成了良人，却没有一个走出漩涡，结局都是悲惨的很，你留在倾颜阁最起码还会有男人来欣赏你尚未衰老的容颜，还会有男人来陪着你一起醉。如果有一天，一个男人会爱你到让你离开倾颜阁，你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既便是受尽天下的委曲也心甘情愿。”

姝媚儿听到此，嘤嘤地哭了起来，比之前更为伤心，似乎已知道我是谁，不知是遇到故人的伤心还是我的话说到了她的心窝，她泣不成声。

小二已一切安置妥当，却也避嫌地绕过姝媚儿，不客气地招待着。

姝媚儿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隔壁，我拿出习弱买来的馒头，递给姝媚儿，想来她饿了几顿了，曾经丰腴无比的身姿在她的身上再也寻不着了。

“原来是你！洛阳城里的程家千金，岑参呢？你莫不是跟他一起？我在倾颜阁曾听人说起过他的诗。”姝媚儿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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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了摇头，“说说你吧？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一下子功夫也说不完！”我实在不愿说起自己的事情。

姝媚儿似乎也不例外，不过，她顿了一顿，说了开来：“安禄山攻下洛阳后，倾颜阁也成了官窑，妈妈自是不敢得罪，可苦了我们这帮姐妹，没日没夜地接－客，说来也怪，我遇到了一个人，一见倾心，他便是安禄山的爪牙，被委以重任的蔡希德。我不知道自己在倾颜阁这些年到底在等什么？当我见到他时，我对自己说原来我一直在等他，他是个胡人，我对胡人从没有好感觉，可他不同，他双颊丰满，有着旷世的美瞳，身佩利剑。”

我能想像那是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不然如何能让姝媚儿这位心高气傲的头牌动心？我给姝媚儿倒上杯茶水，听她慢慢道来。

“这种烟花之地他没有来过，这种上面安排下来的应酬他是硬着头皮来的，巧了妈妈安排我陪宴侍寝。”姝媚儿想起这段往事，烂疮满目的脸上漾出笑靥，沐在春风里，“不是我自吹，什么样的男人能经得住我姝媚儿的诱惑，可是他却不，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那个晚上，我一个劲地敬他一杯又杯的酒，他喝醉了，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你知道吗？他在醉中说了让我心动的话，第一次有人在醉酒中会说这样的话，他说我不该在这里，他让我离开倾颜阁……”

“接下来呢？”蔡希德既是个好人，为何姝媚儿会沦落到如斯地步，我急急追问。

姝媚儿放下茶杯，她的一姿一态真得很优美，“第二天，我到了他的住处，他的妻儿家眷还在老家，我是大胆前去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我，我跪在地上，他很吃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告诉他，我不为别的，只乞求他能纳我为妾、为奴，我想终身在他的身边，我是自愿来侍候他的，我只要能看着他，简简单单地生活就足够了！他有点犹豫不决，我知道，我到底还是个风尘女子，他还是有点喜欢我的，从他的眼睛里我能看得出来。”

天下的男人有几个能过得了姝媚儿的关？我如是想。

“我为自己赎了身，我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我就住进了他的府上，他没有苦着脸，我知道他是在意我的，他不会拒绝我的，我就这样成了他的妾。可是没好上几天，他的夫人来了，我是低姿态的，我不想跟她争宠，我只要能守着他，她在蔡希德面前说和我姊妹相称，我也说，在任何时候，我都明白自己的身份。可是那个表面上看起来娴雅的蔡夫人却处处为难我，有一次蔡希德公事外出几天，她好心送给我一身衣裳，我满心欢喜穿上身，哪知衣服上却涂抹上了一种什么东西，我没过两天，身上就长满了烂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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