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南方劫》第二章、有女如荼赋君王(5)
作者:cangsheng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13

王说,那人的真正目的他目前不知,但至少明白一点——他的目标是整个嫡系颜氏皇族。召南国是颜氏的天下,颜氏嫡系皇族并不是一个旺盛的家族,先皇天和帝膝前二子,太子于二十年前逝于宫倾之乱,未留子嗣。如今圣上只有颜青一子,早该纳妃,却因这天下局势推托至今,若是此次大婚有所闪失,天下势必大乱。

天下不可乱,乱则改朝换代,一场战乱,天下皆苦。

这些,紫烟都是明白的。因为明白,所以痛苦。

为了邱家,她生生逼死了自己的父亲,弄得整个紫霞山庄支离破碎;为了父亲的死,她夜夜噩梦缠身,一生终其不得安宁。她早该下地狱了,六亲不认,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红鸾剑下不知葬送了多少鲜活的生命,她却还在这人世残喘。如今,又要为了这个所谓的与她毫不相干的“天下”,放弃她所爱的人!

距气势是煞人的,旋身、收步、落袖、拢臂,所有残谢的花瓣尽数收入了紫烟的广袖。

一舞毕,紫烟捧着因其炫舞而凝结在手中的樱花球,沉沉地喘息,望着手中的落英,眼神空洞迷离。她痴痴地笑着,满地的樱花此时都被她捧在了怀里,淡淡的清香,微微的绯红,道不尽的残忍与哀伤。

谁道,缤纷的落英,只是拾不得的芳香?

鹌传说,樱花是有灵之物,吸附魂魄,转度轮回;传说,樱花是妖异之物,以血为生,嗜血成魔!

紫烟捧着残败的樱花,将它埋入樱树的根部,口中喃喃呓语:“早该死去的,早该作尘的,早该死去的,早该作尘的……”

是啊,枯死了多年的樱树,这一年竟然绽放得如此恢弘磅礴,仿佛落上几年也有着落不完的花瓣,这,又是在做怎样的垂死挣扎?

一声叹息,青衣男子将蹲在树下几近空灵的女子紧紧地搂在了怀中。他从紫烟起舞便一直存在了,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疯狂起舞,看着她悲痛**绝,看着她葬花埋情。心碎了一地,痛若凌迟,却依旧只能默默地看着。

他是爱她的,甚至可以用生命用自己的所有包括情感去保护她,却始终给不了她想要的。从她出生,她便注定了一生重负。

“烟儿。”轻轻地低唤:“既然决定了,就不该这样,事情总会有转机,师父与师娘已经下了流云山,近日即会赶往青峰,你不必担心。”

是的,她决定了,所以才会如此痛苦,仿佛自己也要死去一般,连整个灵魂都是抽痛的。不想如此,却不得不放弃自己所至爱的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人人都说他将会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帝王,殊不知他就是一个卑鄙的政治者!卑鄙的政治者!”紫烟扑在青阳怀里毫不留情地控诉着:“我爱他,我是这般地爱他,他都还不知道,我还不曾……”

看着紫烟这样语无伦次地呓语,青阳只能一声一声地叹息。

她说,青王只是一个卑鄙的政治者。是否于她而言,一如朝堂上的重臣所见,青王是一位无情地执权者,有着帝王应具备的一切条件,除去人性的情感。可是……他终究是为了他所爱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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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来,他步步为营,费尽心思,张网罗阵,四处奔波。他残忍、无情、决绝、果断地做着一切他应该做的事情,只为天下,只为他所爱的人。这样的辛苦,又有谁可以谅解,又有谁可以承受?

如今,百废俱兴,殊不知暗流涌动。

当今圣上本是武王之侯,生猛如虎,霸气如虹,如今坐拥天下更具王者之威。可是,如此强盛的帝王之气依旧无法震慑住南方的邪魅之气。近二十年来,那股邪魅之气日益浓重,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这样的事情,敛湮帝与青王是决不允许发生的。所以自幼被敛湮帝赋予如此重任的青王只能如此了。

与右相之女——南宫羽落如此匆忙成亲,也是万不得已,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通报给敛湮帝,青王便自己做了决定。

这样的决定,是伤害了羽落,但是,青王至少会给她一个好的归宿。这样的决定,不可避免,此时提出,一是为了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二是顺水推舟。

南宫羽落是喜欢青王的,青王一直都知道,右相也有此意。如今,朝堂上左相的势力已经基本清除,那么只有与右相结亲,连结右相的势力,方可保住颜氏嫡系的皇权,方可为北辰保住这原本就该属于他的皇位。如此乱世,只要内政稍有乱迹,那些外臣和庶出亲王定会相互勾结乘机夺权。

结亲,这一步迟早要走,只是提前了而已。至于结亲的对象原本应是北辰,或是现在的青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招棋此时该走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烟儿你应该相信青王。”

无数的言语最终只能化作这么一句温柔无力的安慰与恳求。

听得青阳的话你,紫烟猛地如梦初醒一般怔怔地望着他,仿佛此刻方才注意到青阳的存在。

许久,牵强地扯出一抹笑,轻唤:“师兄……”再也没有了下文,径自垂目起身,眼神定定地落在埋葬樱花的新土之上。

她失态了,她不该如此袒露自己的情绪,她烟娘是如此强势的女子,怎么可以这般脆弱!

青阳说“信任”,呵,这世间可有信任之说?为了权势连至亲都可以逼杀,还有谁可以信任,所谓“值得”,权势鬼话!

“好。”终于紫烟再次开口:“我为他留下,五日后,我要他随我一道前往青峰!”

青阳怔怔地望着紫烟,他被她晶亮的眼神给摄住了,那样坚毅决绝的眼神,带着嗜杀般的仇恨。她——恨颜青了吧,为了剑沄和紫煜,她恨颜青!

“好。”青阳展颜一笑,轻吐一字,温柔如水。他是该去的,那里是邪魅的发源地,身为皇族至贵,他又怎能不身先士卒!

这次轮到紫烟诧异了,她本来只想让青阳代为传话,却不曾想他竟替他回复得如此之果断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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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一蹙眉,冷冷地望着青阳,缓缓道:“师兄,青王可曾承诺过你什么?”

青阳的眼帘动了动,双眼渐亮起来,正色道:“何意?”

紫烟微微一叹,知道此问一出定会伤到青阳,但却不得不有此问。对于青阳,她一直是他如亲兄长,青阳本是温柔之人,不该与这尘世的权势相牵绊,她不想他被青王利用,更不想青阳变成青王那样城府深重的政治者,那样伤神伤身。朝堂的战场杀人不见血,青阳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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