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旅途奇遇
作者:河无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59

杜奇等人闻声而惊,不由面面相觑,他们已是万分小心,只是刚才听得那大哥说起五弟的遭遇,一名枫林山庄的人似深有感触般气息略粗,谁知竟被那大哥现了,由此可见那大哥确实不是易与之辈。

万般无奈下,杜奇神气内敛,装成丝毫不懂武功的样子,阻止众人跟随,独自绕过几株修竹,走到对方视野能及之处,侃侃道:“各位英雄请了,在下等人路经此处,正逢官兵开来,料想逃不过官兵的追捕,慌乱下只好躲避在此,没想到各位英雄也在此稍歇,本想出来相见,又怕打扰各位,正踌躇间,却不料被英雄识破了行藏,还望众英雄体谅我等。”

那大哥上下打量着杜奇,见他相貌虽然出众,出口也有一些文彩,但却似不会武功,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少年,便道:“原来是路过之人,使各位受惊了,勿怪!”

杜奇见这大哥年约三十五六,身材轩昂,相貌周正,一脸正气,又见他说话和气,并无一般老大盛气凌人的模样,不由顿生好感,忙道:“英雄言重了,我等深感惶恐!”秦馨和姜敬之等人见对方并无敌意,便相继走了出来。

那大哥望着众人道:“此处即将成为战场,各位是否方便先行离去?”

杜奇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如此多谢各位英雄成全!”

那大哥哂道:“如此小事,何足挂齿?王全!你带他们离开此处!”

在不远处似是但任警戒的一个年轻汉子应声道:“是!”接着对杜奇等人道:“请各位跟我来!”言毕,转身排开蜂拥而至的玄衣汉子领路而行。

杜奇等人见市集内随处可见斑斑血迹,家家户户门倒墙塌,哀号阵阵,突显一片悲凉,似是被杀人越货的强盗洗掠过一般凌乱萧瑟不堪,而这些似真正强盗的汉子却对市集内的居民秋毫无犯,对此,众人无不感叹万分。

众人到得渡口处,只见河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木船,王全问明杜奇等人准备渡江,毫不犹豫地叫过一条结实的大木船,将他们送上对岸。

众人向船上的汉子告罪一声上得岸来,分得金大钏带来的馒头后边吃边行,一点也不敢耽搁,生怕再碰上如刚才之事。

杜奇见大家自上岸后毫不歇息地急急向前行,一路之上居然没有一人说话,仍然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又见姜坚果一副萎靡不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由问道:“姜兄感觉如何,是否累了?”

姜坚果这次奉父命率众追捕牛洋,本以为凭他的武功可以手到擒来,不曾想事未成,他居然被白国杰一掌击成重伤,又见秦风、徐扬、黄凌峰、张天祥等同龄人的武功皆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一时不由心灰意冷,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半点兴趣,再也无往日争雄斗胜的心境,闻言道:“不用管我,我不累!”

杜奇虽知道姜坚果的心思,但他们毕竟没有什么交情,又是雇用和被雇用的关系,实不好再行相劝,只好指着前面一道小丘上的一株大榕树道:“看大家都汗流浃背地累得不行,我们到那里歇歇如何?”

秦馨戏谑地道:“你不怕有大队官兵追来吗?就象刚才追逐围杀那些人一样,到时你想跑都跑不掉,可别说没有人提醒你啊。”

杜奇笑道:“我不敢说前面没有伏兵,但我却敢肯定现在绝无追兵。”

一名枫林山庄的壮汉不信地道:“公子为何如此肯定呢?”

金大钏道:“如果现在有人追我们的话,无论是官兵还是武林人物,都会被阻拦在乌凌渡以外,根本渡不了河,只有昨晚我们避雨时,或许有一些追我们的人赶到前面去,或有可能在某处等待我们,所以我们只需提防前路。”

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但仍保持着警惕。姜敬之道:“刚好前面三岔路口树荫下有一个茶亭,我们便去喝碗凉茶,顺便歇歇脚,无论是从兴国府还是从九江府到我们枫林山庄,此处都是必经之地。”

秦馨喜道:“正好,刚才在那竹林里蹲了半天,脚早就麻木了,现在时已至午,刚才只吃了两个馒头,早就饿了。”

杜奇忽然放慢脚低声道:“我们分成三路,我与馨儿先过去,枫林山庄一路,金长老你们六人一块,不一定要相距多远,只要装作互不相识就行。”言毕,不管众人有何反应和异议,便拉着秦馨向前奔去。

到得近前,只见树荫下一座凉亭旁搭盖着几间草屋,屋前空地上凌乱地摆放着六七套桌凳,此时已有人在坐。一桌是三男一女四人,年在二十五六至三十五六间;另一桌只有一老一少两人,老的须皆白,颤巍巍地坐在那里,似是随时都会摔下地来,无端地让人担心不已,那少年与秦馨年龄相仿,虽是男孩,但他的皮肤看上去比秦馨还要娇嫩,相貌比秦馨还要秀丽几分,身段更比秦馨显得瘦小柔弱,无端地使人生出怜爱之意,也使人生出无限的暇思。

他们两拨人远远地分开而坐,留下中间的桌凳,似在争吵又或是在谈论什么,见杜奇和秦馨走来,便立即闭口不语,不约而同地抬眼瞧去,却是神色各异,气氛显得有些僵硬和尴尬。

杜奇早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中,拉着秦馨视若无睹地坐在靠那一老一少的一张桌旁,刚好与那少年侧面而对,见那少年向他望来,不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少年见状脸上蓦地飘上一抹彩霞,忽然有些慌乱地转过头去。

杜奇却不由心中一乐,往那老者看去,却见那老者好象什么都不知道般微垂着眼睑在那喘息不已,似是对身周的事根本无暇顾及,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杜奇见那三男一女对他们却是神色不善,似是随都会前来找他们的麻烦将他们赶走一样,但他却是毫不在意,蓦然回头,忽见秦馨脸上怒色一闪而逝,不由讶道:“馨儿怎么啦?”

秦馨却并不吱声,只是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茶壶起愣来,杜奇赶忙提起茶壶,给她倒了满满一碗茶水,问道:“馨儿想吃点什么?”

秦馨睹气道:“饱都饱了,还吃什么?”

杜奇笑道:“我有那么好看吗?害得你饭都不想吃,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秦馨和那少年几乎同时“扑哧”笑出声来,似是知道失态,忙又敛去笑声。秦馨娇嗔道:“你以为你长得美啊?我是被你气饱了,哪还吃得下东西?”

杜奇道:“罪过罪过,我怎么那么不小心,把我的馨儿惹生气了,居然连饭都吃不下?如果把我的馨儿饿坏了,我的罪过岂不是更大?”

此时枫林山庄众一行九人一拥而至,纷纷围坐在一张空桌旁,姜敬之却带着姜坚果来到杜奇面前道:“两位请了,我们人多,一桌坐不下,能否借借光?”

秦馨道:“那边不是有空桌吗?你们不知道去那边坐啊?”

杜奇却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于己方便,两位请自便!”

姜敬之道:“还是这位小哥说得好!我们占了一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若再据一桌,岂不是要难过得要命?无论于人于己,我等只好打扰两位了。”他边说边毫不客气地拉开桌旁的长条凳,与姜坚果分别坐在杜奇和秦馨对面。

秦馨无可奈何地嗔道:“还不叫东西来吃,你想把我饿死吗?”

姜敬之接口道:“为答谢两位的让座之情,这顿算我的,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要,不要怕把我吃穷了,更不要担心我付不起账。”

说话间,金大钏一行正走将过来,秦馨忽然叫道:“喂!过路的,这里有人请客吃饭,你们还不赶快过来坐下!”

金大钏招呼其余五人围坐在一张空桌旁道:“多谢姑娘美意!我等正准备在此打尖歇息,并非为了占别人的便宜。”

早在茅屋前等待的伙计闻言不管真假,连忙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客客气气地问道:“请问客官要吃些什么?”

秦馨道:“不必多问,将你们店里拿得出手的菜分三桌端上来便行。”

那伙计闻言乐滋滋地去了,立即便领着另外两名伙计送上几碟凉菜,捧来几坛水酒。众人见酒菜上桌,哪顾得客气,尽皆高呼着放怀大嚼畅饮。

忽然,那老者出一连串的咳嗽声,似是已将肺中之气全咳出来一般,再无一点声音出,但他仍咳嗽不止,原本苍白的脸胀得绯红,全身更是颤抖不止,一只干枯的手颤悠悠地撑在桌沿,头面不住往桌子下面沉去。

那少年见状,急忙站起身来,站到那老者后侧轻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脸上全是痛苦不忍之色,却是一言不。

众人见那老人咳嗽得如此厉害,一颗心随着那老人的咳嗽不住地往上抽,似如同身受般感到痛苦和无奈,皆不由心生怜悯之情。

良久之后,那老人好不容易才回过气,又喘息了好一阵,才虚弱地断断续续道:“这里吵死了,我们走吧。”

秦馨道:“现在太阳正当顶,老人家你还是在这里歇息吧,我们不吵了!”

那老人艰难地抬起头来,似感激涕零地看了一眼秦馨,点头道:“这小女娃儿挺好,心肠不错,好,很好!那我就在此再呆一会?”

不用秦馨吩咐,众人皆纷纷点头应承,却没有人出声。蓦地,三男一女中年长那人忽然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笑,叱道:“尉迟朝峰,你又想害人吗?”

那人的话来得突兀至极,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众人心惊肉跳不知所措,金大钏忽然神色一变,动容道:“‘病魔’尉迟朝峰?”

那人道:“江湖中除了此獠,还有谁叫尉迟朝峰?”

枫林山庄中除了姜敬之,没有人听说过“病魔”尉迟朝峰此人,杜奇和秦馨更没有听说过。闻言,秦馨道:“‘病魔’尉迟朝峰是个什么东西?”

那人道:“病魔尉迟朝峰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秦馨又道:“难道他会不分清红皂白地滥杀好人?”

那人道:“在他眼中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只有他喜欢或不喜欢杀之人,就象姑娘刚才一番好意,却引来他杀你之心!”

秦馨诧异地道:“他为何要杀我?”

那人道:“因为他认为你心肠好,可以治他的哮喘病。”

秦馨不由色变,还待再问,“病魔”尉迟朝峰忽然仰天出一阵尖利的笑声,却似象他咳嗽一般,声音蓦地由高到低,终至不可再闻,但却无端地使人的心弦蹦得更紧,大有不胜负荷之感。

良久之后,尉迟朝峰终于笑毕回过气来,懒慵慵地喘息道:“好,很好!没想到除了他们四个嫌命长的吊死鬼之外,还有人知道老夫的名号,好,很好!只要你们不跟在老夫身后,老夫便破例放你们一马。”

杜奇问道:“不知老丈意欲何往?”

尉迟朝峰道:“我想你们不会走回头路,前面左边那条道路通往枫林镇,右边一条直达枫林山庄,你们便走左边那条道吧!”

众人听说尉迟朝峰不让他们往枫林山庄那条道路去,皆不由大讶,深知事非寻常,全都望向杜奇。杜奇似是恍然地道:“原来老丈准备去枫林山庄,不知有何贵干?”

尉迟朝峰道:“老夫今天的心情确实很好,才破例地回答了你们一个问题,并给你们指出了一条明路,是否愿走就得看你们自己的了。”

杜奇冷然道:“可是在下与几位朋友正要去枫林山庄,老丈的好意我们恐怕只有辜负了。”

尉迟朝峰蓦地又是一阵大笑,赞道:“好,很好!有志气!老夫最喜欢有骨气的年轻人了,不过老夫也最不愿见到有骨气的人到处乱跑。”

尉迟朝峰的话未落音,忽地向一旁倾跌,似无意般,一只干枯的手掌隐泛银灰之色,似缓实快地按向杜奇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