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失街亭
作者:邹安童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76

当兵不成的阴影始终陪伴着我。因为,那时招工、招干,这档子好事,永远不会落到我们普通百姓身上,惟有当兵这事,有老百姓的机会,何况我是到团部当宣传干事呢?但也怨不得谁。

结婚后,在苦闷的时候,妻子也会安慰说:“天下这么多人都当农民,他们也过得好好的,虽然你是农民,但你当民办教师,总比我们农民好些嘛,不当兵也没有什么。”

没过两天,很意外地看到我的高中同班同学叶品品到我们邻居家做竹椅子。当然,我得请他到我家吃饭。同样,我父亲又去街上割了两斤肉招待他。他说,你还有福气当民办教师,我们大队的民办教师都让大队干部的儿女们当了。我只得学做竹器货,每月交3o元给生产队,生产队给我记1o分工分。他还告诉我说,我们过去“革命到底”战斗团的周文之死了。据他的妻子说,是在家里弄炸药去炸鱼,炸药突然爆炸而死的。但他哥却说,是他老婆伙同别人把他炸死的。官司打了一年,还是以无证据告终。更感觉蹊跷的事是,他曾经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很倒霉,没名气,哪天我用刀子捅自己一刀,流一滩血,就会在我们龙门县出名”我真想不到做梦都想成为名人的周文之,会应了他的话。但他的死,在龙门县没几个人知道,连名也没出成。

没过几天,又碰到我的同班同学胡全国,他腰上系一条围腰,满身都有白色粉末的痕迹。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我在当粉匠,怎么样?老兄,看不起咱们吗?说实在的,我每天能挣到两元钱,是你工资的两倍,而且自由自在的,想耍就耍。”我说:“哪里的话,我很羡慕你们的自由,真有点像过去走江湖的侠客,活得洒脱。我们一点自由都没有,连星期天都要回生产队劳动。”

当见到我的同学们的日子都过得不好,自己也就知足了。妻子的话也有道理,说不定以后还真有机会走出农村呢。为了排除苦恼,有空时,我就爱骑着我的自行车到处跑。那时,我的战友邹钦明早已结婚,大儿子都几岁了。他妻子是当时我们团的红外围组织的,家是龙门县城的居民。我们一起吹牛,有时,我们还一起到他们俩下乡的生产队去耍。

有时又跑到吴凡赤那里玩。吴凡赤没出去做工(现在叫打工,他也该算作是打工族的老前辈了)时或回家交生产队的钱时,也要到我家来耍。

一次吴凡赤到我家时,带了一个画友,他们还带来一个当时流行的美多牌收音机,有拉竿天线。把装收音机的皮包带子往我家院坝里的黑桃树上一挂,我们的邻居都能听到广播。不像我的几块钱买的零件自己安装的收音机,要接上高高的天线,用耳机才能收到几个电台的广播。他穿着一身挺时髦的驮绒大衣,让我们的邻居赞叹不已。言外之意是我没有我的同学有本事,使我感觉得非常尴尬。后来,我曾经多次想辞去民办教师职务,同他们一起去闯世界。由于我们龙门公社没有外出做工的先例,再加上全家人和我的姐姐们的劝说,我还是没走成。

不久,知青的工宣队长到我们生产队看望知青时,给队长说,要知青们自立门户,不能老是住在社员们家里,得不到锻炼。生产队就把一间牛圈刷了些石灰,再打扫一下,给知青田明明和舒祥国住,他俩就到曾经的公牛圈安家去了。因此,曾经是我父亲喂牛的公共牛圈,就成为我们三人的俱乐部。我们一起炼哑铃,吹牛皮,唱歌,借此排遣苦闷。

后来,凡是田明明的知青朋友有事请客,他们都要邀请我去吃饭,他们说我是农村里最开明的人。在吃饭之前,他们就给我说,你是老师,不要客气哈,吃饭客气是吃不饱的。然后,大家就端着饭碗猛吃,抢盆子里的菜,菜吃完,又抢菜汤吃。吃完后,就唱歌、跳舞、拉小提琴。到大家都累了的时候,就天南海北的乱吹。有一个知青说:“要不了二十年,历史将会告诉我们说,下放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是错误的。”还有一个知青说:“有一个女生自编自唱了一歌,歌名叫《望断龙门》,被苏联电台录了下来,向全世界播放。”他还说在收音机里听到过,非常好听,这个女知青已被公安机关抓走了。

有几个知青家庭条件比较好,他们的钱也比较多,生活也不错,不像田明明和舒祥国这么老实。我在同他们交往时,才觉,这些人做饭、炒菜的手艺比我们农村人高,胆子也比较大。他们到生产队劳动的时候很少,要去劳动的话,就是拿着农具跟着社员走,老老实实劳动的人很少。而且,经常请假回家一两个月。回来时,生产队就不分粮食给他们吃,他们就到处去告状,最后,生产队还得乖乖地一斤不少的分给他们。他们没有菜了,就到农民的自留地偷,要是碰着人了,就厚着脸皮说:“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我要点菜,实在吞不下白饭了。”淳朴善良的农民们哭笑不得地说:“随便拿,我们也没花钱买,只不过花了一点力气,以后要吃,就自己拿。”要点小菜还好说,他们有时还偷鸡,甚至还偷农民的看家狗,深夜在家煮着吃,北天就睡大觉。

这些事被反映到大队干部那里,在开会时,支部书记方文树就批评这种现象。说再不悔改,将向他们的工宣队长反映,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将来招工招干时,不放他们走。正说得起劲时,一个叫煤力士的知青就冲上台,比划着武打动作,向方文树进攻。方支书见势不妙就逃跑,他的老婆就跑到前面把煤力士挡住。

其实,那个经常说他炼过少林拳的煤力士,一点武功也没有,他只不过想用这招来保护自己罢了。省城报社的一个记者来看田明明时,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叫得凶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记得刚下乡不久,煤力士想全公社的人都知道他武功群,就伙同几个武友,向龙门公社的武林高手刘玉金比武。这个解放后才从峨眉山还俗的和尚刘玉金,给他们说:“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不会轻易认输;我一个老者,也拉不下脸面认败。一旦比起武来,难免伤到人,谁受伤都不好。实在要比武的话,我坐在板凳上,我用手勾着一根麻纯,你们四人能拖动我,就算我输了,否则,再不要说你们炼过少林拳了。结果,煤力士等四个小伙子不但没有拖动刘玉金,还被刘玉金拖到面前了,四个小伙子在众人的嘲笑中狼狈而逃。

方支书一逃,这大会就自然散了。而煤力士还和几个知青在那里吵嚷着说,算你跑得快,老子今天就放你一码。

不仅如此,煤力士还到处找女朋友,很多女知青都怕她,所以见到他就像躲瘟神一样跑掉。一天,他又装病在家睡觉。刚躺下一会儿,就听见有个姑娘在唱歌。他翻身起床,跑到门口去看,原来是割牛草的姑娘伍玫瑰。这姑娘刚二十,长得一双饱含秋水的大眼睛,穿戴也比一般农村姑娘好看。由于她有点姿色,所以,总想嫁给城里人。煤力士见到这姑娘后,就有点心动,体内的荷尔蒙就突然升高,真想抱住那姑娘亲亲,他就说,玫瑰你来耍嘛。本是一句*的话,没想到,这伍玫瑰还真的就走到他屋里来了。在玫瑰走进他跟前时,煤力士体内的荷尔蒙升到了极限,他心跳加,脑门热,下面的小东西也开始添乱,弄得他无控制自己,就突然抱住她亲,伍玫瑰却不反抗,煤力士就抱着她上了床。

有了这第一次偷吃禁果的快乐,煤力士就着了迷,每天都要叫伍玫瑰和他*。后来,伍玫瑰的肚子被弄大了,要和他结婚,他却不认账,连打下孩子的事他都说该由计生办的人管。

因此,这几个知青的名声很不好,他们和大队干部的关系也很紧张。同事胡飞飞曾提醒我说,我们大队的干部都很恨那几个知青,听说他们对你很好,你还去过那些人家吃饭哈。言外之意是:如果我再和他们来往的话,大队干部将会迁怒于我。说实在的,我很理解他们,他们并不是坏人,只不过对上山下乡不满,在城里生活惯了,自然不适应农村生活。但是,我并不在乎,还和他们一起到他们的省城里的家玩过几次。看到省城里的人生活那么幸福,就有点向往大城市了。

到了公元1971年时,龙门县的主要干部木书记等都解放出来了。后来就听说要办大学了,**说,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这里说的大学是理工大学。在我们教师队伍里有一种谣传,说教师和在职干部都不能被推荐去读大学。一心只想读大学的我,就觉得前途渺茫了,谁叫我当初选择当民办教师呢?于是,就突奇想:何不辞去民办教师呢?到时候不就有机会读大学了吗?

一旦产生了这种想法,就抑制不住自己,就像疯了似的,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就说自己有神经衰弱病,睡不好觉,无法上课,就请假在家休息。我的同事们见说不动我,就找人把课给我带着。

在病假的几个月里,除了在家看小说外,就到我二姐家去躲避。有时又骑车到同学家耍,可别人也要忙于生计,也只得耍一两天而已,所以,很多时间就用在钓鱼上。有热心的人就反映到了大队,本来都怀疑我和下乡知青们同流合污的大队干部们,就更加不满意。在开大会时,方支书就不点名的批评我说:“我们的社员都在非常辛苦的劳动,有的人却打枪钓鱼,不误正业,不知道他吃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我听到这话就非常气愤,再联想到渊哥被他们的大队干部陷害时,就产生了憎恨之心,就觉得应该赶快逃走,免得日后落得渊哥的下场。本来我还想,再有同事劝我去上课,或者大队干部再来请我去上课,我也可能答应他们再去上课的。明明知道我是请的病假,而要同我过不去,我就不上课,我就去生产队劳动,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每月少七元钱而已,说不定还真能实现读大学的梦。因为,我四姐夫的哥和我的妻子的表叔都是公社干部,他们对我读大学的事都很支持。于是,我就就叫胡飞飞通知大队干部,我辞职不当民办教师了。想不到大队干部们很干脆地答应了,而且,当天就把所有该支付我的工资兑了现,大概是18o元。18o元是一个教师6个月的工资,相当于现在几千元用了。

于是,我离开了我们的龙门学校,我辞去了一个令很多农民羡慕的民办教师工作。众所周知的,诸葛亮轻信马谡而失街亭,造成整个战役的被动,最后无功而返。那时的我,年轻气盛,一时的冲动,一句话,就丢失了对我的展来说,如街亭一样重要的民办教师工作,使我后来在人生旅途中经受了许多磨难,但同时也接触到了社会上的很多东西,见到了很多奇人异事,增长了知识。特别是遇到了很多被社会打入另册的“牛鬼蛇神”,使我耳目一新,至今都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