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为是的霸占他女儿的房间觉得理所当然，编造着她不在她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蹩脚借口，给我这种台阶让我滚蛋，殊不知。

殊不知他在我眼里看来已经是一个恋女嫌疑，守着女儿不放的大变态了。

至于为什么不让我和苍莲见面，我倒是想不到，聪明人考虑的事情，不在我这个笨蛋所能猜测的范围。

【然后呢，你应该上了他的圈套吧，怎么从他那里脱离，遇到梵的？】

【没做什么，只不过是一路清除障碍过来而已。】

【那我家的安保系统还真是形同虚设了，连你一个人都拦不住。】

【哪里哪里，好歹我也被废了一只胳膊不是么。】

我用右手提起软绵绵的左手，晃了几下给她看。

【陆伯言火烧连营七百里破四十营，自愧损兵七八百大为可惜，你说这算什么呢。】

【占了便宜还卖乖么。】

这丫头的话和性格一样，被岁月酝酿得愈苦涩了。

殊不知这条手臂痛了我一路，直到最后痛到麻木，痛到没感觉了才稍微好些。要知道我可是很仁慈的对付那帮不知道是sp还是Bodygurad的家伙，每个都是很干脆的嘎嘣一下折断，一下子晕过去就没感觉了。

【不过出动的估计也只有做给外面看的安保系统吧，海鸣肯定不觉得你会做太过火的事情。】

【呵呵，是吗。】

【真难得看到你这么笑……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也对海鸣下手了吧。】

她显然不认为我会这么做。

【是啊，他这辈子估计都没有被人这么打过吧。】

而我确实是这么做了，虽然并非出自本意。

【……没想到你还真的做了。】

在我承认了殴打万澜山海鸣的事实后，苍莲的表情第一次对我的话语产生了变化，不可置信般的略睁大眼睛，然后，有点奇怪的笑了，嘴角很硬，感觉诡异。

【哈，哈，做得真好嘛，他已经被送进医院了么。】

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悦。

大概……她对万澜山海鸣的感情很复杂吧。

【我想，应该是被送进了医院。】

虽然放水到不至于死人的程度，但装模作样也不是我的风格。

【那么，你为什么这样不辞辛苦的来见我呢，说起来，前几天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呢？】

【……前几天？】

想起来了，那时候第一次遇到了梵。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苍莲诶，她小时候总是到处跑来跑去，活蹦乱跳的，她不在吗？】

——【……我想，她应该是去上课了吧。】

她那时候果然是说了谎。

我把视线从苍莲身上移开，在前厅里找到了守在一旁的梵，她明显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心虚的别过了头。

——是一心不想让我与苍莲见面？

——还是别有所图？

【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万澜山家里的建筑，无论哪里都是这么奢华，啊，不，是浮华才对。】

这种进大观园的感觉，用来作为四处乱看的借口再合适不过。

【有必要特意换个词么。】

【有啊有啊，不过你别在意就是了。】

浮华和奢华的差别，用日语可没那么好表达。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下意识的开始与万澜山苍莲划清界限了，不再把她当作那个活泼可爱的小苍莲了。

要是换做以前，就会不辞麻烦的把她的各种疑问解释清楚。

【算了，反正你这个人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那么，你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主要是有两件事吧。】

两件事以外的，就是苍莲你所不在乎的无谓寒暄了。

【什么。】

【第一件，是看看你，看看你过了这些年有什么变化。】

【哦，那你已经达成了不是么，介意告诉我你所现的变化么。】

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些，看来她还是有些许期待的。

【相当介意，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所以我是否应该卖个关子呢？

【我也不稀罕，那么第二件呢。】

卖关子失败，被无视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不讨人喜欢的第二件事了。

【寒假里，你策划了坏事吧，害死了一个孩子的坏事。】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你就这么把我当作是坏人了？】

她接口得如此自然，连半点诧异都没有，这让我如何相信她不是坏人呢。

【不，我从来都不把你当作坏人。】

直到刚才。

【只不过一上来用陈述句感觉比较有气势，对吧，推理猜测这种事情，没有一点气势是不行的吧。】

【推理和猜测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那么，我刚才所说的话，是【是】，还是【不是】呢？】

她犹豫了一下。

【是啊，是又怎么样，我确实是刻意弄死了一个毫无瓜葛的初中生，你知道了，又怎么样。】

然后她承认了。

【不怎么样，你害死那孩子这件事情，与小忧的死有关吗？我只在意这点而已。】

这也是我来找苍莲的目的。

【……】

却在目的地之前出现了状况之外的事情。

一级方程式赛事终点前最后一个弯道的爆胎；制作蛋糕时烤炉电路接触不良无法使用；英语考试的最后，面对答题卡找不到可恨的二哔铅笔；告白的时候忘记了对方的姓名。

在问题急转直下一路冲向最坏结果的时候，苍莲的沉默踩住了刹车，尖锐的鸣叫让上空密布的阴云中破开了一个小口，射下一道亮光。

【等、等一下……】

这次，她确实是被吓到了，这是她所不知情的部分。

【……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她甚至站了起来，多余的，意义不明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肢体动作，在阐述着她的不安。

【我说，寒假你做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与小忧的死有关。】

在她回答之前，我就有了答案。

【小忧……死了？】

——她还不知道小忧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

她恍惚了很久，目光没有焦点，手撑着额头，遮住双眼，摇摇欲坠，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小忧……什么时候死的？】

【不到一个月前。】

她再次坐下，身上蓦然出了很多汗，她看起来很不舒服，很难受。

或许，我对她太苛刻了，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受了佳织的话的影响，尽管我一直暗示自己要自己判断了之后再下决断。

如果是苍莲的话，不可能会滞后这么久都不知道消息的。除非有人刻意封锁她的消息，而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又有心要做这种事情的人，除了万澜山海鸣，还能有谁。

我越来越憎恶这个家伙了。

【抱歉，误会了你。】

这样的道歉很无力。

【……】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惊讶的程度远过了我刚才承认我打了万澜山海鸣的时候。

【误会了什么？】

【……你以为我对小忧下手了吗？】

我没有想到有什么更为委婉的回答，在保持沉默的期间，被她视作了默认。

【无稽之谈！】

她生气了。

一下子上升的音量，让愤怒在宽阔的客厅里不断回响，这样的喧闹，反而让客厅内缄默的我们三人显得更为安静。

苍莲，很多地方变了，但本质的地方，似乎还在。

【如果无关的话，那你寒假里策划的那件事情，为的是什么？】

如果本质的地方还在的话，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断送一个人的生命旅途的。

即使我错怪了，也不能因为歉意而在这里放过什么，我的错和别人的错并不是能够相互抵消的。

【这不关你的事情。】

说起来，这些都不关我的事，即使是来京都找无悛，也都是可做，可不做的。

自私一点说，这些都是我为了来京都见岸雨而产生的一系列连带产物，也是因为顶着善这个字而不得不做的事情。

苍莲说了那初中生的事情和我无关，而对小忧事故身亡的案件，她并不知情。

那么，我今天的万澜山家之行，也差不多该要落幕了。

【啊，是么，不关我事，……确实。】

临别之际，我很想问她，刚刚的对话中，有多少是谎言，但在开口之际，却觉得自己没有接受答案的勇气，而且一旦问了，关系就会骤然变质。

【那么我走了。】

【慢走，梵，送他出去吧。】

【不，不用了。】

让带着枪的梵送我出去固然危险，但我拒绝的理由不全是如此。

她们主仆之间，应该也有不小的矛盾要解决。

梵，作为下仆的话，护主的心情，似乎有些过火了，以至于到了自作主张的地步。对客人说谎，对主人选择性的说真话，穿着【我这是为你好】的外衣。

没有人能洞察他人的心思，为了谁谁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伤了人还可以以好人自居的便利借口。

而我自己对岸雨又何尝不是这样。

【】【】【】【】

出了万澜山家后，我立刻给岸雨打电话，结果因为顾着看手机屏幕而不小心撞到了电线杆上。

虽然头肿了一个小包，但万幸的是，岸雨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已经做好了晚饭，在家里等我了。

【你的手……怎么了？】

在回家之前，就有了蒙混过去的想法以及托词，不过要想瞒过岸雨的眼睛，这种程度的觉悟是远远不够的。

【肱骨，桡骨，尺骨都断得很夸张，应该不止断成两截，大抵是粉碎性的，腕骨好像也出了问题，因为左手手指也没什么感觉了。】

于是我乖乖的坦诚了。

她二话不说拉着我要出去，大概是要带我去医院，明明对不伪装就外出这件事怕成那样，现在却不顾一切的要带我出去，如果我被送进手术室接受治疗，只剩下岸雨一个人留在陌生的环境里怎么办。

她只顾着考虑我，而忘记了她自己，如果我不为她考虑的话，她必然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何必呢。

为了我区区一条手臂，让岸雨在外面忍受痛苦，我宁可不要这条手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