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东坡
作者:刘老佛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96

众人去后,州府大人在红榜上用完印和黑面儒士辞别,又朝几个候在那里的差役吩咐叮嘱了一番,这才慢悠悠的朝后院行去,然而刚进院子便听见一阵“兵呤乓啷”的碗碟碎裂声,紧跟着就传来自家儿子怒气冲冲的叫骂声,他嘴巴微微一翘,竟不动声色的朝自己房中走去。

两个模样甚丑的丫鬟正在给床塌上的一个妇人捶背,这妇人竟比州府大人还要肥上一圈,躺在那如肉山一般,但反应却不慢,州府大人刚刚进屋她便闻声而起,只朝那两丫鬟挥挥手:“去弄些吃食来吧!”

州府大人脱下官服,坐到床前那硕大的圈椅上,那妇人从床上颤颤悠悠的爬起,侧坐着给州府大人揉捏起肩膀来,那州府大人受用的眯上了双眼。

“小白…我家花儿可在榜上?”那妇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州府大人回道:“唔…在的,二甲!”

那妇人顿时露出喜色,惊奇道:“竟是第二,看来贾夫子还是有些本事的么!”

州府大人愣愣道:“什么本事?那试卷就是贾夫子代做的,咱这宝贝儿子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

“呃…不能!我瞧花儿近来很用功…”那妇人有些不愿相信。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先前出去的丫鬟已经领着几个下人端来了十几样热气腾腾的吃食夫妇两个顿时停止了说话,起身便朝那堆满食物的八仙桌走了过去夫妻两个筷如雨点,竟只顾着进食,再没有了言语,只不过两人偶尔碰触在一起的眼神却充满了温情!

可便在他们吃的正欢的时候,那门外传来了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紧跟着那公子哥儿张小花便冲进了房内。

“爹爹,怎让陈家那小子夺了头甲?”

州府大人不紧不慢的将一个红光光的猪蹄塞进了嘴巴,腮帮子一阵急鼓动,口中褪出来的竟已是一根光溜溜骨头。边上的丫鬟适时的递上来一小盏酒,他端起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道:“那小子怎么了,那小子是真才实学,那试卷答的滴水不漏,你要是有那本事,爹爹便是厚着脸皮也要列你为头甲。”

“我那试卷…也…也没什么错漏之处,怎么当不了头甲,爹爹你怎的帮起了外人,先前不是说好了要将那陈长青革去学籍的么,怎如今全都变卦了?”张小花神情十分激动。

“你那试卷答的是不差,但那上面竟没有一个你写的字,而即便如此,比起陈家那小子的却还是差了许多,嘿嘿,你当爹爹已经老眼昏花了么?”

州府大人说到这里又从桌上夹起了一个卤的黄橙橙的鸡大腿,猛的咬了一口,眼睛却朝那张小花看去,那张小花被自己父亲眼神所摄,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州府大人扔去了手中的鸡骨,又道:“那苏黑面是贾夫子让爹爹请来的,便是知道他严谨不留情面,但你们都没有料到陈家的小子如此不凡,这事情便是如此弄巧成拙的…又怪的了谁?…如此也好,便让广陵书院那边头疼去吧!你…便消停一些,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二甲已经不错了,要真是头甲,入了书院总会被拆穿,你想全家都跟着你一起被人笑么?”

张小花被这州府大人连消带打的一番言语,竟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怏怏的转身出来了。

第二日一早,大将军府正院便燃了篝火,响起了声声的爆竹。

知道今日放榜,府中早安排了家丁在州衙门前候着,得了消息便快马回来,自家九少爷竟然夺了头甲,虽然只是县试,虽然只是得了个儒生的身份,但阖府上下俱都十分高兴。

陈长青被外面的哄闹声惊醒,正待起身去看看生了什么事情,那子音丫头已经疯疯火火的冲了进来,“九少爷,九少爷,头甲,你夺了县试头甲!”

陈长青面上也露出了喜色,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但却将怀中的璇玑惊到了,只睁开了漂亮的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撅着嘴巴咕囔道:“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吧!”说着话,侧过身去又缩到了被子里面。

陈长青贼笑着将她拉了起来,高声道:“夫人快快起床,你家相公夺了县试的头甲!”

璇玑暮然睁开了眼睛,惊异道:“真的啊?”

“当然真的,夫人,祝贺下相公吧!”说话间,陈长青的嘴巴已经奇快无比的凑到了璇玑的红唇之上。

“唔…”璇玑觉不对的时候,两个人的唇已经连在了一起。

那子音面色通红,转过身来便朝外悄悄退去,但那双眼却不时的回头去看,心中更蓬蓬乱跳,出门时竟没有看见对面而来的青鸳。那青鸳端着一盆洗漱用清水,好在她们都已经到了炼体中期,动作反应都十分的快,没有撞到一处,但闪躲间那水盆却“哐当”一声跌落在了地上,惊醒了那房内正自拥吻着的鸳鸯。

璇玑红着脸将陈长青推开了,陈长青呵呵笑着从床上一站而起,在那里穿起了衣服。陈长青一边洗漱着,一边又让子音她们去备了一份厚礼,准备一会去月夫子那里谢师。

月夫子作为考官之一自然昨晚就知道了消息,所以早早的就候在家中,知道自己的那些弟子今日会来登门谢师。然而第一个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得意门生,自然是十分欢喜,笑呵呵的将他迎了进去,那月师母早已认识他,紧紧的给他上了盏茶。但月夫子却将陈长青唤到了书房中,向他说起了昨晚写红榜之时生的事情。

陈长青愣愣道:“我先前还以为这苏大人是夫子的故友,难道夫子竟不认识他么?”

这下轮到月夫子愣了,只讶异道:“怎的?”

陈长青道:“那日在考场之上,苏大人让我在放榜之日邀他饮酒,并让学生一定唤上夫子,他说有话要问你!”

月夫子奇道:“我与他并无任何交集,他怎的有话要问我?”

陈长青摇摇头,这答案只有等晚间见了那黑面儒士才能知道了。两人说了一会话,但没有一会,便有上榜的弟子前来谢师,陈长青不耽误那些同门谢师,便邀了月夫子晚间去大将军府赴宴,又依了规矩来到大堂中朝月夫子拜了三拜,这才告辞而去。

出了学堂,陈长青朝那家丁道:“前面带路,去东大街崇文会馆!”

那平时说话相当利索的家丁突然结巴了起来,问道:“九…九少爷…去…去哪里?”

陈长青已翻身上了马,只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道:“东大街,崇文会馆!”

那家丁面色登时变的十分古怪:“九少爷…去…去那里做甚?”

陈长青没有看到他这副表情,不太耐烦道:“罗嗦什么,自然是去找人,快些前面带路!”

那家丁犹豫了一下,但见陈长青脸色不愉,只得上马在前面引路。陈长青这却有些诧异了,暗道这家伙平时瞅着挺机灵,今日怎如此木楞。

他们的马很慢,大街上聚着好些的摊贩,闲逛的百姓也很多,到东大街竟用了大半个时辰,还不如步行来的快些。陈长青很少来这东市,所以瞧着甚是新鲜,正在他四处打量的时候,那家丁已经在前面下马了,陈长青也急忙扯住了缰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那前方是一处八进大院的门楼,门额上挂着一方丈宽的匾额,“崇文会馆”四字清瘦干练。边上还插着几面杏黄色的酒旗,气派倒是气派,但装饰却十分艳俗,堂前屋后更是有许多花枝招展的姑娘在来回穿梭。

陈长青本以为这“崇文会馆”是一处儒门学子交流的所在,可着这模样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酒馆不象酒馆,客栈不似客栈。

便在他傻楞楞的猜测的时候,那门楼当中走出来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一见到陈长青他们,便立时迎了上来:“吆,这位公子好久没有来了,快快上楼吧!”说着话竟不由分说的过来拉住了陈长青的胳膊,要将他往里面带。

陈长青心中一阵恶寒,这他娘的崇文会馆难道竟是座青楼?回头看了一眼那家丁,那货却已经不负责任的牵了两匹马朝旁边的马厩去了。陈长青不露痕迹的推开了这“龟公”的手,朝他道:“我来找苏轼,烦通传一声!”

“苏轼?”那龟公楞了一下,旋即却又笑了起来,只朝陈长青道:“哈哈,原来公子是来找苏大爷的,真是不巧,苏大爷现在可正忙着呢,公子要不先来些酒菜,边吃边等?”

陈长青点点头,有些无奈的随他走了进去。

进门便有一阵刺鼻的香味扑来,那门后竟站着数十位装扮妖艳的女子。陈长青的脚刚踏进大门没几步,那些女子的眼睛顿时齐齐一亮,马上的朝他围了过来。

“公子,便让奴家伺候你吧!”

“奴家上的红绳,玩的好冰火,保管公子爽利!”

“你这没良心的冤家,怎这么些天都没有来找奴家?”

一时之间,娇哝软语叽喳个不停,陈长青两条胳膊上竟伸上来无数娇软的小手,拉扯着他往里面行去。果然是间如假包换的青楼。

陈长青哪里经过这等阵仗,穿越前虽也偶尔去些休闲场所消遣一下,但如此的场面却从未经历过,愣神间不知不觉便被她们拥进了大堂之中。

但他马上就回过神来,只一转身便从这堆脂粉群里脱身开来,扯住那带他进来的龟公:“找一处僻静的地方,送些饭食来,我边吃边等吧!”

那龟公惊奇道:“公子不找个姑娘?”

陈长青皱了皱眉头道:“不用,本公子不想有人在边上叨扰,就用些饭食吧,银子少不了你们,待那苏大人得空,便来引我去拜见便可。”说着话,陈长青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银锭抛给了他。

那龟公见他出手如此大方,脸上顿时露出一副谄媚模样,转头就朝那些女子道:“去去去,这公子是来找苏大爷的,可不许再打扰人家!”

那些女子听他如此说话,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虽然三三两两的散开了,但眼睛却依旧来回打量着陈长青,眼神一比一个幽怨。这也难怪,她们这些青楼女子平时送李迎张,只有恩客挑她们,从没有她们挑恩客的,今日难得碰见这么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只一眼便动了春心,便是让她们倒贴都愿意,可这冤家却连瞧都不瞧她们一眼,怎不让她们黯然。

那龟公领着陈长青来到一个用珠帘隔开的厢房之中,先斟了盏热茶,不一会便送来了酒菜。这吃食竟做的十分雅致,味道也不差。可待他用完饭,又吃了好几盏茶水,那苏轼却还没有消息。陈长青见时辰已经不早,正待要唤那龟公询问,那外间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掀开帘子,那大堂之中已经围起了一圈人,正在那里高声嚷嚷着。

而堂前的楼梯上却正款款的走下一个头上罩着面纱的女子,而跟在后面的,一身花团锦簇公子服的,可不正是那黑面苏轼。

“兰大家给俺们弹上一曲吧!”

“兰大家,可否让小生一亲芳泽,小生今日的银子可是带足了的!”

“滚开,你他娘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跟老子争,你囊中的银子有本公子多吗?”嚣张说话的竟是那州府公子张小花。

“诸位公子,奴家要回京都了,如再有缘来此,定让诸位尽兴!兰心在此拜了”

那声音十分的嗲,听的人骨头酥,直让陈长青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跟在后头的苏轼也跟着到了楼下,只朝那众人高声道:“散了,散了,莫要唐突了佳人!”

苏轼仿佛在此甚有威望,说话间那些方才还如斗鸡一般兴致高昂的家伙便怏怏的散去了,只余下一个张小花杵在那里犹自不愿离开,一双桃花眼贼贼的乱转,缺了牙齿的嘴巴不住的吸着气。

那苏轼只摇摇头,转身牵住了那女子的手朝外面行去。陈长青见状,生怕和他错过了,便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会馆之外已经候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苏轼和那女子执手说了一会话,那女子便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坐了进去。

苏轼一副不舍的模样:“一路小心,回了京都,我再来找你!”

那女子娇笑道:“多谢苏大爷怜惜,奴家自然在京都候着。”说罢便放下了帘子。

那车夫扬鞭之下,马车缓缓而行,苏轼只站在那里目送,去的远了看不见他才回过身来,幽幽的叹了口气,“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真他娘的**!”

陈长青整个人都傻了,这难道真是那千古闻名的苏东坡么?这句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但他还没有来得及上前行礼,那苏轼已经朝他走来,陈长青看的真切,这苏轼眉眼间满是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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