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努力登攀以表达自己求佛的真诚之心，在这不甚宽的阶梯上人头攒动。我无所求，不必勉强自己。溜溜达达转入一个小禅院，只见一段青瓦红墙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进得院内，听得鸟鸣啾啾，见得阶下清泉潺潺。庙堂之中宝相庄严香烟缭绕，一老僧垂看不清面目，几下木鱼，几声吟诵，好个清静所在。我竖掌鞠躬，拿起桌角卦桶，轻摇几下，一签跃出，上写：求人不如求己。背面有解：一片绿阴如洗，护竹何劳荆杞？仍将竹作芭篱，求人不如求已。又：“孝宗幸天竺，至灵隐，有辉僧相随。见飞来峰，问辉曰：‘即是飞来如何不飞去？’对曰：‘一动不如一静。又见观音像手持佛珠。问曰：‘何用？’曰：‘要**观音菩萨。’问：‘自**何甚？’曰：‘求人不如求己。’”

所为何来？但得心安，一笑而已。下到山门，接一杯山泉，饮一半儿，剩一半儿净手。

躺在车里，伸展四肢，腰酸腿乏啊。迷蒙中去了好像远郊的一个所在，颓垣片瓦，破旧古庙。庙门一副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小禅院那老僧鼻若悬胆单目渺渺一脸疙瘩，坐于瓦砾中的空地，烧水煮茶。老僧见我晒然一笑，笑容古怪，说，施主有缘啊。有什么缘啊？此缘如尘露，润物却短促。唉，缘在人在，缘尽人散难久长。一切随缘，我说。老僧喋喋怪笑，犹如鸹噪鹰鸣，刺耳惊心。施主请茶。瓦罐烧水杯具却为紫砂甚为名贵，我左右巡视并无坐处，索性站饮，香郁满口，经喉一线落腹，顷刻间浑身舒泰，泠然欲飞。老僧面容逐渐隐去。但见断墙瓦砾粉化为尘，天空风云流转。尘土中草长花开，一片生机。俄而平地拔起楼厦，街市霓虹闪烁。继而雷鸣电闪，万物倾颓为沙，虾游蟹走，桑田沧海。老僧面容呈现，说，山河大地已属微尘而况尘中之尘，血肉身躯且归泡影而况影中之影。非上上智，无了了心。伴随一声长叹。

耳边传来笑声，一只手握住我手，说，很累？！许姐关切的脸就在眼前。我坐起，问达子呢？许姐指了指树荫下来回转圈的达子，很少见达子暴怒的表情，惹他气愤的对象如果在眼前，他很可能用掌中雷直接拍为齑粉。怎么啦？不知道啊，刚刚接个电话。

上了车，达子仍面沉若水，眼睛直勾勾看窗外，久久之后说，得去一趟笔架山。这种情绪驾车危险至极，况且两人肯定很累，所以我拒绝达子开车。

到达光彩，警告达子，开车小心，不行我陪你去。放心吧，没事儿。奔驰绝尘而去。

启动宝马，许姐说14号宜动土嫁娶开业。我说那就定了。不过是个时间，其实哪一天都一样，不过是讨个吉利。

许姐在饭店楼上楼下走一圈儿，说，很不错啊。谁知道开业以后会什么样。只要精心哪有不兴隆的生意，看你投入多少。锁了门，出来，站在街对面看门面的装修，许姐说，应该很有些说道。我说我不懂，也没问过，专业人士设计。

云海里一条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