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绕梁一曲倦飞凫，何意觅归途。终南幽径空寂，夜半有啼乌。
山接远，水通吴，隐舳舻。豪情仍在，剑指天涯，身忘江湖。
万历二十年秋，金家村一处大宅子中，一个精壮男子正挥舞着五节鞭，本是无风的院子里传来阵阵凌厉之音，令人无不胆寒。
一身着捕快服的男子在门口大叫道：“金大哥，这套五节鞭于你手中可是愈发凶戾了，实在佩服！”
那金姓男子收势看到，但见一天庭饱满，下盘沉稳之人斜靠着门框站立，一双鼠目透着精光，正是自己的好友凌载阳。笑道：“老弟今日倒也悠闲，怎地会到我这里来？”
“先不急问，我俩过个几式再说，瞅瞅我这单刀功夫可有长进，看招！”说着凌载阳刀已出鞘，砍向那金姓男子，但见他一个飞身后撤，丢掉鞭子，绰起了放在石登上的双刀，挡过了一招。正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凌载阳招招用险，那金姓男子却也并不硬碰，只是踩着步子，围着凌载阳转。忽然翻转手腕，上下齐耕，直取咽喉和腰部两大要害。惊得凌载阳“嚯”的向后一跃，顺带着使了一招“秋风落叶”，横向砍去。那男子刀光一寒，刀身一横，向着凌载阳的头部扫去。招式未老，又是一个空翻，刺向后颈。凌载阳顺势前滑，双足一勾，踢起了一个水缸，一掌拍向缸底。缸身并未破裂，水却是向那个男子泼去。他倒也不躲，只是双刀齐舞，护住周身，根本看不到刀的轨迹，只觉得一道道刀光炸裂开来。收势看到，全身毫无湿迹，都是干的。
凌载阳禁不住喝彩道：“好刀法，痛快！走，四卓，我俩屋内细谈。”金四卓令仆人收拾好院落，引凌载阳进屋落座。
“老弟今日前来，可有什么要紧之事？”金四卓开口问道。
“不瞒你说，兄弟我今日前来，是奉了知县老爷的命令，牛虎山山上土匪猖獗，人尽皆知。官府押送的银子时常被抢。我们派了好几次兵，都攻不上去。”凌载阳顿了一顿，又说道“听说大寨主牛三是个草包，但那二当家路天雄却是个厉害角色，江湖人送外号‘鬼影无踪’。武艺高强不说，还深谙用兵之道。本以为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谁料到我们损失惨重。所谓的高手请了不少，却无一人成事。我想着我俩知根知底的，你的武功更不在话下，若是出马必定能成，便向太爷推举了你，还望大哥你能出手，还一方海晏河清。”凌载阳放下了刚拿起一半的茶说道。
二人正说着，有两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个步履轻灵，是金四卓的女婿，单姓一个辛字，名达开，使得一手好剑，他妻子金双凤得了父亲双刀的真传，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女侠。另一个人剑眉如锋，膂力异常，步伐沉稳内敛，正是金双凤的兄长金文，得了父亲五节鞭的真传，十里八乡也是难逢敌手。他儿子金风六岁便随父习武，现已是舞勺之年，挥起鞭来倒也有模有样，只是劲力不足尚欠火候，又生性好动，不喜练鞭，常惹得爹娘生气。辛达开是个好胜的主，凡事总要和金文较个高下，经常找金文比武，二人时有胜负。金文不想伤了一家人的和气，故常让步，不怎么介意，所以两人相处倒也和平。
凌载阳看到二人进来，站起来道：“达开，文贤侄，你们来了，我正好有事要与各位商量，且先入座吧。”待二人落座，凌载阳又将事情叙述了一番。
金四卓听他说完，微一皱眉，喝了一口茶，道：“此时我本无意掺和，牵扯到官匪两方，实在棘手。我只是一介匹夫，守着几十亩地过日子，闲来练武，倒也快活。可听凌老弟说来，这帮恶匪祸患一方，实在可恶的紧。我辈中人，最讲究一个‘侠’字，况且清除匪患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凌老弟，你这个忙，我帮定了！”
凌载阳听完，心中不由得一喜，站起来笑道：“有大哥这句话，百姓就放心了。我们都当早做准备，三天后一举荡平这股土匪。事不宜迟，小弟先告辞了。”说吧拱手向三人施礼，走出大门，直奔府衙去了。
三天后，金四卓和凌载阳领着队伍向牛虎山赶去。辛达开与凌载阳打头阵，金文则和金四卓在队伍中间，也暗中观察着地形。走不一会儿，但见辛达开与凌载阳略微交谈一下后一齐勒住马头。金四卓和金文赶上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凌载阳答道：“刚刚达开对我说有蹊跷，四周过于安静。我一琢磨，这确是不像路天雄的风格。估计会有埋伏，大家先在原地，我和达开去前面观察一下。”说罢二人催马前进，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金四卓与金文等了好大一阵也不见有人回来，正想派人再去探路的时候，忽听得一声炮响，四面八方的草丛中出现了许多手执弓箭的人。众人定睛一看，全部都是土匪打扮。金四卓急忙下令迎敌，可兵士们根本就冲不上去，两轮箭射下来，已死伤大半。金四卓父子武艺高强，虽未中箭，可也颇为心惊胆战了。
“如此下去，只怕队伍会全军覆没。双拳难敌四手，不如先打开个口子冲出去，再伺机与载阳他俩会和。”想到这，金四卓“嚯”地越上马去，再一借力，从马上跳起，几步便奔到一个羸弱的土匪面前，手腕一沉，夹杂着凌厉的破风声。那个土匪登时脑袋炸开。金四卓不待他人反应过来，又纵身一跃，在空中挥舞着长鞭。那群土匪或举弓抵挡，或来不及反应，反正最后的下场均是脑袋开瓢，再徒增几个不中用的弓箭罢了。
众人看到这里俱已呆了。金文见状，大叫道：“兄弟们，打起劲，杀敌祭旗啊！”官兵们得到提醒，纷纷向金四卓打开的缺口处杀去。一到近战，土匪们便毫无优势了，向私下里溃逃。金四卓又是轻身一跃，稳稳地坐在马上，不敢恋战，急忙勒令撤兵。
一行人走到没有伏兵的地方，金文问金四卓：“爹，凌叔与达开恐怕要与我们失散了，是先撤回去找他们还是继续走？”金四卓微一沉思，说道：“现在回去，只能是腹背受敌，我们继续上山，打他们个出其不意。载阳和达开轻身功夫好，又容易隐蔽，那群宵小一般发现不了，即便发现也不见得就追的上。这路不太平，我们走北边那条道吧。”金文说：“若是走北路上去，定要绕不少路，而且那群土匪恐怕也会很快发现，我们照样会落入腹背受敌的处境。”金四卓听完，说道：“这样看来，我们只有急行军了。敌未动，我先动；我既动，敌被动。传令下去，所有人加快步伐，赶到天黑之前攻寨。”金四卓说完，金文便下令全军加速，直奔山寨去了。
金四卓与金文策马狂奔，后面的兵士也加紧了步伐。正当二人策马狂奔之时，地上突然伸起了绊马索，金四卓和金文猝不及防，直接摔下马去。还是刚刚的套路，土匪们只在外围放箭，不近身相战，只是先射死了马，又多集中射金四卓父子，压得他们只能自保，毫无还手之力。金文只顾格挡，突然左臂一阵剧痛，慌忙翻身躲到树后，仔细一看，原来是左臂中箭。金四卓看到儿子受伤，不由得乱了心神，时间一长，招式也乱了起来。金四卓担心再有什么闪失，害怕再停一会儿，都会吃不消，只得咬咬牙，拼死一搏。先使鞭撩过了几箭，又向前一扑，在地上打几个滚，用手抓起一个小石块，看也不看，直接向一个土匪的章门穴打去，那土匪身子一僵，便直勾勾地躺地上不动了。金四卓又滚到别的地方，从地上抓起两块石头，一块砸向一人的膻中穴，另一块飞向又一个人的中庭穴，二人尽皆身亡。原来金四卓不光鞭法和刀法了得，就连认穴打穴，也是行家里手。
金文见状恍然大悟，一把拔下左臂之箭，学着父亲飞石打人。只不过他的轻功和打穴的功夫还不到家，未能准确取人性命，又跌了一下磕到了地上的大石块，痛得不轻，但总是比被动挨打好多了。这样一来，土匪的包围圈再一次被撕开了一个缺口。金四卓等人赶忙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出来，不敢稍作停留，慌不择路只管逃命，也顾不上留意方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