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怎么样？”
杂志架前挤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礼知艰难的转过身问站在另一头挑选厚本小说的许成嘉看。
许成嘉正在看一本小说的简介，听到礼知喊她，将手里的书插进书架，“怎么没买《绯色泡泡》？”
“老板说要过几天才上，我感觉这本也不错。”
学校附近有三四家书店，只有这家“长阳书店”会卖各种各样的杂志和小说，还有不同风格的漫画。
许成嘉逛到漫画区，发现新上了一批日本的耽美漫画，连忙招呼礼知过来，两人一起双眼放光的盯着那一排漫画。
礼知捏紧了钱包，“想买……”
许成嘉把每本都拿下来看了一遍封皮，暗自纠结，买哪一本好呢。
“你说买哪本？”
“哪本都行吧，反正哪本都没看过。”
礼知也想挑一本，礼易虽然对她很严厉，但在别的地方从没委屈过她，零花钱给的也多。
但因为她前些天买了一套昂贵的画具，现下有些囊中羞涩。
画具是许成嘉陪她一起去买的，安慰她说，“我买完先给你看。”
“不用不用。”礼知晃晃手里的杂志，“我先看这个。”
两人逛完书店礼知又陪着许成嘉去饰品店买头绳。
礼知一直都想留长发，只是不好打理，她起得又晚，要不是有礼易督促，说不定天天迟到。
“哎呀。”礼知拽着许成嘉停住脚步，“好像忘给郑林凯带鸡蛋饼了。”
后天中午有几个班联合的篮球赛，这些天郑林凯忙着练球没跟她们一起吃饭，通常让她们从校外给他带点什么回来。
许成嘉回头看一眼，都走一半了，不由得说，“少吃一顿又饿不死。”
她嘴上这么说，但最后还是跟礼知出去买鸡蛋饼去了。
这么一折腾，回去的就有点晚了。
礼知怕遇上礼易，把那本薄薄的杂志藏在校服里面，校服肥肥大大，衣摆处又有皮筋勒着，就算是跑动也不能让杂志滑落出来。
杂志有地方藏，但鸡蛋饼只能用手拿着，只能寄希望于礼易不在了。
果然，别的教室都还闹哄哄的，只有二十三班一点声音都没有。
礼易就站在门口，指着摆放着扫除工具的墙角在训今天的值日生，“……拖布怎么摆的。”又将脏兮兮的拖布拿起抖了抖，抖落一地细碎的垃圾，“不知道用完涮干净？”
郑林凯桌上摊着书，余光看见礼知，对她做口型，“我都快要饿死了。”
礼知碍着礼易不敢进门，进退两难，想着怎么才能在不惊动礼易的情况下溜走。
“这里是卫生检查的重点，以后再……”礼易还要数落，一眼瞥见躲在门口鬼鬼祟祟的礼知，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鸡蛋饼上，“我说没说过教室里不许吃东西。”
礼知没说是给郑林凯买的，“我……我没吃晚饭。”
礼易瞪着她，到底没让她把鸡蛋饼扔进垃圾桶，斥道，“滚进去！”
礼知以为这就算完了，才松了一口气，就听见礼易又一次叫住她，问，“你校服里塞的什么？”
礼知低头看了一眼，她校服外套上不知何时隐隐约约现出一个棱角。
许成嘉早就趁礼易不注意捂着肚子跑回座位了，前面现在就剩下她自己。
“什么也没有啊。”
礼易不信，朝她走过去，礼知拼命向郑林凯使眼色，“想想办法啊。”
“老老老老师！我有道数学题问你！”
郑林凯扯出一张卷纸整个人拦在礼易面前，一脸真诚。
礼易从他手里拿过一看，发现是一张物理卷纸，上面通红一片，就没对几道题，当下也顾不得礼知，抬手将郑林凯提溜到走廊。
礼知把鸡蛋饼放进郑林凯的书桌就赶紧跑回座位。
门没关，教室里可以清晰地听见礼易训斥郑林凯的声音。
对不住了兄弟。
“吓死我了。”礼知拍拍胸口，触到杂志，从校服底下抽出来动作极快的塞进书桌。
虽然她动作很快，但傅屹延还是看到了那花花绿绿的封面。
傅屹延不止一次看到礼知在一些文科课上或是自习上看些乱七八糟的书，夹在书里或是压在卷纸底下，还会拜托他帮忙看老师。
过了一阵，郑林凯被放了回来，礼易叫她，“礼知你搬凳子出来看自习，谁说话给我把名字记黑板上。”
礼知不愿意，“那我怎么学习啊。”
“你在下边就能学了？赶紧给我出来。”
礼知坐在讲台上，因为刚上晚自习，大家都在写作业，没什么人说话。
郑林凯在下面偷偷地吃鸡蛋饼，吃一口看一眼外面。
“你别看了，我帮你瞅着呢。”礼知把凳子把他那边挪了挪，“你数学错了多少，被老礼骂成那样。”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郑林凯没说他拿错卷纸，“就错了不几道，我是替你承受了礼易的怒火。”
门外坐着讲题的老师，礼知没好意思唠个没完，说了几句就做自己的作业去了。
六点四十的时候换生物老师坐在走廊，他拿着一张卷纸走进来，“礼知啊，你回去吧，我用这时间把白天没讲上的题讲了。”
礼知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凳子上，一起抬了回去。
郑林凯拿湿抹布擦干净黑板，生物老师笑着说“谢谢”。
礼知回到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笑嘻嘻的问傅屹延，“想没想我啊，同桌。”
傅屹延已经准备好了生物卷纸，脸上没什么表情，礼知不在，他周围都安静了许多。
“开始对答案了。”
“啊？我卷纸还没找到呢。”
礼知把桌上散乱的书本摞在一块推向一边，开始四处翻找。
傅屹延对着答案，礼知的书本碰歪了他放在左边桌角的一摞书，他抬手扶正，顺带将礼知的书本不动声色的推回去。
礼知在桌面上没找到，就到书桌里翻找，也不知道是夹在哪本书里了，就一本一本翻。
翻一本放书桌上一本，一个没注意，放书时书脊碰到傅屹延那一摞书上，直接整摞碰倒。
傅屹延正改着题，只见那书突然倒下来，压在他的卷纸上。
礼知发觉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一抬头，对上了傅屹延喜怒难辨的脸，他一句话没说却让她感受到无穷的压力。
“对、对不起。”礼知扶住那几本书，“我这就给你扶起来。”
礼知手上用力想将他们归拢起来，也不知是劲儿大了还是怎么的，下边的两本书一出溜，礼知没抓住，掉到了前边地上。
“你没包书皮……太滑了……”
从上次给她拧瓶盖被弄湿了裤子之后，傅屹延觉得自己的忍耐力翻了翻的往上递涨。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书掉下去的时候碰到了前桌赵国强的后背，他将书捡起递过来，礼知对他说一声“谢谢”。
生物老师也注意到了她这边的骚动，问礼知，“还没找到卷纸吗？找不到就别找了，跟你同桌看一个吧。”
礼知默默地把自己的书桌整理好。
傅屹延的卷纸在他书桌的正中间放着，一点想借她看的意思都没有。
卷纸是肯定找不到了,礼知咽了咽唾沫,“能借我看看吗”
礼知眼里带着希冀,微微的闪着光,傅屹延见不得她这样看着他,把卷纸往她那边一放,嘴抿得紧紧地。
“谢谢你哦。”
卷纸贴着两桌之间的缝隙，没越到礼知那边一分一毫。
礼知看的有些费劲，但也不好意思把卷纸拽到中间，自己挪了凳子靠近，还对傅屹延笑笑以掩饰尴尬。
“……真核细胞和原核细胞的本质区别是真核细胞有以核膜为界限的细胞核，这道题选错的同学记得反思。”
“我们再看下一题，这道联系的知识点是……”
礼知发现傅屹延错的题很少，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离她远远地坐着，视线落在卷纸上，却又不像在听。
礼知往他那边推推，“讲到你错的题了。”
傅屹延像没听见，更多的像是不想搭理，在那转着笔。
“那我帮你改改？”
“我改了哦？”
……
下课后班里的同学几乎都出去了，就剩下三两个，这其中就有傅屹延一个。
他看着那张生物卷纸，自他错的那道题后，每一道题的每一个选项都有礼知的标注，一道不落。
一张卷纸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寥寥几语，一部分是铺天盖地的大段字句。
就像是他与礼知。
***
傅屹延一家住在“观庭”，是s市寸土寸金的富人小区，里面建的都是独栋的别墅，距离学校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傅屹延拎着书包从车上下来，司机老陈将车停去车库。
一进门，就看见傅母穿着睡衣，身上披着一条披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阿延回来啦。”
“嗯。”
傅母对自己儿子的冷淡早已见怪不怪，她将电视音量调小，“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夜宵？”
“不饿。”傅屹延转身就要上楼。
“等一等阿延。”傅母叫住他，“我听说你们学校要开运动会了，我叫李婶给你买了些吃的，到时候你带到学校去。”
傅母知道他下一句肯定是拒绝，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不吃那些，但你可以跟同学分享啊，总要跟同学搞好关系的。”
傅屹延本想说没有必要，但那样傅母肯定还要继续念叨，就说一句，“我知道了。”
傅母欣慰的点点头，“这就对了，你早点休息，我给你切了水果放在桌上，你记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