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气中还弥散着夜里潮湿的水汽。湖水是浅蓝色的，远处绵延的群山映在湖水中，显得可爱而不失庄重。英格兰的乡村建筑鳞次栉比，环绕着整个湖泊。

这是湖区每天的清晨。

店里的中国式挂钟响过六下，奥斯特太太像往常一样打开店门，兀自嘟囔着，“昨晚又下雨了？”然后转身回了店里。

黎瑾轩踩着小镇的青石路，偶尔踩在昨夜的积水上，会发出清脆的水声。右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小旅行箱，提柄勒得黎瑾轩手疼。

七拐八拐终于看到了奥斯特太太的咖啡馆。推开咖啡馆的木门，铃铛又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奥斯特太太正在前台埋头算账，听见声音就抬起了头，自然而然的看见黎瑾轩的旅行箱。

“要出远门？”奥斯特太太说着，目光转向咖啡馆一侧贴满便利贴的墙，上面全是来的客人留下的话。墙的最右边单独划出了一片区域，不像别的地方，便利贴贴的乱七八糟，那里端端正正的贴上一张白纸。奥斯特太太眯眼看了看，还差一笔就又能画上一个“正”字了。

这是店里的中国女服务员教她的简易计数法，她不是特别懂，但感觉很方便。

黎瑾轩点头，“想去找她。”

又冲着奥斯特太太弯弯腰，“所以来告个别。”

黎瑾轩口中的她叫宋颜陌。他们是在一年前来到湖区的，来的那天像今天一样，昨夜刚下过雨，空气潮湿的让人烦躁。

那天黎瑾轩说是宋颜陌的生日，想在这里过。

但那天他没有来，宋颜陌一个人一直坐到咖啡馆打烊。走的时候向奥斯特太太微微鞠躬，眼睛红红的。

后来两个人常来，有时候又只有一个人。

两个人来的时候会在奥斯特太太的店里分享一块慕斯蛋糕，她怕胖，但他总是会让她多吃。

一个人来的时候会在奥斯特太太的店里打电话，然后在电话里吵的昏天黑地，互相埋怨同样忙碌的对方。如果来的是宋颜陌，那挂掉电话后她会哭一阵，揉的眼睛通红；如果是黎瑾轩，那挂掉电话后他就蹲在店门口抽烟，一支接一支。

后来他们分开了。还是在奥斯特太太的店里，宋颜陌说出这句话后，奥斯特太太抬眼去看黎瑾轩的反应。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后来奥斯特太太再没见过宋颜陌了，但黎瑾轩还是会经常来。

他跟奥斯特太太说，“我们已经折腾够了。”

但是现在黎瑾轩要去找她了。

奥斯特太太问他，“你知道她在哪？”

黎瑾轩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这几天常梦见她，她在澳洲。之前她说过想去那里，所以我打算先去澳洲。”

“我一定要找到她。除了她，我还能和谁在一起？”

“和她成不了，这一辈子也就死心了。”

黎瑾轩最后给奥斯特太太鞠了一躬，转身走进小镇潮湿的街道里。

奥斯特太太觉得惊奇，她认为迷信梦境不是什么可取的方法。但她还是摇摇头，在墙上的白纸上画上最后一横，凑成了最后一个正字。

完成这项工作没多久，店里的电话就响了。奥斯特太太照例接起来。

电话里的人于是就问，店里的生意还好吗？他还好吗？还是一个人来的吗？

奥斯特太太像往常的无数次那样回答，还好。还好。一个人。

但这次有些不同的是，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奥斯特太太不信邪的问她，“你现在在哪儿呢？”

电话里的人回答，“前几天来了澳洲，想在这里定居了。”

喏喏的挂了电话，奥斯特太太觉得自己参了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