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叛乱
作者:霸王留步      更新:2019-09-17 14:56      字数:4368

韩三平觉得嘴巴和鼻腔里里面全是沙子。他一睁眼,眼睛里也进了沙子。眼泪不停地流,他快速地眨眼睛,同时侧着头吐口水。几经挣扎才勉勉强强睁开眼睛,模糊的看着四周。空气里弥漫着烟火气息和烧焦的味道。张大嘴巴呼吸顺畅之后,发现仰躺着起不来。原来长短剑还背在后面。长剑太长,无法仰卧自如。于是他侧着身体,一手撑地,才坐起来,依靠着一截砖头承炉台的残躯。韩三平发现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燃烧的木头,帐篷,甚至是死尸。透过火光和浓烟,天空像黑暗没有尽头的虚空。

他马上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情形。因为他想确认袁思明和玛姬没有受到伤害。至少要确认在他的记忆当中没有受到伤害。

剑星被不明飞行物体截击,两者就在他的后脑勺上空剧烈碰撞,产生大量的爆炸残骸。那些自天空坠落的陨星和异物覆盖了周围一大片区域。祭星广场一片混乱。人们恐惧的哭喊,自残,到处都是一片绝望的景象。韩三平他们在爆炸之后迅速反应过来。三人撤下承炉台之后,韩袁两人护着玛姬拨开慌乱的人流,和警戒在原地的夏杨曲三人会合。六个人手牵着手朝附近丘陵的山脊上前进。可是没想到人群又往后退。只听到很多人无助的哭喊,杀人了杀人了。此前,还有一定方向,顺着灯笼指引的道路撤退出现场的人潮瞬间崩溃。在慌不择路的人群冲撞之下,走在最后面的韩三平被人潮旋涡裹挟而去。就在这时,一颗陨星在不远处坠落。

韩三平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被气流掀起,然后就没有印象了。

隐隐约约听到有哭泣声和粗暴的喊骂声。明显可以听见是两拨人。一拨人瘦弱无助,念叨着:剑星,剑星怎么了。还夹杂着,盘古神,玄天上帝这些神名。另外一拨人听起来粗暴强壮蛮横,他们在呵斥着:住口,再哭撕烂你的嘴,把你扔进磨盘碾成肉糜。还夹杂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语言。韩三平可以听懂某些句子: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不知道是谁想要击落剑星。

这些人真可怜,他们的神就在他们眼前被攻击毁损。

要小心那些剑士和周国的军队。他们和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不要说剑星被击中,只要脑袋没掉他们都会战斗。

联军正在集结进攻环城。我们要快点肃清这一带。

破城之后我们再加入战斗吧,攻城死人最多了。

现在韩三平可以确定此刻自己身在陨星袭击之后的黄狗陵祭典广场。某些部族叛乱,他们联合起来进攻环城。叛乱的是某些部族还是大多数亦或者是,全部?至少是,眼前这些犬戎部落和铁翼部落。

犬戎部落叛军有一面白色的旗帜,上面是他们的白犬图腾。

犬戎人号称马背上的民族,弓马娴熟。犬戎人出生的时候就获得一匹小马驹。在他成长的过程之中,他的父亲会教授他骑术和弓术以及所有生存技能。小马驹也会伴随着他成长。如果小马驹意外死去,他就必须在父亲的帮助之下去草原捕猎一匹马,将之驯服。在犬戎人十五岁成年的时候,他的父亲会送给他一把以羚羊角,老虎筋,野牛皮胶等在不同季节收集精制的材料,经过一年四季的时间打造的强弓。这把弓在他此后的一生都会伴随在他的身边。犬戎人崇尚白色,成年男子只要外出就一定穿一件白色的羊皮短衣,宽沿的羊皮毡帽上会别一根雉鸡的羽毛。在上古的传说中,犬戎人与大周人都是一个祖先的后代。犬戎人也非常爱惜自己的头发,因此他们无论男女,在骑马作战之时都把头发编织成一条辫子盘在脖子上。犬戎人不以多须为美。无论老年还是青壮,皆剃须修面。

铁翼部落身长健壮,站在地上可以和骑着高头大马上的犬戎部战士平视交流。铁翼部落以星宿作为祖先和神明。战士头戴牛角盔,而贵族和部落各级领袖则选用牛角以外的角盔称为头领。铁翼部没有最高族长,他们以组成议政王会议的七位议政王作为领袖。七位议政王,分别领导着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姓部族。铁翼部落的图腾原本是凤凰。但是在几百年前,铁翼部落在意外捕获翼兽,并且成功驯养,匹配繁殖之后,通过议政王会议把图腾改为翼兽,自称七宿铁翼。

韩三平躲在倒塌的承炉台后面仔细观察了一遍。这两个部落步骑越有三十余人,三五成群散落在平底和山丘各处。这座小山丘有座粗简的山门,山门后面有一条石阶小径蜿蜒而上。一群平民百姓作为人质被捆绑囚禁在山门下面。多是大周人,其中还有一些其他弱小部族的人。

韩三平确认剑在鞘中。然后在建筑物的残骸之中悄悄接近人质。

突然有犬戎两骑奔驰而至,一左一右,绕过一顶正在燃烧的帐篷残渣,包围韩三平。事发突然,犬戎根本来不及拉弓引箭。韩三平当机立断,御剑出鞘。两把尺长的短剑如臂指使,把两骑射落马下。犬戎人应声而倒,血喷如泉。韩三平的飞剑准确射中他们的左胸,穿透而过,盘旋一周,归入鞘中。韩三平暴露了。犬戎骑兵呼啸招引,山上山下皆引弓搭箭,策马徐行。企图一次集火齐射就能解决战斗。铁翼部人数不多。一个鹿角头领率领着六个牛角战士。他们不以为然的看着韩三平。好像根本就没有动手厮杀之意。

韩三平反手解开剑带的扣子,取下长剑,别在腰间的扣子上,同时快速环视周围。发现自己还没有被包围,于是确定突破箭阵的攻略。他计划急袭山丘上的骑兵,然后夺马自山丘而下,斩杀骑兵,在迎击铁翼部。

犬戎头领一声令下,数十支响箭呼啸而来。韩三平发力奔驰,蛇形而上,挥剑斩落来袭飞箭。铁翼部眼睁睁看着韩三平如旋风一般强袭山丘,瞬间斩落山丘上的两员哨骑。鹿角盔大吃一惊,拿起皮盾和钢剑。牛角盔部众则手持铁皮木棒严阵以待。韩三平横刀立马,却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地面遍布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环形坑,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韩三平斩落哨骑而没有惊走他们坐下的战马。犬戎头领看到这瞬间发生的逆袭,急忙命令余骑散开,形成了一个层次分明,攻守相望的阵型。

韩三平苦笑道:唉,谋事在我,成与不成在人啊。

他拍马直下,驰过之处,响箭惊蹄。鞘中短剑喷射而出,伴随着阵阵血雾,犬戎人应声坠落。韩三平穿阵而过,犬戎箭阵已经七零八落。他调转马头,怒目而视,犬戎四散奔逃。人质看到匪徒的敌人如此神勇,皆呼救命。铁翼人赶紧举起屠刀,以人质作为威慑。韩三平拍马上前,怒斥铁翼人:

叛贼,快滚。

鹿角铁翼迎上前来,举起钢剑示意要挑战韩三平。

韩三平也不答话,他拔剑下马,决心不与之缠斗,要一击必杀。鹿角铁翼用钢剑拍击皮盾,逐步逼近,毫不犹豫。韩三平双手持剑,看准鹿角铁翼的右肋,瞬间发力,整个人如幻影一般飞奔而出,刺击目标。这一剑就贯穿鹿角铁翼的身躯。敌人来不及反应就已气绝身亡,喽啰逃散。鹿角铁翼的怀中掉出一个用火漆封住的竹筒。看到断纹,应该被开启过。韩三平捡起竹筒,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示意图。只见上面清楚标注了环城,黄狗陵,和环城东南方威远城。其中环城和黄狗陵之间标注了巨人和防守的堡垒,而环城西北方和东北方则标注有大军团的进攻方向和双剑符号。韩三平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份军事地图。叛军以攻取环城为主要目的。巨人为首,切断环城和威远城之间的联系。

韩三平是一个目光敏锐的人。他能够在人群当中一眼就发现那些比较特别的人。他在这群死里逃生狼狈不堪的人当中发现一个篷车之民,镇定自若,饶有兴趣的就像在看一出好戏的剧中人一样打量着他。这名年轻女子是深目高鼻的篷车之民。被绳索捆绑,盘坐在地。她肩削身长,体态饱满,身披紫红色的麻布斗篷,红色的头发自然卷曲,垂落胸前。她的小脸上点缀着雀斑,目光炯炯有神。此刻,她满怀期待,仿佛见到故人一般看着韩三平。韩三平的目光自下而上,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韩三平略带尴尬,点头致意。

解开数人之后,人质互相解救。韩三平来到那名女子身边。长剑轻轻一划,划断女子手臂上的麻绳。女子重获自由,舒展腰身,然后向韩三平道谢:

谢谢你。

韩三平有点惊讶:

你会说大周语言吗

女子答道:

我,自幼就学习八国的语言,远近采买,已经来大周三次了。

在下韩三平。

你可以叫我莎莉娅。

莎莉娅,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些坏人会把你们抓起来?

他们想要击败大周的军队,夺取城池。在陨星坠落的灾难之中,曾公子组织军队护送百姓疏散。可是谁也没想到发生了叛乱。有几个剑士护送百姓撤退,我也在其中。可是陨星坠落,很多人非死即伤,我们和军队失去了联系。当一切重归平静之后,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这些叛军。于是我们就被抓住了。

好。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韩三平问:在这里有没有德高望重的前辈?

几个年轻人扶着一位身着绛红色深衣,披头散发的老者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年轻人说:

这位是洪氏的长老,洪嘉叶。

韩三平抱拳致敬。

洪嘉叶仍然心有余悸的说:

年轻人,现在我们回不了城了。估计大军已经围困环城,我们应该往东南境内转移,请求援军。

在左侧扶着洪长老洪嘉叶的是一个衣物残破,身上带有创伤的年轻人。他也支持这个策略。他说:

这位侠士你和洪长老组织这些人往境内撤退,此去往南不出一里就是百炼行的帐篷。里面有坐骑可以乘坐。

韩三平见他有胆有识,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他却不会离开环城。

韩三平问他:在下韩三平,你叫什么?

那青年抱拳回应:在下赵甲申。

在洪嘉叶右侧的年轻人也随即表明姓字:

在下赵甲戍。

很明显,这两个人是两兄弟,甲申为兄长,甲戍为幼弟。这两个名字也被韩三平牢记在心。韩三平对赵甲申说:

我要回环城。你可以挑几个青壮依计行事。发生这种惊天动地的意外,估计境内已经派出援军了。

洪长老则劝说:

年轻人,听我一言,你现在回城也是杯水车薪,倒不如与我们一同回避,请求援军,方为上策。

韩三平无奈的叹了口气,说:

洪长老,这有一份地图,是我从铁翼人的尸体上拿到的。巨人已经截断了环城和威远城之间的道路。

洪长老面露惊疑:

不可能。巨人不会背叛盟约的。

韩三平解释道:

可能巨人之间也发生了分歧。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兵分两路。一路从迎新门撤入环城。一路秘密奔驰威远城。

莎莉娅好像有什么必要的原因要回到城中。她这时候加了一句话:

那些剑士本来想保护人群往东南方向撤退,结果有巨人乘乱而起,把人群逼往环城方向。他们应该都撤入环城了。

韩三平自可来去自如,但是这些普通人则不能够冒险。趁叛军还没有合拢围城之时,撤入城中。是最安全的选择。但是如果援军不至,从长远来看,又是自寻死路。韩三平有所顾虑。他拿出了自认为的最佳方案:

洪长老,我先送你们回城,然后我再亲自急驰威远城。或许,百炼行的骆师傅已经在请求援军的路上了也说不定。我们还是先撤回城中吧。

这时赵甲申自告奋勇,要带几个人驰往威远城求援。赵甲戍见兄长要以身犯险,也要求同往。于是韩三平解下两支短剑,分别增与两人。甲申、甲戍兄弟带领着几个青壮,朝东南方跑去。

剩下的年轻人牵马,扶老携幼,一并往迎新门方向撤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