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壮与韦鹰似乎都对对方有所顾忌，在初次交锋之时皆未下死力。

韦鹰的剑招多以拖拉和斩击为主，多次转换手势，寻找机会撞击对方的剑刃，而程东壮则以格挡和刺剑为主，似乎颇显拙稚。两人虽说是在缠斗，却没有什么杀招，看起来像是以点到为止的武学研讨。

实则不然，韦豹深谙两者的意图。韦鹰以残剑应敌，而且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折损铁渣村的元素剑，故而以剑刃撞击剑刃，以自损的方式让对方的兵器报废。程东壮则利用震荡剑的特性，弹开韦鹰的损招，直攻韦鹰本人，迫使其投降。

正在思量之时，突然听见铁渣村人的欢呼之声，韦豹拼力挤出人群一看，之见韦鹰攻势越显单一，不停地挥砍，已然技穷。程东壮看准韦鹰的一个下劈之势，尚未抽身的一瞬间，翻身一剁，将他手中的残剑一分为二。韦鹰败了。

“好！打得好！壮哥威风，让这流氓尝尝断剑的滋味！”村民们纷纷叫好。

“你们熔炉村毁我两把元素剑，我们也断你们两把元素剑，今天就先扯平了。等试剑大会过后，我们铁渣村再上你们熔炉村讨教一番，所有元素剑一并拼光了，也是一件足以在村史中留下记载的佳话啊！”程东壮如是说道。

“嘿嘿嘿，他想上咱们家找咱们打架。”

“何必呢，明天再来啊，两把剑而已，我还有。”

“走着，弟弟你先请。”

“别送了，哥哥你先请。”

“慢着！想就这样走吗？你们把钱付了再走！”程东壮喝道。

“你们两兄弟以为损坏了白家的一套仪剑和一柄朴刀，另外挑起这么大的事，就想一走了之？你不会真以为我们铁渣村人老实好欺负是吧？”

“我们是来较量切磋的。”

“没说来买东西啊？切磋较量，我们也损失惨重啊！”

“没错，切磋较量，损失自担啊。你们铁渣村可不能欺负人啊。”

“放屁！把他们给我捆住押往祠堂关起来，熔炉村送钱来了再放回去！”

韦家兄弟摆出架势想要反抗，然而齐刷刷一声“铿锵”，铁渣村百剑并举，彻底抹灭他们的气势，只能束手就擒。仓促之间，韦鹰从怀中掏出号弩，解除机关露出元素箭头，朝天射出。小巧的弩箭破空而去，在空中划出越来越明亮的红色轨迹，最终在铁渣村的上空爆裂，绽放出一朵明艳的火花。

族老见状，愤而作色：“这是有备而来！抓起来先打一顿！”

韦家兄弟见状竟然连忙无赖地求饶。

“小心小心，别拔刀，伤人了！”

“息怒息怒，别动粗，伤和气了！”

见铁渣村的青壮解下梁上挂腊肉的粗麻绳，这两兄弟不断挣扎，抱作一团，呼兄喊弟，连叫救命。

“救命啊，弟弟！”

“哥哥，快挡住他们，别让他们来抓我！”

似是告饶，实则搅闹，连铁渣村的族老也看不下去了，怒骂道：“如果对簿公堂，这两个无赖一定反咬一口。对这种无赖，不能惯着！先打一顿再说！”

两兄弟一听此言，顿显惊诧，四目相对，自言自语：“不，不，不是说铁渣村的人们温和友好，恪守礼法吗？这，这……”

“打出去？”弟弟韦鹰顶着铁渣村民的拳打脚踢问道。

“打出去，再找煤炭村的人算账！”

两人打定主意，便迎上铁渣村村民愤怒的拳头，大开大合地打了起来，现场乱作一团。很显然，铁渣村的村民没有料到这两兄弟竟然如此强硬，毫不妥协。那些举起刀剑的村民为避免杀伤人命，纷纷归刃入鞘，把兵器别在腰间，扑上前接替那些被打出来的人。这一幕倒让程东壮和一众族老颇为意外，只好干看着年轻人群殴韦家两兄弟。

韦家兄弟最终还是力竭不支，被叠成人山的村民们压在身上，有气出没气进。

这一切都被石无移看在眼里。她从韦家兄弟踏进铁渣村的那一刻就已经坐在村旁的石柱上欣赏着这一出闹剧，身披灰白色的斗篷，一动不动坐在这里。

铁渣村西北边连绵起伏的雪山余脉中，石柱林立，或者自然风华，或者人工雕凿，不一而足，是剑碑和墓园的共生之物，用以铭刻先人的功绩之用。

看到此情此景，石无移只觉得好笑：“西征军的后人已经沦为打架斗殴的山野村夫。”转念一想，她觉得这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都过了几百年了，天子的军队再也没有越过星落平原，这些西征军的后人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也很正常。”

石无移把视线从远处收回来，扫过偌大的剑碑墓园，直到寒气凛然的峡谷深处。

“啧，剑碑如林，只可惜，破堡早就不再保护你们的后人了！”

石无移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白色的绒毛内衬让她看起来显得有点臃肿，罩子与衣领交界处系着长围巾，如此一来，在她的小脸上只能看到目光锐利的双眼和黛眉。

她检查了一下腰间兜囊的信件，那是星落堡给三个村落的试剑大会入场文书。之后，石无移扯下遮住脸颊的围巾，吹响骨哨。在山峰的背面窜出一只翼展宽阔的雪雕。那雪雕扑腾着翅膀，直冲云霄，盘旋而下，掠过石柱。石无移纵身一跃，稳稳当当落在雪雕的背上。那雪雕身上装了一副轻便的皮鞍，以供乘坐。

这就是星落堡的雪鹰使者，往来于星落堡与三个村落之间的联络人。她还有一个秘密工作：监视三个村落中那些反感星落堡的群众。不过她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秘密工作就是了。此次前来铁渣村的任务是把试剑大会的入场凭证交给铁渣村的族老，敦促他们尽快做好准备。因为此去星落堡需要差不多两天的路程。此时距离剑星回归已经过去月余，还有五天就是试剑大会的开幕之日。

三村的剑士和铸剑师将择优前往星落堡参加试剑大会，归来之后还有一场盛大的，由三村联合举办的庆典，如果再算上铸剑的时间，每三年一次的试剑大会断断续续持续一年有余，确实是一场足以让所有星落堡辖区内所有人都重视的庆典。

这也足以反映出星落堡人对这项仪式的虔诚。而这种虔诚的心态，应该也是铁渣村人在面对韦家兄弟的捣乱时集体愤怒的原因。

铁渣村民满怀希望，像往常那样准备度过有一个丰收的年份。他们已经准备好，要在这一方自给自足的化外之境争取源自祖先的荣誉。往年也会遭遇一些妒忌者横生枝节的麻烦事，他们都应付过去了。只是今年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就在雪鹰信使从空中降落村庄的那一刻，数骑快马由东南方向嘶鸣而至。

铁渣村外出的剑士也在驼铃的摇曳声中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