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见底
作者:君若寒冰      更新:2019-09-17 15:30      字数:6786

六哥喝下去,“姬姐请坐吧。”

我再勺了一勺,喂过去。就这一勺一勺的喂,药很快见了底。

我再让六哥漱口,看到蜜饯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他,六哥一向不喜欢吃甜的。

他看我一眼,摇摇头。

“姬姐,孤已经无事,你不要自责了。”

姬瑶的眼圈立时便红了,“如果有个万一,叫我”不过,很快就收住了,“殿下,你好好休息,我爹一定会很快有捷报传来的。”

“嗯,孤等着。”

姬瑶站起来,笑着压低声音跟我说:“你要不要到我那边去洗洗?”

我听她这么说,赶紧抬起手嗅嗅自己身上,的确是好几日都这么奔波,汗流出来就沾在身上。然后又没有好好梳洗过。我是想洗洗,可是干嘛去她那边。

“这里靠近沙漠,水虽不是太缺,但也不能随意多用。每个人都是有份额的。只我那里稍好些,还是洗畅快些舒服。”

六哥这里也不缺水,可我总不能大刺刺在这里沐浴。四哥跟五哥那里恐怕没这么方便。

“多谢姬姐想得周到。”

“你去吧,我替你一会儿好了。”

我看眼六哥,我们虽然是压着声音在说,可是他练武的,应该听见了。果然,他微微点头。

姬瑶走到门口,吩咐贴身侍女带我过去。

姐姐,你可不能怪我,我这一身尘啊、土啊的是得洗洗,味道都不好闻了。

我拿上自己东西,到姬瑶的帐子里洗了头,洗了澡。然后披着头发回四哥五哥那里。

我刚坐下擦头发,柳就找来了,说六哥让我过去。

“姬大姐不是在那里么?”我走到门口说。

他不说话。

“我等一会儿再过去。”

柳回去了,我把头发擦到半干,把衣服晾上。既然水有份额,我干脆用洗澡水把衣服搓了。那个侍女倒是说要帮我洗,可是,我同姬瑶又不是闺中姐妹,怎么好使唤她的贴身侍女。于是自己动手,只是不知道洗得干不干净。想不到上头都有汗水干了留下的盐渍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等我把头发晾干,再过去,姬瑶已经不在帐中了。六哥靠在床上,看着门口,“你怎么这么拖拉?”

“我头发没干,又晾衣服呢。”

六哥狐疑的看我两眼,“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有意避出去这么久。”

“姐姐叫我来,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制造这种机会。女孩子本来天生事就多些,你看我头发还有点潮乎乎的呢。”姐姐叫我来,我哪可能给姬瑶制造机会。

“老四老五那里的确是紧巴巴的,单身汉,又没有人收拾,估计跟狗窝差不多,你也不必住那边了。在这大帐旁给你搭个帐篷,住着也舒服些。”

“还是算了,我住那边,还可以替他们收拾一下。有些事我可以学着做。我住这边不好。”

六哥想了一下,“好吧,先这样。”

“你今天觉得好些么?”

“嗯,睡了一下好多了。”

“四哥呢?”

“我让他去看看伤兵,别整天拘在我这里。”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若凤,你这次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姐姐说让我替她来照顾你,我方才已经托送物资的人回去报平安了,省得老爷跟姐姐挂念。我杵着军营里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你好了我就回去。”六哥大帐里只有勤务兵,我还能派些用场,他好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六哥蹙眉:“难道你不是自愿来的?”他捏着我的脸,“你累到都虚脱了,还拿琳琅当挡箭牌。你要几时才肯老实面对自己的心?想回去,行,不过挪不出人手送你。”

我把他的手拔下来,“不要老捏我的脸。”我不会下回跟着送军粮的回去么。

“我不出声,可没人敢捎带你。”

“你不是说有些东西你可以学么?我来看看,你学点什么好。”

我说的是洗衣服、收拾房间。

“厄,你就别为这个操心了,每天操不完的心,别浪费在我身上。”我好心的说。结果换来他瞪我:“我这是为自己操心呢。”

屋里没别人,我把用缎带绑的头发散开。

其实,我能做的也就是端茶送水这类简单的事,其他的事还是有勤务兵做的。

我知道柳常常就在大帐外,可是,我只能在大帐里呆着。有人来的时候就坐到屏风后面。姬瑶每日也要过来,看看问问坐坐。我看出她眼底有不甘,但忍着。不想去揣测她是以什么心在看待我,我只当没看见她的不甘。

从大帐用过晚饭回去,就替四哥五哥收拾屋子,洗洗衣服。

每日勤务兵都会从大帐给我提一桶水过来,足够用了。四哥跟五哥都说是沾我光。

这天过了半个时辰的限制众将领还在同六哥说话。四哥进来轰人,都识趣的走了,只有魏先生留下了。他是四哥不能轰的人,我从屏风的缝隙里看到他摸摸自己鼻子,说声“先生,殿下还没复原呢。”然后出去。

这半个月,六哥的伤势好了许多,只是还有些虚弱,不能正常理事。我,就在这屏风后,隔屏听了半个月的军事会议。勉强知道一些当前的情势。

目前陈将军在南线作战,姬将军率部与敌人周旋,这个大营里其实只得五万人马左右。

“殿下,方靖德就是不上当,入不了包围圈,咱们这一两个月的谋划就白费了。”

“他是在找孤呢。吞不了他的十万主力,咱们年前就无法入关。而一旦春暖花开,局势将向对我们不利的方向发展。当初就是看上这北地严寒,逆贼的心腹将领都不善在严寒地带作战,又有姬将军的人马才选择此地举事的。咳咳!”

听到六哥的咳嗽声,我伸头出去看。

魏先生对我笑笑,指指案上的水杯。我便过去端水喂六哥,另一只手拍抚他的背。

六哥喘匀了气,喝口水把杯子推开,“所以,一定要把方靖德引进来。”

“他可不同于童槐,上次童槐是被姬大姐引进来的。这次怕没这么容易了。香饵也不管用。”

“怎么不管用,他就是奔着孤来的。”

魏先生疾色道:“殿下不可涉险,你可知你这次中毒箭,又几天几夜昏迷不醒,把大家吓成什么样了。”

六哥一笑,“若不是如此,姬家军能精锐尽出?那一箭险虽然凶险,但其实不会危及生命。先生放心,我这条命不是我自己的,我省得。”

“殿下要诱敌也可以,用替身。”魏先生沉吟良久,沉声道。

我心头忽地想到柳,他的身形同六哥最像。

魏先生出去了,我把我的疑问问出来,“六哥,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四哥怎么会吓到?”

六哥看着我,“嗯,我不想你什么都不明白,可又不想你太过明白了。”

“不想说就算了。”我闷声说。

六哥想了一下,拍拍床边,叫我坐下,“我告诉你吧,那一箭本就是我叫人射的。”

“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们了!”我气愤的说。我那三天差点跑断了气,原来只是他的计策而已。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那几日感染了风寒,所以毒发作起来才那么吓人。我也没想到老四老五会把你弄来。”他伸手搂着我道歉,又猛烈的咳嗽起来,我这个时候不好同他置气,只得站起来又帮他顺气、拍背。

“六哥,你要知道狼来了不能说多了。”

“你的脑袋瓜子,为什么要转那么快。我下回说话一定得注意,一个不心就叫你起疑了。”

“哼!”这件事六哥连四哥五哥都瞒着,看魏先生的样子倒像是知道的。我就说怎么那么合适四哥束手无策了,就有士兵出来献药。

“那个士兵是什么人啊?”

“姬家军的,我的人。”

姬家无意间发现或者听说有这样的秘方,死马当活马医也要拖出来啊。四哥估计看过成药,又有魏先生力主一试这才敢让人试来。

而姬瑶原本就心系六哥,这下子更是一颗芳心全都交付了。我明白她隐忍的缘由了,她是为了六哥。她自是独女,头上一个亲哥,一个堂哥,听说姬将军对她是真正的含在嘴里都怕化了那种疼爱。起先对两人婚事,六哥总是打太极,或许令他心底有那么一点不满。但是经此一事,他想不出力都不行。六哥昏迷期间,所有人估计心底都把姬瑶、把姬家怪上了。

我看着六哥,感觉有些陌生。这是那个幼时会将我架在肩头的少年么?

“若凤,”他看定我,“我说了,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有闪失,这些跟着我的人都会陪葬。姬家如果摇摆,对我是非常不利的。他想保存实力,拥兵自重可是不行。”

“那么,姬家兄妹留在大营是变相做人质咯?六哥,你娶姬瑶吧。那就不用再这么为难。”

“你――”他怒视我。

我吸吸鼻子,“诱敌有生命危险么?”

他有点讶异我转开话题,但是显然方才的话题他也不想继续,“应该没有,安排了人手接应。”

“可是穿着铠甲,戴着头盔,如果敌人不上当怎么办?刚才你们也说了对方很狡猾。”

六哥用手撑着头,“所以,我才说我去。”

“六哥,你不要去,如果伤上加伤就麻烦了。我去!”

“你去?你去做什么?”六哥的声音一下子提高。

我看着他,很镇定的说:“你把我摆在大帐里,议论军机大事都不要我回避。不但自己人,怕是敌人也知道我对你很重要。如果我和那个替身一起出现,那么可信度高得多。”

“不行!”他断然否决,手一挥制止我继续说下去,“别说了,不要再起这样的念头。我的江山不需要拿你的冒险牺牲来换。”

“就让我为你做一点事吧,这样我心里好过一点。”

“说不行就不行,你再存这样的念头,就让老五还把你送回去。”

眼见说不动,我闭上嘴。可是,这个念头却在心底扎了根。

对不起,六哥,我不爱你,我只能为你做到这样。我还有私心的算计,如果真的有危险,我死了,你就能记一辈子,这样也许永远不会对安家下毒手,对姐姐也比较好。而且,我死,也是和柳死在一起。

说服不了六哥,我闭上嘴。但是,第二日,我还是被他遣送回去,他对五哥说:“大战在即,你把她送回去。”

五哥忙应了,带着我上路。

在路上,他问:“奇怪了,怎么突然起意要送你回去?难道殿下觉得保护不了你?”他摇摇头,指着前面的茶棚:“要不要歇会,喝口茶再上路?”

“好。”我下马过去坐下,等人上茶。

五哥喝了茶忽然一头栽在桌上,我却没事。因为,早起我在他喝的水里抹了点东西,和着茶里的另一样混合才会发生效用。

“若凤姐”里头出来几个人,“魏先生说让我们一切听你吩咐。”

“嗯,把我五哥好生安置,咱们这就走吧。”

六哥会把我送走,的确是因为大战在即,他怕我搞什么花样。我现在赶回去,经由魏先生的人带路,很快便遇上了扮作六哥的柳。

“若凤”他把姐两字咽下,便是这随行的士兵也不是人人知道他不是六哥,“你怎么来了?”

“我要和你生死与共。”我笑笑,趋马到他身边,声说:“有我在,更能让人相信。”

“是、是他让你来的?”柳压低的声音里有一丝惊惶。

“我自己偷偷来的。”

“你过来。”他伸手要接我到他马上。他骑的是六哥的‘赛雪’,神骏无匹。即便驮上两人,逃命的话也比我骑的这匹给力些。

我到了他马上,呵呵一笑。在别苑里他教我棍法时也不曾如此亲近过,更别说出了别苑了。我从柳怀里探头往后看,人还不少,约摸有一两千之数,不过对上十万那就太微不足道了。

“姬少将军负责在右翼接应,一会儿短兵相接,你就骑上赛雪往那里跑。”

“我才不跑呢,我一个人万一半路给人捉了去就麻烦了。”都这会儿你还想丢下我。

“你带兵器了么?”

我把擀面杖抽出来,“剑我没用熟练,还是这个使着顺手。”

开始很顺利,我们把方靖德的主力引向了指定位置。柳带着这一千多人冲开一条血路,往右翼去。喊杀声引来了姬少康接应的队伍。双方加起来还剩下五千人。姬少康看到我时也是一愣,“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拼一个够本,拼两个有赚,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已经让送走了么?”

“姬少康,你护她从旁边走。”

姬少康往我们身后看一眼,“不行,敌人的主力还没进口袋,现在跟过来的只是先头部队。如此危急的情况,哪有下属丢掉主上离去的。殿下给人的印象也不像是能为了让若凤脱险,只身涉险的。”他看我一眼,“对不住了。”

“我有准备的。”

“那好,咱们把戏唱全了。你们先走,我断后。”姬少康果断一挥手,他的人马便在当道形成阻截之势。

柳点头,一挥马鞭带着冲杀出来的一千多人继续往前。

等到敌人主力进了口袋,我们的人马还只剩下两千多了。不过,目的达成了。

“他娘的,中计了。不过,只要捉住了萧淳岘,咱们就没输。殿下,要怪就只能怪你大战之即,还带女人出来兜风了。你一定没想到我们已经找着你的营地了吧?”

我们被逼到了一处绝壁上,本来是不必到这里的。可是退路被敌人的雷火弹炸落的山石堵住了,不得已改道。

姬少康挂彩了,现在正在我的右手边。

他问柳:“现在做什么?”

“你说的,拼一个够本,拼两个有赚。咱们奋力一搏,或许还能撑到殿下收拾了方靖德再过来呢。”柳把面上遮下了半边脸的头盔取下,“要叫你失望了,我不过是殿下的替身而已。”

对方眼瞪大,“捉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可铁板钉钉是萧淳岘的女人。可真是够狠的,不然我们也没这么容易上当。不过,用她换一条活路应该是可以的。怎么说她也替萧淳岘立了这么大一功。兄弟们,看准这个女人,可别伤了她性命。”

我被柳护着,姬少康也尽力相帮,但无奈我们的人数不占强,对方这一路人马足有万余人。而那边的战场也是喊杀声四起,要腾出手来援救我们恐怕是来不及了。眼看护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柳也受了伤,姬少康更是伤上加伤,半身都染红了。

有一回危险到对方的手都向我抓来了,柳的长枪回援不及,幸好我的擀面杖先派了下用场,然后那人被姬少康挑下了马。

“看来,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他把人捅下去还对我笑言。

“死就死吧,我不能让人拿住在阵前威胁六哥。”那样,他如果放人,威望也就扫地了。不放,也显得太过薄情寡义,这两样对他举大事都是不利的。

此时,马正退到悬崖边,我看眼柳,挣脱他的手,跃下绝壁。

恍惚中觉得有人跟着跃下,还追上了我。是柳吧,也好,同生共死。

当我听到一声呻吟,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姬少康的脸,满是血污,不过,眼是睁着的。

“你?”怎么会是姬少康。

“是啊,还有我。”

我觉得自己好像没受伤,不可能吧。姬少康把嘴朝我身下努努,我低头,看到被我压在身下的柳。他口眼俱闭。我赶紧从他身上下来,把耳朵贴到他胸口的位置。还好,还有跳动,而且并不微弱。

这么说,是柳给我做了垫子,所以我才毫发无伤的。可是他的伤,好像有点重。

“喂,你能动不?”我问旁边的姬少康。

“能动我早动了,两条腿断了。”

我跟着四哥学了半吊子的医术,没奈何,现在要抢救两个重伤员。只是,没药啊。尤其柳伤得这么重。

我先就近找了树枝做夹板给姬少康上上去,接骨头的时候我手一直抖,可他连手也动不了。

“好了,你算是修得差不多了。我走远几步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药草。”

“修?你当我什么啊?破桌子烂凳子啊!”

可喜这崖底居然还有一条河,我先用手捧水喂了柳几口,他慢慢醒转,“你没事?”

“你垫在下头,我一点事都没有。我去给你找草药去。”

“喂,轮到我了,我也渴了。”姬少康躺旁边叫唤。

我这才把他想起来,“我说,你跟着跳下来做什么啊?”

姬少康脸上有点古怪,“我也没路可走了啊,看你跳了我干脆也跳。”

我跑过去取水喂了他,然后走远点看都有些什么。柳叮嘱我:“带上擀面杖,万一遇到什么你就藏起来。”

“我的擀面杖不知哪去了,放心,我不走远。你们俩就在这里做伴吧。”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往好的方向想了。毕竟,我们仨都活着。我带上从柳身上摸来的匕首沿着河水往上走。多好,还没冻上。

只是,姬少康跳下来做什么。他如果抱着必死的信念,那杀身成仁就好了。我是没那么好的胆色。如果他没有跳下来,我说不定可以拐了柳这个死脑筋就此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

“我看到你们跳了,我也没别的路好走,干脆也跳算了。”姬少康方才的话在我脑中响起,还有他脸上当时那抹古怪。

他、他不会是因为再想了想相识以来的相处,危急的时候他似乎总是附近。六哥老是吃他的飞醋一团乱麻,既然他什么都没说,我还是当不知道好了。不能回报,还是保持现在朋友的状态最好。而且,我们三个接下来会怎样还不知道呢。

我在附近找了找,这里有水源,水源附近果然长了些草,至少可以凑合用用。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应该只要没死都能恢复过来。

撩起裙子,把采来的一些对症不对症的草药都兜在里头。这个山崖底下是个狭长的地带,有一条水从中间穿过。不得不说,我们挑了个好地儿跳。

现在的问题是,吃什么?

我把药草兜在裙里,打了个结站起来,举目四望,总算在崖壁上看到一颗树,上头像是有果子。

可是,我爬不上去啊,那么高。

我先把药草带回去,按轻重和亲疏我都先给柳上药。他的刀伤倒是不重,我嚼烂药草抹在上头。要命的是被我压出来的内伤。这个我没有办法,只能靠他自己。

我又过去嚼烂药草给姬少康抹上。嗯,他一个人摔下来,摔伤不重,应该会比柳先好。到时候还能帮一把,他跳下来还是有好处的。40豪门悍妻:厉少,暂且饶你7a;5401d;657a0;八八;765f6;95f4;514d;八d9;八&b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