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张纯恩与释禅月
作者:越小千      更新:2019-09-17 21:00      字数:2638

书分两头,便在周崇礼等人设计抓捕内鬼之时,张纯恩却因为有伤在身并没有与其他人轮班,他虽然跟着众人一起来了石门,但一整天都在宾馆里疗伤打坐。

到了晚间十点左右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响起,张纯恩从打坐中醒来,抬头看看表猜测应该是阮文良来帮他换药了。撑地起身,捋了捋衣摆,张纯恩来到外间,打开了房门。

“嗯?禅月法师,怎么是你?”

张纯恩没想到此时站在门外捧着伤药的竟然是一身缁衣的释禅月。

“阿弥陀佛,张道兄……”禅月微微低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歉声道,“禅月累得道兄受伤心中始终不安,能做些上药的小事,也当是给道兄赔罪了……”

原来如此。张纯恩温柔一笑,“常与妖灵交手哪有不受伤的呢,此事并不怪谁,法师不用自责的。”

禅月轻叹一口气,莺声幽幽的道:“张道兄不必安慰禅月了,道兄心思缜密功力高绝,这些年除妖从未失过手,若非禅月应变失据,道兄又怎会添此一伤?”

“这……”张纯恩还待推辞,只因他伤在背脊,上药时袒胸露背的有些不雅,但看着禅月轻蹙的眉尖只觉自己若是再次推拒,只怕会惹得对方更加难过。

罢了,若是能让禅月法师少些愧疚之心,那也好吧。

“这……好吧,那就……麻烦法师了……”张纯恩抱拳一礼,让开门边。

“叨扰了。”禅月微垂着头,捧着盛药的白瓷药盒,跟在张纯恩身后进了房间。

一时二人无话。张纯恩盘膝坐在床边,将背脊向外,随后松节解带,将长袍的上衣褪至腰间,露出了白纱缠绕的背部。

释禅月则先去洗手间内盛了半盆温水,湿了手巾,这才端着温水伤药款步来到了张纯恩身后。

将白纱打开,轻柔的一圈圈解下,立时有一阵苦涩的药味扑来,来自张纯恩背上那一层黑中泛青的药膏。

这血掌诡异,伤处竟隐有腐败扩散的迹象,是以阮文良以防万一将药膏涂满了张纯恩大半张背,弄得黑乎乎的一片,好似刚在泥地里睡了一觉一般。

禅月并不嫌弃,一双素手探入盆中,利落的将手巾取出拧干,垫在指端,顺着外沿一点点的将失效的药膏擦去。

生怕触痛了张纯恩的伤处,是以擦得格外小心,可忍不住的还是要问,“疼、疼吗?”

一双细嫩温暖的柔荑贴在背上,虽然隔着手巾也依然让张纯恩心中一颤,心中连道无上天尊,自己怎能对一位出家的法师生出不敬的念头?

只是他自幼生活在严父的督导下,每日里便只有练功、除妖两件事,虽然现在粉丝无数,可除了母亲还真没跟哪位女性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因此即便是努力转移注意力,依旧难免有些进退失据。

“还好,啊、不,不疼。”

他是想说伤口还有些疼,但并不是禅月触痛的,也不晓得对方有否听明白了。

“啊!”正擦着张纯恩背后旧药的释禅月突然一声轻呼,“这……这伤是?”

却只见擦去药膏后的裸背一角,突然现出了一道深长扭曲的鞭痕,观疤痕的颜色,应该已是陈年旧伤。

禅月手上不停,顺着这道痕迹继续擦拭,却是发现疤痕越现越长,越现越密,铁鞭藤条,新痕压旧痕,满满的铺了一背,最重处,甚至连肉都挂掉了几块,再也长不出来了!

“这……这些伤!!”释禅月掩口惊呼,“是?!”

她实在想不出这些伤是如何来的。要知眼前的可是天师府的贵公子,天下知名的张纯恩!

谁能将他打成这样?!

许是积痕多年自己也看得惯了,早已不觉得如何可怖,张纯恩只是平静一笑,“哈,天师府家法甚严,小时候练功每有偷懒或是犯错便要被家父打几鞭子,让法师见笑了。”

“这……这!”禅月望着张纯恩消瘦的背影,手指轻轻拂过道道狰狞的伤疤,指尖轻颤,心中泛酸,“令尊可怎么下得去如此狠手……”

说着眼眶立刻红了起来,点点玉珠般的泪水堆起在睫毛上,随时便要落下。

张纯恩听她声音有异,回头去看,便瞧见了禅月一双含水带雾的朦胧美眸直楞楞的盯着自己的背。便如同多少次偷瞄见母亲,忍住眼泪默默为自己上药时的情形一样。

忍不住心下一颤,习惯之下,笑得越发开朗温柔了,“没事的,早已不疼了。”

这笑容却牵得禅月心头更紧,眼泪亦有控制不住的迹象。忙一手拭往眼角,一手将张纯恩轻轻推转回去,不让他看见自己难堪的模样,口中微嗔道:“你、你别动,我给你上药呢。”

张纯恩笑着乖乖坐好,不让禅月受窘,口中还不住的安慰禅月道:“其实、其实只是看着吓人,并没那么严重的……”

禅月低头取过盛着伤药的药盒,一边用药匙翻调,一边又忍不住噎声问道:“那……那你母亲呢,对你也是这般严厉吗……”

“那倒不是,”提起母亲,张纯恩心中也是一片温暖,“母亲自幼便很疼我,每次父亲责罚了我便会跟父亲生气,几日不与他说话,还会炖补身子的汤给我喝。”

不知怎的,听到张纯恩如此说禅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自己从没见过父亲,自小只跟着母亲长大,七岁时被送到了小镜庵卧底,拜入了净斋法师门下。

母亲待自己也是十分严厉,从小便将自己当做成人训练,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便会断食断水,罚她禁闭。也可说是与张纯恩同病相怜了。

而若说这世上又有谁是对她最好的,那恐怕便只有师父净斋法师了吧……

也曾对自己嘘寒问暖,也曾在自己病时熬夜给自己喝。也许似这般的疼爱,才是母爱真正该有的感觉吧。

只是自己……自己却亲手杀了这个最疼爱自己的人……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想着想着眼泪已是不知觉的掉了下来,颗颗水滴般大小,吧嗒吧嗒的打在了张纯恩的背上。

张纯恩突觉背上一阵湿热,心头一震,还当是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好意思回头,歉然道:“法师,在下、在下……”

正在措辞间,却突然一个柔软的身体靠在了自己背上。

饱满的胸脯,细嫩的皮肤,禅月将半张小脸枕在他的肩上,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让我靠一会儿……”

随后便是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

杀死净斋后一直无处倾泻的愧疚和压力突然迸发,禅月在这一瞬间哭得泣不成声。

张纯恩初时愕然后,也想到许是自己提到母亲让对方想起了亡师,立时心生怜悯,撑直腰腹,静静的待其恢复。

嘀嗒嘀嗒……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禅月好似个孩子一般放肆发泄了一回。

张纯恩静听着背后的哭声由大到小,直至断断续续的抽噎,正待开口安慰,却突然一双柔荑前探,环住了他的腰间。

与此同时,一张温润的嘴唇……轻轻的吻在了他的肩头?

“法、法师?”

噗通噗通……

张纯恩心跳加速,一时徨然失措,正想着要不要挣开对方,然而脑海中却再一次浮现出了,那日夕阳下,禅月踏行树端,白袜踏雪的美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