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仿佛是名为反复的手法。凌川电视台早就在播放抗击风暴的特别节目了。就连bbc都在新闻里说中国东南部遭遇反常的逆时节风暴。
雨已经下了一天。越来越像那一天的情况。
可是,这是在凌川。而不是那一座小村。而且,他也不再是八岁的孩子,等待救援的累赘。他能救很多人。如果用上那个力量。那么他可以阻挡住山洪。
他应该是为此获得力量的吧。他应该是为此而苟活下来的吧。他是为了这一刻的报偿,才从那个惨剧的渊薮中折跃出来……
可是,面前的这些家伙却说,这力量是为了打败白方而存在的。而且他们居然不解释为什么。只把这种想法当做理所当然。
把杀戮、击倒、攻击、破坏、残酷、冷血……把这些当做理所当然。
这和战场中央、拿荣耀作为挡箭牌的杀人者有何不同?!
可是。
“碰——”
黑拐上前一步。把赞文拎起来。唐刀和重剑,苍蓝与深红都在锁链手里。
没有力气了。剑也不在他的手中。
他茕茕独立。他孤单无援。
像一块滚石。
“嗷——”猎犬跳起来。一口咬下他的右手。
“啊!!!”
疼痛。彻骨的疼痛。我没有右手了吗?
猎犬匍匐在一旁。噬咬。剔骨。它享受着它的猎物。
“无趣。”锁链仍旧靠着墙壁。仿佛一切跟他没有关系。
无人驻守的大门敞开着。凄风苦雨肆意地涌进体育馆。也不过沾湿了篮球场的一角。
可是,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赞文!快跑!快跑!”隼良朝着麦克风喊道。我也想跑呀。可是,我已经玩完了。
没有武器。没有气力。被人像塑料袋一样拎着。
被人像垃圾一样拎着。
至少你也问问我愿不愿意效忠bishop吧?
“结束了。逆徒。”黑拐把右手握成沙包大的拳头。
逆徒?我未曾依附于你,何来背叛?
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去你妈的!”
引擎的声音。机车启动了?强行直冲过来?!
宏哲?!
“上车!”
电光火石之间。救援?这算是救援吗?
锁链紧贴地面。绊马索一般的效果。摩托侧翻。宏哲摔倒在一边。
哇。
现在,或许是最后的救援失败了。闹剧般的救援。哲哥会很失望吧?什么“我果然还是没用的东西”之类的……
“刷——”
漆黑的大剑从天而降。逼迫黑拐丢下赞文。两米长的野太刀。是那时的?她为什么要来救我?赞文摔在地上。剧痛撞击着意识。但是、但是失去的右手开始复原……
他还能站起来……
“哪一边的?”黑拐一边后退一边喊话道。赞文一边后退一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一次华丽登场。
猎犬却是全无顾忌地再一次直扑上来。女性棋子于此时登场、一记飞踢直接把那畜生踢开。
“右骑……”黑拐低声说。两名knight结成同盟了吗?
锁链及时挡住了猎犬。他也不能站在一旁纯粹辅助了。
这边仅仅是多了一骑……就让对方如此忌惮吗?
伤害……累积的伤害……赞文展开感应立场。宏哲已经躲到一边了。摩托也没有什么显著的损伤……但是,两柄剑还在锁链的掌控下……
“小心!赞文!还不知道这个援军的目的……”耳机里传来隼良“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以及键盘的声音。
女性棋子从地上拔出她那超过规格的武器。比此时的赞文都要高。仿木的地板上,留下一个契形的伤痕。切面小而入口深。在那巨剑面前,她显得更加小巧。不过,棋子的小巧……也有一米八。
但是棋子会改变人的身高。赞文也是经过了几次训练才适应了一米九的世界……
……其实,连性别都不一定能断定吧……
当然心里一厢情愿地相信是个萌妹子是另一说了。
气势上不能输。赞文有些勉强地摆开架势。大约出自某一部功夫电影。
三对二吗……
“赞文。刚才对方是不是说了三个pawn也能打败knight?”隼良提醒他。“对……对啊。也就是说,对方都是兵(pawn)咯?”“不一定。黑拐是稳妥的家伙,你也能感觉到吧?他刚刚连打败白方的好处都混了过去没告诉你,不会无缘无故地透露出这样的信息的。”隼良依旧冷静地分析道。
对呀!他渣的刚才没告诉我击杀白方是为了什么!这家伙心机boy啊!
雨仍然不见任何停止的预兆。明亮的灯光隔开了里头与外头。狂风从未止息过,只是耳朵早就习惯了它的声音。
人就是这样。习惯的东西都好像消失了一样。而偶尔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场合出现,却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手臂正在再生。但赞文也明显地感受到,时限将临。虚弱,疼痛……他现在能否作为战力计数呢?更何况连武器都没有……如果对方依旧选择强攻……他们还能逃得掉吗?
“……那么,”黑拐收起架势。笔直地站着:“今天到此为止。我还是那句话,就算不帮助我们,也请不要妨碍bishop大人。”照旧的说辞。他很看重这位bishop大人啊。是完完全全的上下级关系。是不是同白枪与他的“姐姐大人”是一样的?
竟是他们选择了妥协吗……即使占有三比二的人数优势,仍然选择了退却吗?这到底是新的计策,还是……
“别说话,赞文。”“我明白。”现在应该保持沉默。赞文绝不想听从那个什么bishop的命令,然而现在就同对方交恶也绝不是明智的做法……
他们撤走了。一个接一个。轮到猎犬的时候还挣扎了两下。这野兽到底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一副想置他于死地的样子……最后一个离开的是锁链。圆形的“眼珠”最后还“白”了一眼赞文。这样说有些失礼,但是赞文对扎古系机体无爱啊……
最后的最后,三枚棋子总算是离开了……捡回一条命的感觉。正在此时。往教学楼的通路里传来什么声响……
太刀立刻看向那里。决绝地让人害怕。她也要,那样处理目击者吗?
突然一阵恶心。是因为外骨骼快要不能维持了吗?是因为刚刚突然失去了手臂然后又再生吗?
“我……我去确认。”赞文举起手。同时暗暗地给隐蔽处的宏哲打了一个“乖乖藏好”的手势。
左knight走向那条长廊。脚步沉重。
要是,要是那位援助者没有出现怎么办?赞文再想去感应她的所在时候,她却已经失去了踪影。
越往里走,雨声听得越清楚。黑暗越浓重。
有种走向地狱之路的错觉。
终于,那名目击者显出了她的身影。
李璇渊害怕地倒在地上。双手护住头部。抽泣声。
语文课代表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在这样一个风大雨大的日子里,独自一人出现在学校?
另一个问题流星般划过赞文的脑海。
在她眼中,自己,也不过是个恶魔吧?想要说“别怕”“我不是坏人”什么的。结果一个音节都不能从喉咙中发出。
这究竟是不是他的喉咙?
这究竟是不是陈赞文的身体?
唯有接近。赞文继续向她走去。同时伸出手。漆黑的手。
“别过来!别过来!”李璇渊哭号道。
她以为伸出手是要攻击她?怎么会呢?是我啊,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我,我是……
我还是陈赞文吗?
“……赞文……”
她闭上流着泪的眼睛。
如此呢喃道。
她在祈祷着他的出现。
他正站在她的面前。
此刻。就在此时此刻。赞文听见了冬装少女那空灵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又遥远的地方。
“这就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