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疯狗一样狺狺狂吠。像畜生一样为警官们所控制。但是他一直在笑、猖狂地大笑。

是笑给他看的。

文兄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啊，自己确实有点莽撞了。还穿着拖鞋就出来。总感觉会成为自己“有必要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的佐证……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最开始自己在做什么来着？坐在床上在想什么来着？

有必要把它们抛之脑后。

没有时间再像哲哥那样优雅地抑郁了，他必须立刻行动！

不然……只会让身边的人陷入更多的危险中……幸好，哲哥和隼良在乡下，还算安全一点，至少不会被棋子袭击吧。

“呦，阿文。”赵克莱又过于亲昵地靠过来。他们来得晚了，没有抢到看热闹的好席位，只能站在人群之后。赵克莱又使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奇怪？感觉这一次的笑更加“真挚”……是为什么呢？嘴角弯曲的角度有所改变？酒窝的深浅有点不同？眼睛的配合加入了其中？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的，抒发着各自的议论。说是商场都行，哪里像是精神病院。野犬终于被带了出去。哦，警官们荷枪实弹，走出门去时，末尾的那一位还向着大家敬了个礼。医生、护士和病人们识相地鼓起掌来，还有隐约的叫好声。

自从恐袭事件之后，警方的演出效果就越来越好了。一开始就相信警方的市民们当然欢呼雀跃，一开始就持怀疑态度的阴谋论者则坚信这是“心虚的表现”。

警笛没响。那红色与蓝色的灯光、已经与之配套的尖锐笛声，有严格的使用规则，是不能依照喜好来的。

文兄突然想起来，之前有谁说过，“想要笑得真挚，就真挚地笑吧。”意思应该是“真诚地想笑，笑起来就会真诚吧。”

“这是第一次看你如此真情流露哦。”人群开始散了，但是赵克莱和陈赞文没有移动。所幸他们站得比较边沿，不会堵路。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呢。”

“啊……”陈赞文移开了目光。但是很快他又感觉到了不对，赵克莱为什么会知道杨千翼被袭击的事情？！

“听说是一个神秘的英雄打倒了十几个小混混，然后报警了。那些家伙很快就把他们的老大藏在这里躲避调查的事情讲了出来，所以抓捕行动能够这么快就位……没想到这个毒枭就一直藏在这里，想想真让人有点后怕呢。还好你没两个都没事。”

“恩……”

文兄含糊地点点头。太厉害了，滴水不漏。但是文兄想到了进攻的办法：

“赵医生之前没有看出来他是装病的吗？”

他看向赵克莱。但是想都不用想，他一定会用笑脸回应。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和他分在一间房间吗？”

他反问道。这一点倒是超出了文兄的预计，反而是他露出了强烈的好奇：“什么？”

“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不同凡响。你带着鹰隼一样的目光，就像侦察兵一样。而且你和其他地同龄人不一样，你没有抗拒哦阿文。虽然你觉得我说的都是废话、觉得自己没事，但是没有抗拒过治疗也没有表现出不满。”

文兄倒吸进一口凉气。原来连这都能看得出来？

他们两个在不知不觉之间转成面对面。

“我不禁开始觉得，你是为了某个目的才‘屈尊’的。那一定是个高尚的目的。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位卧底，是进来调查王镜伦的……所以我才安排你们在同一间房间的。而且最后你也成功让他和他整个罪恶的组织落入法网了，不是吗？”

赵克莱“认真”地说。倒不是说他有多严肃，只是他用平常的语调来说这些话。

赞文决定用笑来回应。他尴尬而死板地笑了笑：

“在赵医生眼里，我是这种设定吗……哈哈，真有趣。但是……”陈赞文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啊……他惹到我了我就和他打一架呗……女朋友被牵扯进去什么的……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女朋友当诱饵的吧……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的。”

“不……我……我只是为了不让父亲担心才来的。其实我也像医生说得那样，没有敞开心扉，只想着早点离开什么的……”

“大家都是这样的。敢于接受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才来帮你呀，阿文。我只想要你能够坦诚地面对自己……”赵克莱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兄这才想起来这位是长辈，经过了数年的苦读、实习、训练等等，才站到了这个位置上。

“但我自己……也不能确认自己。我感觉自己很矛盾……时常。”

“我们大家都是这样的。阿文。我们大家都是这样的。下午的治疗还没开始，再去休息一会儿，听女朋友诉苦吧。”

赵克莱转身，走向走廊。

医生、护士和病人们从身旁走过。只有文兄站在原地。光洁平滑的玻璃幕墙，透明到使人感到一丝丝冷意。不锈钢的座椅，不断地有人坐下、起立，保持着温度。

啊，也对，刚才是不够稳重。“气急败坏”地挂了她的电话……赶紧补救一下吧。

那之后，就该继续设计潜入计划了。

他的解释好像合情合理，但还是很诡异。想象力过于丰富了吧……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他这样实话实说，是在向他传达“我已经知道你别有用心”的信号？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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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居然挂我电话……”

杨千翼摊开手，把手机软绵绵地甩在一边。躺在床上，身体连同衣服，叶片一样地舒展开来。

“……”

眼前好像能看见，那个少年气愤地摔门而去的身影。

好像能看见他的表情。

说的大概是，“没人可以动我的女朋友”吧。

啊。

杨千翼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把手腕压在额头上。

手机响了。

她没有起来，只是瞥了一眼屏幕。没有照片，只有白色的字：陈赞文，前括号，学员一号，后括号。

啊。

她重新看向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