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彻底抢救无效吗？”

热闹的夜空下，秦慕笙的声音寂寥空洞，带着深深的与周围环境不符的绝望。

那边不知给了怎样的回答，他眼底的光芒消失的无影无踪，缓缓闭上眼睛，无力的垂下握着手机的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愤怒的想要对着苍天怒吼，可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孩子哇的哭声。

“呜呜，叔叔好可怕，叔叔好可怕……”

那孩子是被自己吓到了？

秦慕笙也被孩子吓了一跳，呆滞的看着面前哇哇大哭的孩子，竟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女人冲过来忙把孩子抱进怀里，责备的看向秦慕笙，却被他脸上愤怒冰冷的神色吓得忙站起来抱着孩子走了。嘴里还在忍不住的嘀咕，“长那么帅却做那么可怕的表情，难道以为是万圣节吗！”

秦慕笙无语。

孩子被妈妈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在肩头看着他。那一张小小的脸，澄澈明亮的眸子，突然让秦慕笙回神过来，舒安，他还把舒安丢在商场里！

忙返回刚刚的专柜。

“那位小姐等了很久，等不到您就匆匆忙忙去找人了。”

店员告诉他。

“谢谢！”

秦慕笙转身就走，看了眼表，他出来已经足有一个小时，她肯定等的着急了。可是该死的，这么大的商场，让他去哪儿找她？她才刚刚流产，要是不小心出事该怎么办？手机也没有带，还是个孩子，说不定会被人骗走？长得也好看，万一在晚上遇到流氓？秦慕笙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她小时候被劫持的经过。

他实在很久没有再抛弃过她，实在无法平静的面对她不在身边的事实。整个商场都找遍，却仍然没有他的身影。他快步走向广播室，看来唯有这个办法，可就在即将进去前，却听到商场里传出声音。

“慕笙小朋友，慕笙小朋友，你的姐姐在六楼的广播室等你，请听到广播后，到六楼广播室。”一连三次，广播员甜美的声音真的像是在喊一个孩子。

秦慕笙站在门外，很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为什么，要在圣诞节发生这件事，他好不容易才让她高兴起来，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好好和她在一起。季伯诚，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在今晚让舒安知道这样的消息，多么残忍吗？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舒安急忙朝这里看过来，看到他，眉眼顿时舒展，大大的眼睛里分明露出喜悦。

“舒安小朋友，慕笙小朋友，在外面等你。”他说着，冲她微笑，转身靠在广播室外的墙上，将眼底的悲伤全部隐去。今天，是个实现梦想的日子，他要做她的圣诞老人，哪怕，是给她最后一晚的快乐。

里面安静了片刻，哄堂笑起来。

舒安红着小脸儿出来，关上广播室的门，仰起头略有些胆怯的看着他，“慕笙哥，我怕被人知道。”

生活在他们那个世界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名气。尤其是秦慕笙，秦少的大名，几天就会在报纸上出现一次。她废了许多力气才想起这个办法。秦慕笙肯定能听懂，别人，却又听不懂。

秦慕笙严肃的看了她会儿，见她渐渐担忧起来，便撑不住，扯了扯唇角，竟嗤嗤的笑出来，伸出手揉揉她的小脑袋，轻轻在她额头敲个脑瓜崩，恨道，“小东西，居然连我也敢捉弄，真要好好教训你！”说着俯身，大庭广众，在她唇片上深深一吻。

舒安紧张的浑身僵硬了下，她晓得秦慕笙是不会理会在哪里都有可能的，可，他很快就放开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转身搂着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说，“时间快到了，我们去排队结账！”

被他扯着走出去。

秦慕笙依旧带着笑容，却并未错过刚刚她身体僵硬的片刻。舒安，以后，我不会再勉强你，努力不会，好不好？他心里这样想着，也这样认定了。可他根本没能坚持太久，因为有时候，恨得力量太强大。

结账又是一个多小时，秦慕笙耐性极好的和舒安开着玩笑，逗弄的她不断脸红。人群中也多有人乐的看他们打情骂俏，有开玩笑的，有附和的，时间倒是比在超市的时候过的快了许多。

结完账，被通知在一楼还可以抽奖。奖项是一块金的的生效小兔子，惟妙惟肖，可爱的要命。

带着舒安排队去抽奖，然后就在星巴克里等着开奖。开奖的依据是结账小票的票号，他们的中奖几率还是比较高的，因为足有十来张，全部都是给舒安买的。喝着柠檬水，秦慕笙看舒安一张一张小票认真的翻着，似乎想提前熟悉自己的小票的票号。可，小脸儿上却是淡淡的惆怅。

“还有喜欢的没有买到？”秦慕笙好奇的问。

“不是！”舒安抬起头望着他，撅撅小嘴儿说，“是因为没有给慕笙哥买东西，本来应该送慕笙哥圣诞礼物。”她失落的叹了口气，小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口袋。

跟了秦慕笙以后，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她没什么特别需要的，所以基本上不花钱，需要花钱的话，有以前攒下的一点点零用。可今天出门的时候已经全部带上，也只有二三百块而已，应付平常生活中的小事没问题，到了大商场，打折都买不到一件衣服。她刚刚看到有双很漂亮的袜子，小件商品不打折，一双只要一百多块，准备买的。可秦慕笙突然不见了，她也就忘记这件事，现在想起来都晚了。

秦慕笙愣了下，笑了。抬手拉住舒安的小手把她牵到身边，让她坐进自己怀里。那么多人的目光下，舒安的小脸儿又红了，秦慕笙喜欢的俯身却吻了吻她的小嘴儿，把她抱紧了在她唇边说，“你就是我的圣诞礼物……”声音魅惑，绵长，如同酒心巧克力般甜蜜醉人。

“现在宣布今晚中奖的小票票号……”

广播里响起宣布中奖的信息，舒安忙竖起耳朵听着，“1……8……6……8……5……3。”

“啊！”舒安瞪大眼睛，拿着小票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不会真的中大奖了吧！

“6！”广播里响起最后一个数字的报数，“恭喜这位顾客获得今天晚上的大奖，各位，圣诞快乐！”

“哎！”舒安扔下手中的小票，怎么偏偏就最后一个数字差了啊！郁闷的靠回秦慕笙身上，抱着奶茶咕嘟咕嘟发狠的喝着，“就一个数字嘛！难道不能给个二等奖之类的东西？”她低声嘀咕着。

秦慕笙却失笑，勾了下她的小鼻子问，“真那么喜欢那只兔子？一会儿买给你。”

“不要，买了就没意思了！”舒安拒绝，从秦慕笙身上下来，抱着奶茶独自郁闷的把小票收拾起来。

看着她满脸失落的表情，秦慕笙的笑意也渐渐朦胧起来。就差那么一点儿就抓住幸运，可偏偏错过了，错过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这真的并不算一个美好的圣诞夜，至少，上帝没有眷顾他，和他爱的人。是不是因为他被惩罚的命运，害了她呢？

情妇生的儿子；害死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儿子；害死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儿子；被上帝诅咒的孩子；被烙上诅咒烙印的该隐……

该隐！

“慕笙哥！”舒安在推他，担心的推着他的肩。

秦慕笙回神过来，扯起笑容来看她。舒安小脸儿上还是担忧的表情，小心的问，“慕笙哥，有事吗？”

“没有，就是在想，到底要不要买那个兔子。”秦慕笙随意找了个借口。今晚，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知道那件事。

“不要了！”舒安果断的摇摇头说，“命中注定不是我的，买来也没什么意思！”

秦慕笙心中微震。舒安总是这样不相信任何幸运，她曾说过，她人生的最大的幸运就是上苍给了她身边所有可爱的人，她已经很幸福，大概把所有的幸运都占了，所以，上天没必要再给她更多。

可是，舒安，若是你知道，你还会觉得，觉得真的是命中注定不属于你吗？

“慕笙哥，没关系的！”舒安以为秦慕笙还在纠结那件事，摇了摇他的手说。

“好，你不喜欢就不买。”秦慕笙笑道，把她抱在怀里走出商场。

已经是凌晨，大街上却依旧热闹非凡，秦慕笙觉得时间不早，大概舒安又饿了，就带着她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吃夜宵。快要进餐厅的时候，舒安突然看到了什么般停住脚步，仰起脸对他说，“慕笙哥，你先进去，我去买点东西。”

“去哪儿？”秦慕笙拉住她的手，严肃的问。

“就十分钟，很近，立刻回来！”舒安请求的望着他。

看看周围人群息壤，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秦慕笙叮嘱她必须十分钟回来，先进了餐厅。可他并没有进去，隔了几分钟出来，果然看到舒安的小身影穿过马路，跑到了对面的那家店里，她果真是没有忘记给自己买一份圣诞礼物。

舒安太累，在回去的路上睡着了。

秦慕笙把她抱回公寓，给她脱了衣服让她好好睡觉。朦胧的灯光中，她胳膊腕子上的伤痕还清晰可辨，深深的刺进他心里，也让他疼起来。

关上灯起身离开，门口的小小盒子里，还放着她刚刚买给他的礼物，一条圣诞特别款的短裤，就是她在餐厅对面的店里买来给他的。还记得送给他的时候，她小脸儿涨的通红，嗫喏着道，“觉得，很适合慕笙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