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城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东街。东街并不是一条街而是十条，因为主街通向东王城所以被称为东街。主街两侧各有五条副街，半里一条街喧闹了大半个个凤天城。
清晨，路两侧的商铺打开门洞收回了‘打烊’的门板。店小二拎着扫帚扫着自家店铺前的一亩二分地。
路两侧地面上压着许多青石板，上面刻着“周，吴，郑，王，……”满大街的石板足以够城一套石刻板的百家姓。石板下压着的城是外村落的路摊。而此时这些庄稼汉正守着板车在城外歇脚等着开城门。
禁军副将程坤站在城头上，看着门外的货商和行人。禁军门卫牵扯着锁链放下板桥，因为两月无雨护城河里原本已经干涸。前些天因为下雨，稍微积了些水。程坤仰头望天，天色灰暗阴沉。看样子还要下雨。索桥降下，程坤听见城楼下传来‘吱吱声’那是士兵推开城门的声音。
一个兵士慌里慌张的从瞭望台里奔了出来。“将军！城外发现有可疑人。”哨兵把瞭望镜递了过来。程坤顺着兵士的手看过去，那是东城外的辰山。辰山脚下的离离亭里坐着六七个男子，穿着粗布长袍。身上皆配刀剑。
“将军！我们怎么办？”
“莫急！你们看见那人的马了吗？”程坤指着城下的马群。
“是战马。”眼长的周来盯着城门下的六匹马。
“他们从远方来，在凤天城外抛弃了战马。他们不会隐藏，只会死人。因为一但停下，就完了。所有活着的，死去的都完了。”
“将军认识他们？”
“认识，但不相熟。”程坤挥了挥手。
“三儿，你去开城门让商客进来。老五你速去羽林卫调拨一队弓手和一队兵士。老周你去凤天府告知府尹崔大人，老夏去统领司告知各将军还有大禾殿的左右相。陛下虽已登基，但十方国宴未完。凤天城容不得任何人撒野！”
“尊！”众人应令后各自纷纷下楼朝凤天城不同方向奔去。
程坤走下城楼卸下铠甲，手里提着剑出门。他站在城门口，回头看那拥挤的人群，他看见往来的妇孺，行商，他还看见一个小男孩。他坐在马车里趴在窗边四处张望。
所有的男孩见到凤天都应该是充满了好奇，还有小心翼翼的吧？就像马车里的那个小男孩一样。小心翼翼才能看清这座城市。
“所有的男孩……”程坤默默地想着脚下的步伐也急促着。
某人急切的寻找死亡，也有人急切得找寻麻烦。
黎冬和萧婕正赶上城门开启的时分，街上满是人群。他们朝东沿着孟章街往东门走。孟章街是东门主街，也是凤天八条主道之一。东街在孟章道一侧，黎冬站在路口站着向四周张望。萧婕一步三回头来到路口。
“小道士！”萧婕扯住黎冬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道士！”黎冬一脸不高兴。萧婕懒得理会他，只是扯着黎冬往东街走。“刚才我看见东城的守卫，慌里慌张得往内城去了。”
“那又如何？”
“应该是城外有事，去内城调兵。”
“调不调兵与有我们何干，老头都让嵛王骂出来了。这凤天城的生死局还跟你们天志阁有什么关系吗？”
“嵛王刚刚登基还离不开天志阁，他只是害怕而已。这凤天城要是出了乱子，天志阁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到了那时候这天下就回不来了。”
“你还知道天下，老头这是把你往死里推啊。”黎冬打趣道
萧婕望着前面的酒楼停了下来。“知道那是哪儿吗？”
“啊！怎么了？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来干什么？跟谁吃饭？”
“那儿就是天下。”
萧婕朝着那五层的酒楼走了过去，此时太阳刚刚升到房顶。光芒越过房顶撒得萧婕满身阳光。
黎冬晃了晃脑袋，快步赶了上去两人并肩进了。
“你可知这是何人的？”萧婕进了酒楼直往楼上走。边走边问。
“不知道”
“知道的太少，这点东西在凤天城你可活不下去。是凤天城有名的酒楼，位列凤天三客居。另外两家则是不寻思和雀巢，不寻思是天志阁的生意。”
萧婕上到二楼推开门走了进去。“知道天志阁是谁立的吗？”
“听老头说过，好像是从明学演化而来的。”
“嗯，天志阁是明学嫡传的门教。明学是嵛灵王五代庶孙明皓立下的，其父明祁因嵛平王的推恩令被削去了王爵。明皓从此流落江湖，但他出身士族擅长礼法和天道之变。便以授师讲经，创下了明学。往后，明学日益鼎盛。百年后，明皓四代徒钟子介又推行神论，以证其所悟空大道。后来，钟子介死之后。他的六个徒弟创下了日月教。再往后因为嵛王需要，日月教便分为日阁和月楼。日阁信奉天帝以天志为尊，主朝堂，月楼虔诚于鬼神之道赏罚人世，主江湖。日阁和月楼相辅相成在嵛空王时到达巅峰。空王末期，日月教改为天志阁。再后来，就是嵛介王之前。嵛介王出生于凤天世家傅家，只是傅家没落。凤天流氏鼎盛，再加上当时十七代天志阁巨子为流氏流向。所以，整个庭王时代都是傅家和流氏博弈，流氏反叛。傅家连同萧家稳住了朝中局势盛王即位后傅博说成为辅佐大臣。一人揽起朝局。流氏外逃到幻州还带走了天志阁的月楼，也就是如今幻州上的明鬼楼。”萧婕说的正起劲门外忽然闯来一人。
“而就是流氏明鬼楼在凤天的斥候。”来人是一女孩年龄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爽朗动人。女孩头发披散着被她拢到耳朵后。进来后先冲黎冬和萧婕扮了个鬼脸。
“姑娘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萧婕递了杯茶。手上持了三分力，女孩手依着杯底往上轻微发力旋掌取了杯子。“新到的明鬼楼凤天鬼使，你可以叫我明鬼。”
“这流袖刚刚死了儿子，还有心思惹凤天城的安宁。果不是一般人。”
“萧姑娘说话好生凌厉，我幻州死了世子自然要哀痛。不过，这不是姑娘该操心的。”
“十方国宴在即，还望鬼楼不要无端生事。”萧婕坐下来，给明鬼让了位。
“明鬼楼和天志阁做的是一门生意。萧姑娘不会不清楚吧？”明鬼坐下来。“不过，再下好奇萧姑娘此次前来鬼楼所为何事？”
“家父听闻青方鬼岛前些日子发生异变，十分忧心。还望楼主告知江国主近况一二。”
“江家既已发配鬼岛，不正是顺了巨子的心意嘛？如今的天下尽皆巨子所得。江家沦落至此巨子可还有不放心的？”明鬼饮完茶将杯子推向萧婕。
“父亲贵为巨子自然是高人一等。不过天下没有长久的江山。这大嵛朝塌了，幻州的日子也不好过。江家是倒了，可江家的影子还没倒。你我也算同宗，蒙丘虎视眈眈。天志在的周方斥候前些日子少了许多，我想鬼楼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萧姑娘倒是会想。”明鬼向门外招了招手“昀儿你去找柯离把最近有关青方的案宗取来。”
萧婕手里杯子一震显得有些惊讶。“楼主不要问下流袖？”
“事关重大，看看案宗的面子我还是有的。”
“有劳了。”
“无妨，抛开傅家和流家的恩怨不说，明鬼楼和天志阁本就是一家人于情于理也该帮衬些。”
“你们两个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一个傅家一个流家，我一个道观的孤儿无依无靠。夹在中间，我很难受的。”黎冬满脸凄楚悲愤欲绝的样子。
“这是谁？萧姑娘的喽啰？”明鬼搅动着茶水看了眼黎冬。
“他？一个道士而已不必在意。”
“听她胡说！我是天志少巨子！”黎冬满脸傲气像是睥睨一切的王。
“天志阁何时立了少巨子，瞒的可真好。连鬼楼竟然都不知道。”
萧婕看着黎冬骄傲的目光投以询问的目光。“你什么时候成巨子了？”
黎冬笑了笑避开萧婕的目光，用手递茶挡了回去。
“你是巨子？”屋门忽然被人推开闯进来一个小男孩。
“哪里来的小弟弟！”黎冬笑着打趣。
“你是巨子？”小男孩站在门口瞪着黎冬。
“对啊！就是我”黎冬见那男孩眉清目秀穿着一身红袍。瘦削的脸庞格外俊秀像个世家公子。“怎么了？找我有事啊？”
“你杀过人！”
“什么？…………你说什么”
“我…………”
“流江！回去！”明鬼起身把男孩推出门外关上门。
“让两位见笑了，孩子不懂事。”
“姓流？不会是流袖家的吧。私生子”黎冬心不在焉的喝茶。
明鬼略显尴尬“他是我侄子，我嫂嫂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前不久我哥哥也战死。十年前幻州不工部叛乱，流袖损失惨重。叛乱结束后，他收养了幻州所有烈士的孤子孤女。从那以后，所有英烈的子女都在二十岁前跟随鬼楼学习天下。在鬼楼里他们都姓流，这是规矩。”
“流袖，倒是多了好些斥候。”黎冬唏嘘
明鬼白了他一眼说：“大家长只是给他们保护，在鬼楼他们可以学到很多东西，那里有整个天下。大家长会在他们二十岁的时候放他们离开。明鬼楼从不会拿小孩子来豢养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