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天盯着那双残破的手。

他艰难地接过装满鸡蛋的塑料袋子，然后像捧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在他脚下那锈迹斑斑的公斤称上，当公斤称上的指针摇摇晃晃的终于停了下来的那一刻，他认真的报出了一个数字。

然后他用那只手颤颤巍巍地接过了中年妇女递过来的钞票，然后不慌不忙的从自己身上的零钱袋里找出零钞，然后再小心地递过去。他的手指—那残缺的手指头似乎很谨慎的拿着每一样物品，显然地，像他这样的情况，一旦有东西掉落下来就很难捡起来。当他忙完这一切的时候抬起头环视周围赶集的路人，他的目光突然地碰触到了林昊天的眼里。林昊天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盯着别人看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尤其是盯着一位陌生的残障人士尤其的显得不够尊重对方。中年男子并没有在意，他笑了笑，眼睛里有一种让林昊天说不清的亲切感。

“土鸡蛋，自家的。”中年男人转瞬间目光已经投向了其他的方向，用低沉的，蹩脚的普通话轻轻地吆喝了这么一句。

林昊天突然地想起了安夏的妈妈，她的口音也是这样。毕竟对于在一个地方呆了很多年的成年人来说，想要彻底改变口音还是一件极其有难度的事情。在这样寒冷的陌生的异乡，因为那熟悉的口音，林昊天居然觉得亲切又温暖。他想到安夏，从小生活的地方，她一定也想回来看看的。孩童时期的记忆是最深切的。这里的天空，这里的气息，一切都深深的烙印在一个人小时候的记忆之中了。

“嘻嘻，没见过我们这样的自由市场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孩女孩和发小儿寒暄之后扭头看着目光凝视于一旁的林昊天，男孩儿笑着说话的声音打断了林昊天的沉思。

“嗯嗯。”林昊天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着点点头。

“刚才问了我发小儿，听说现在早餐摊市场治理不让到处乱摆了。他们都集中在市场的东南口了，我们这会儿正好趁着人不太多赶紧去找找。”男孩儿普通话还挺标准的，他告诉林昊天，他和女孩儿初中毕业就去附近的省份打工了，每年也就是过年放假才回老家看看父母亲。像他们这么大的男孩女孩，现在基本上都在外面打工挣钱，很少有人愿意回到冷山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了。

“烧饼油条豆腐脑儿……”跟着小吃摊吆喝的声音，他们三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农贸市场东南口上的早餐摊位。

这里的摊位一面是市场外的马路，一面是市场的入口。直直的一条路上是一家挨着一家的摊位。在每家摊位旁边，都零星的摆着几张简易的折叠桌子，桌子上零散的放着调料罐子和一次性的木筷子。

“小兄弟，你可要看仔细了，我们过去可就过不来了，你看，人越来越多了！”男孩儿拍着林昊天的肩膀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