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曜沉吟片刻之后，点点头，“都记得。”

“我认为失去记忆的时候，人才能明白自己最真的本心，我不劝你选择谁，只要你想清楚自己心底真实的愿望。”

绿曜的脸色慢慢地白了，似乎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真实的自己。

凌汐笑笑转身悄然而去，这种事情旁人都帮不上忙，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释然。

而流襄那边也已经顺利地走出了荒原中心，有灵辛这个护身符在，完全没有遇到任何盘查。

眼看着巫蒙山脉已经遥遥在望，流襄也渐渐变得心不在焉，暗暗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开溜。

这日他们来到了荒原尽头最后一座军营，晚上便宿在这里，听那些人的意思，他们此行的目的就在附近，不会再往前走了。

看来明天他必须走了。

当夜灵辛突然派人将他请过去，流襄以为是要给他分派任务，并未在意。

“流襄妖王，你好大的胆子啊。”

谁知刚刚进入她的房间，灵辛便顺手下了个隔绝禁制，然后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流襄一惊，想不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看来是身份暴露了，第一反应便准备出手，可看着她淡定自若的神情，猛然间又醒悟过来。

这里是魔族军营，对方有所依仗，这才有恃无恐地质问他。

再转念一想，灵辛若是要对付他，路上有的是机会，实在没必要等到此时才开口，心里便又放松了一些。

他的神色变化，灵辛都尽收眼底，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其实我并不认识你，只是手下有一人恰好参加过上次在中州的战役，又恰好与你的属下交过手而已。”

流襄暗道自己运气太差，他之前只与魔狼王的属下交过手，没想到却偏偏遇到一名改换门庭的魔族，简直就是背到家了。

“你也别觉得冤枉，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冒充的。”灵辛嫣然一笑，“白笙是我幼时朋友，而且白鹿岛上只有他一个白笙。”

想不到他早就暴露了，却还沾沾自喜，以为侥幸瞒天过海成功，却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只是这女人也奇怪，既然如此，为何一直没有揭破，反而到了此时才提出来，难道另有所图？

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流襄本就有些俊美得过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魅惑，“不知灵辛妖王意欲何为？”

灵辛眉头微蹙，有些我见犹怜，“我只想与你结个善缘，将来若是魔族战败，可否放过碧波海巫医一族？”

流襄见她的神情不似作伪，不禁有些诧异，“你深受魔族重用，难道并不看好魔族，或者你只是左右逢源，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随你怎么想吧，我等本是妖族，无论何种原因被迫卷入人魔之争，都是场悲剧，我只是不想这个传承万年不理世间俗事的家族无端陨落。”

对于碧波海的巫医一族，流襄多少也有些了解，他们在妖族中声誉极好，也从来不理各方纠纷，这次整个碧波海投靠魔族，他们也不能例外。

妖族在九州大陆属于比较弱小的族类，他们修炼起来要比其他两族艰难得太多，而且大部分的妖族其实并不喜欢介入魔族和人族的世界。

就拿流襄本人和暴风海妖族来说，虽然他们与人族更亲近，更多的时候还是自成一格，所以他很理解灵辛的苦衷。

“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尽力的，不仅仅是你们碧波海的巫医一族，还有所有的妖族，说到底，我们不该掺合进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

灵辛嫣然一笑，清丽的脸上闪耀出动人的光彩，“谢谢你。”

这一幕，凌汐以随时要出手支援为名，故意放开了水灵佩与外界的沟通，想看看绿曜会有何反应。

“我已经想好了，明天会让你单独去山中做一件事情，而你则可以趁机离开，有我给你的令牌，即使是遇上巡逻的队伍也不用担心。”

能够以妖族身份受到魔龙王的重用，灵辛妖王自然有她出色的一面，流襄选择了信任，毕竟她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折。

“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都是聪明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绿曜默默地看着他们，脸上神色莫名，经过了上百年的流浪之后，曾经冷傲的她如今却变得心思莫测，难以捉摸。

“还有一件事情，顺便卖你一个人情吧。”反正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也不在乎把这个人情做大一些。

“据说九州联盟的圣女凌汐，想亲自去一趟西北海外，寻找什么灵药，几大魔王已经联合起来，准备不惜代价将她拦截下来。”

这是萧翎几人之前商议好的，故布疑阵之举，一来牵制魔族高手，二来为他们安全通过魔族防区做铺垫。

“多谢你了，这个消息很重要。”

流襄自然不会蠢得暴露真实的意图，故意面色凝重地向她施礼。

他曾经是凌汐侍卫的事情，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灵辛也只知道他是九州联盟的一个普通将领。

至于他为何独自一人出现在中州北境，她也很好奇，只是聪明地没有开口询问罢了。

“我想去来州找一个人，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知灵辛妖王对此去的路线有何指点？”

这句话半真半假，灵辛妖王眼波流转，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流襄妖王要找的是什么人？我在来州那边也有一些熟人，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流襄无奈，只得继续说道，“是想找一名叫绿曜的妖王，她之前是中州天星山脉的，后来在魔狼王手下做事。”

魔狼王如今退守来州，所以他说要去那边寻找，也是情理中事。

“绿曜？”

灵辛轻轻点头，“我给你写几封引荐信，你到了来州之后可以找他们帮忙，不过……”

说着打量了他一遍，“你这副长相恐怕令人印象深刻，魔狼王属下认识你的应该很多吧。”

言下之意还是觉得他此行太过莽撞，过于危险了些。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刻意乔装一下的。”

灵辛与他并无交情，也不好再劝下去，只得作罢，又低头写了三封信交给流襄收好，拿了一枚魔龙王的黑漆令牌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