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无暇的水滴静静地悬浮在火焰的中心，明明安静透亮，却仿佛一颗钉子深深地刺痛了紫殷的心。

“凌汐，你……”

说未说完，一口紫色魔血喷洒而出，汹涌的魔焰立刻狂飙，紫殷竟然以生命为代价，催动了本命魔火。

这是只有真正的魔后才能使用的法术，紫殷怒极攻心之下，不顾后果地越级使用。

此时的凌汐，在极限压力之下，竟然重新开启了元神状态，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滴水。

任凭外面魔焰炙烤，心中却一片空明，忽然间她就颖悟了水的真谛。

无色无形，至刚至柔，可滋生万物，亦可毁灭天地。

水的特性是无形，遇圆则圆，遇方则方，顺势而为，以不动应万变。

疯狂魔焰之下，唯有抱元守一，守住心中一点通明自在，则遇强更强，无坚不摧。

心头充盈着明悟的喜悦，凌汐感觉胸中充满了力量，无穷无尽周而复始，几乎都已经忘了正在进行的决斗。

已经精疲力竭的紫殷，终于崩溃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漫天魔焰瞬间熄灭，手心却有不受控制的火焰在摇曳明灭。

“为什么，为什么？我舍弃一切换来的修为，依然斗不过你，为什么？”

紫殷目中透着绝望，喃喃自语，她已经输了，这一次凌汐绝不会放过她。

也罢，纠缠数百年，哪怕是失败也是个结局，总好过无休无止的怨恨。

眼见着那滴水珠慢慢地幻化为衣袂飘飘的仙子，紫殷嘴角淌血，自嘲地一笑。

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曾经，她是青州第一美人，艳名动天下，无数青年才俊为她癫狂。

如今，她却落得凄凉孤独，为什么呢？虽然她只是出生于一个小型的修仙家族，但起码比凌汐强了千倍万倍。

论资质她是罕见的单纯火灵根，论美貌，她自信比寡淡的凌汐更出众，论心性手段，她也相信凌汐绝不是对手。

“为什么呢？”

就连她自己都想不通，明明样样都比对方强，可最终却落到如此田地。

大概只能怪她的运气太好了吧，运势比人差，又能奈何？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凌汐，紫殷凄然一笑，“如果，这辈子没有遇到你，该有多好？”

“你以为，没有我就会不同吗？”凌汐停在她面前，认真地说道，“一个人心术不正，总想着投机取巧，背叛友情，背叛师门，背叛道侣，到最后天道也不能容你。”

“天道？”

紫殷冷笑连连，就算是死，她也有着身为魔族之后的无上尊严，怎可以受尽屈辱呢。

“这九州大地还有天道吗？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哪里错了？难道你所做的一切就是大公无私？我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所以，你宁愿堕落成魔？以为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凌汐也针锋相对，她们之间早就没有了感情可言，用不着顾忌什么。

“就是做魔族也比你们这群假正经强百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快意恩仇。”

紫殷倔强地站起来，随手擦掉嘴角的斑斑血迹，高傲地昂起了头。

“你也说了，是快意恩仇，除了仇恨还有恩义，魔也有魔道，并不是毫无约束，勾心斗角一样不比人族少，否则也不会被人架空了。”

凌汐目光清明，一针见血，直接戳到了紫殷的痛处，脸色顿时变得雪白。

“你得意个什么劲，就算你们人族大胜，你这个圣女又有什么好稀罕的，还不是困于九州这个神弃之地，自欺欺人罢了。”

原本是想打击凌汐，谁知对方听了却丝毫不恼，反而击节赞赏。

“说得好，我们在这里斗得死去活来，放眼万界，不过是沧海一粟，徒惹笑话而已。”

紫殷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十分戒备，这女人如此狡诈，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什么意思？”

“曾经有一次，我元神附在水神的神念中，有幸看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从此以后我才明白，你与我，与这九州大陆的万千生灵，都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凌汐目中有无限神往，看得紫殷都呆住了。

“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这方寸之地的得失成败，而是致力于探索如何冲破这枷锁。”

“你……有眉目啦？”

紫殷心中狂跳不已，任何一个修者的最终梦想，都是飞升上界，谁能对这样的诱惑不动心呢。

虽然她不信任凌汐，但想到她水神后裔的神秘身份，想到她莫名其妙失踪的二十年，还是忍不住半信半疑了。

“对，我接触到了九州天道，知道了如何恢复天道的秘密。”

“是什么？”

紫殷冲口而出，随即又反应过来，如此重要的事情，凌汐又怎么可能告诉她呢。

“平衡。”

“平衡？”

紫殷不解地望着她。

“是的，天之道在于平衡，无论是恶与善，对与错，人与魔，都是相生相克，此消彼长就会让天道崩塌，反之亦然。”

万万料不到凌汐不但告诉她答案，还作了详细的解释，不过，听到后面她总算有些明白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魔族灭了人族，还是人族灭了魔族，都只会让已经在恢复的天道再次崩溃，是吗？”

紫殷原本就冰雪聪明，一点即透，只是心性过于自私偏执了些，所以才会与她背道而驰，越行越远。

“确实如此。”凌汐微微一笑，“所以我想同你合作，共谋大业。”

沉默了半晌之后，紫殷才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她道，“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凌汐自信地一笑，“你还有得选择吗？”

紫殷的脸色顿时恼羞成怒，不过不等她发作，凌汐便接着说道。

“我知道九州大陆还有一缕魔后紫璇的魔念。”

“在哪里？”

紫殷失声问道，也怪不得她冲动，实在是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她之所以无法成为真正的魔后，便是少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传承。

缺少了上届魔后紫璇的魔念融合，她根本无法获得魔神的远古传承记忆，所以到现在为止，她还只能说是半个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