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蛇
作者:卫彦      更新:2019-09-22 18:42      字数:4362

摄政王不是个好人。

摄政王府才刚刚起势的时候,从大管家小管家到厨房打杂的伙计,沾着王府新翻修的喜气,人都挺精神的。平日里碰见外出的王爷,站住了行个得体尊敬的礼,新晋的摄政王心情愉快地时候也会点点头以示知道了。

可是渐渐的,他们见了摄政王,笑容越发苦的发僵,有的人甚至不要那几两银子的月钱,卷着铺盖悄悄溜走了。

没过多少时日,摄政王的宅院里就多了日夜巡逻的守卫,其中还有的带着幽鬼一样的面具。

然后王府的前后门被封锁。进出都要批了条拿了牌子才成。

陆陆续续的,有鼻子好使的在一些地方闻到了那些地方本不该有的铁锈味,有好奇心重的半夜起来溜达碰见带着“鬼面”的幽灵从地底下冒出来,还有运气不太好的,突然就被人发现:“唉,王老二前几天不是说请哥儿几个吃一顿庆祝他得了好差事吗,怎么内院的人说压根就没有这个人进去做活?”

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是无处可去的人,亡命之徒和贪图摄政王府月钱丰厚的人。

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这群人想办法跑出去的人,出去后发现摄政王府及其受人追捧。什么雕梁画栋、大气磅礴这种完全意思不符的词语都给人翻将出来,以张启湘,齐柏等人为首的一批官员还时不时派人前去送礼拜会。

好东西永远不嫌多。里头有送金银珠宝的,有送家具工艺品的,而且送完了死物还要送活的--名贵的花草中药,难得一见的外域宠物,乃至绝色佳人,应有尽有。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开始往摄政王府里面倒腾年轻健康,并且相貌较好的男子。

里面的人默不作声地收下这些东西,至于送礼的人所收到的反馈,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就无从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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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彦最近觉得自己压力大,容易上火,干脆白天上班,晚上直接休息,劳逸结合,管他一群人唠唠叨叨要他加班玩命干事。

更何况,他一个半吊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干不出来什么事情,辛苦不辛苦,借用“元长老”的一句话就是:“活着的比死了的还强一些”。

没了心理负担,那就干脆只专注于享乐好了。

刚巧,有哪个伶俐的送进来一个正对他胃口的。

人是一大一小。大的十六七岁,小的才到他哥哥腰间,十岁左右的样子。

“人不听话,不过张大人说这小孩子想带他弟弟讨口吃的。”

瘦的没几斤几两的孩子竹竿一样笔直的站在门口,逆着光,也不知道弯一下腰或者请个安,眉眼也格外生硬。

“我不是自己想来的。我是被骗进来的。你能放我们出去吗?”小个子的那个说。

即使人在不甚明亮的角度,卫彦看起来也还是无害的样子--这时候他跟眼前的男孩差不多年纪,又因为种种原因发育缓慢,眉眼都带着没展开的那一种意态,看起来不会引起人多大的戒心。

大一点的没来得及捂他的嘴,不过小的那个估计也是说出了他的意思:“我们两个受了你的照顾,大不过几日粥米,我可以替你们干活。”

逆着光,实在看不真切。卫彦停下碗筷,有人就把两个孩子往桌子前头推了推。

靠近了,才看出两个孩子的明秀来。

“饿了么?坐下来一起吃。”说着就招呼人再去置备两套碗筷。

大的还不敢坐,小的倒自己摸着凳子晃着腿坐实了,大一点的只好也跟着坐下来。

卫彦特地叫人做了些软糯口味的东西,小一点的于是就只顾着吃自己那一份了。饭桌上卫彦简直就是和风细雨,十分周全。

吃过饭,她把大一点的留下来,问他:“我听管家说,你姓齐?”

“禹城,齐禹城。”

“既然要做事,干脆留在本王身边伺候。待会儿管家带你下去安排,马上我就要再见到你,知道吗?”

齐禹城点点头。吃了的,早晚要吐出来。

齐禹城被安排在小院里给主子“拉帘”。如果有谁要进出他看守的那道院门,也就让他抬抬胳膊把人放进去,另外还有一个唱名的。只不过是平白耗时间的伙计,轻松到无聊。

有时候在小院里有歌舞,他就跑进去应急,工作稍微复杂一点--给客人主人斟酒。

很显然安排的人和被安排的人都很郁闷。

没过几天,一众唱曲的就轰轰烈烈的敲锣打鼓的进门,然后摄政王和一位公子被众人簇拥着进来了。

开门,上~位,倒酒,一点喜气就被欢快的点着,

齐禹城进去的时候,本本分分如他不经意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把头抬起来,差点恶心的把早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公子着红衣,从上到下~流泻的衣料贴在骨肉均匀的身体上面,他就坐在摄政王坐下左手处,一双凤目微微迎着阳光眯起,眼波流转,于是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不太恰当了些,可他说不出,我不会写。

他正拎着摄政王那一只没执酒杯的手,顺势往上,细细碎碎的吻上去。

似乎是被照顾的满意,卫彦撇开他蹭上来的脑袋,然后又弯下腰在人的额头上点了点。

齐禹城放下手中的酒壶,落荒而逃。

却被管事的人在门口拦了下来。

“你还没给王爷敬酒呢。”管事的目光看起来徒然阴森起来,状似不经意的提到:“你弟弟刚吃饱睡下去了,我叫他过来陪你?”

齐禹城低着脑袋走回到院子里,闷声上台,也不肯去看拿酒杯的是谁。

半路被截。索性他安安稳稳的走下台,从管事的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也不肯吭声。

齐禹城找到他弟弟的时候,小孩竟然真的在睡觉,他晃了两晃把人叫起来:“收拾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去哪儿哥?”

“我们去别的地方去。这王府里的人,有病。”

真,有病的卫彦把手伸进男子的袖管里开始摸索,然后就在一个地方开始蹭,时不时还捏一捏,掐一掐,自得乐趣。男子被他逗得笑起来:“你也不怕教坏了你家小孩。”

“是他傻。”

“那你说谁不傻?心甘情愿听王爷你作践的,傻也不傻?”男子还在笑。

卫彦抱了抱他的脑袋:“你不一样。你听话,我不作践你。”

刚刚被磨蹭的肌肤这会已经沁出~血来,刮痕从肩膀往下到小臂,一路难堪。动手的人还把他的胳膊搁在手底下一边又一遍的摩挲。

齐禹城再次见到卫彦的时候,完全是被迫的。

也不知道食肉动物偶尔换换口味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定理,反正据说最近乖巧可人的那一批人已经被冷落的七七八八。

是他心大,没想到这摄政王府养这么多男人不是干活的出谋划策的,聚在“后院”里,其身份实在尴尬。

他想跑,第一次没成,第二次第三次也没成,这一次直接被人捆了,灌了软筋散,有气无力地被拉到摄政王此刻在的地方。

人还是那个人,此刻看起来怎么的,都多了一股淫~邪之气。

她笑着问:“既然说是做工抵债,怎么只见你跑了一次又一次?说出来是糊弄人的吗。”

“你们叫我做的我都做了。”

“王府吃穿住用,皆不简单。哪怕你只是天天吃馒头和凉水,也不是十年二十年能还得起的。”

“姓张的没这么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也是事实。”卫彦负手走近,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按,齐禹城后退了一步甩开她,看上去恶寒的不得了。

“你这是病。”

“本王不觉得这是病。”

“你出王府随便找个人问一问,都知道男人喜欢女人才是天经地义的。”

她笑:“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还跟男人那么亲密?!我都听说了。”

虽然说没有武功,不懂拳脚,凭着这么多年练就的手劲,要把齐禹城抓在手里还是很简单的。卫彦把人往自己的方向一步一步拖近,要制服小孩的手脚倒也颇费力气。

“你听话,在这里就能过的好好的。至于正经不正经,正常不正常--”

“只要听我的就行。”

“我不!”

动用牙齿的时候,卫彦不得已放开了他。小东西牙尖嘴利,咬不疼他,放一放吓一吓倒是挺好玩的。

齐禹城哪里料到来的时候清清静静的门口这会多了这么多人,站在门口堵住去路如同铁铸的一般。

身后卫彦已经缓步跟上来:“本王不勉强你什么。这两天你就呆在这屋子里端茶送水,什么时候本王心情好了,便放你们弟兄俩出去。”

王府的书房里,前些日陪伴的男子正在整理典籍,卫坐垫已经被暖热,坐上去总让人有一种不思朝政日渐荒糜的感觉。

很多来信说,赫连弈的小弟赫连悌最近一如既往的风头无两,在族中大肆宣传赫连家族的荣耀,在祭坛上一呼百应的样子颇像传播邪~教的外来国民。

就卫彦这几天荒废的日子,他已经把景安城里能说服的都说服了,这就请旨调职,要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建功立业了。

“赫连蓁给我锁起来了,他这么贸贸然跑出景安,不知道赫连弈就是个狼心狗肺不顾别人死活的吗?”

“他要是留在景安城,你反而更不放心。”男子坐过来归置桌面上的东西。

“是了。不过我得寻个由头把他们赶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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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赫连悌不同,赫连弈本人看上去跟先皇帝在时一样,成天往寻欢作乐的地方跑,如今骑马进宫,担着侯爷虚名吓唬大家,时不时在听政的时候敲砖,凡要费力的差事一概不接,美名其曰修身养性,韬光养晦。

“风成长这么大都没人管束他,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吗。”

有人劝他,有人试图影响他,得到的不过是这么样的一个回复。

回到侯爷府,先是找个地方自斟自饮喝了一壶茶,摇摇摆摆去府里的水池子看了一会锦鲤,等天黑透了,他眼睛里那股懒散才渐渐地消失。

不想做夜猫子,没奈何世事逼~迫,为求生,为夺食。

柯乐平喜穿黑衣。凡是别的颜色都觉得碍眼花哨。站在墙边的时候,他兜帽还没摘下来,跟嵌在墙面上的一块黑石头似的,赫连弈走近的时候妥妥的被下了一大跳。

“怎么?眼睛都坏到了这个地步。”

“不比您。”

“是比不得的。大家都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哪里像我,年年月月的流窜这‘大梁山河’”。

后面几个字咬牙切齿的厉害,赫连弈心虚的躲开了他的目光。

“大小姐,老爷子,上下三百一十三口大人孩子都送到地方了。”

赫连弈舒了口气:“甚好。这样就算他找什么由头做不义之事,赫连也还能生存过这一截。”

“不义?我倒觉得卫彦开开心心,自作主张的样子比你,你们,都要可爱多了。”

赫连弈还没来得及挤出笑脸,就听得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撕裂出一点惊悚的怒意。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那是他的脖子被人卡住,然后在半途生生停下来的声音。柯乐平的手指再往前进一步,他的小命,就要去做观音座下,佛祖面前认罪轮回了。

“安排我见他一面,尽快。”终于等到赫连弈脸色发青,呼吸困难,他才松下手,再次吩咐道:“要说任性,我同他倒是八~九不离十。侯爷自己,可要瞧着办去。”

躲过一劫。

赫连弈望着柯乐平再次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不知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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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禹城把脚崴了。

一路上后面的人追的急,他跑不过,就只好扑到在地。

说是一路,其实不过是一方天地--一间屋子,外头人影幢幢,更是无法逃开。

手掌肌肤粗糙,毫不客气地抓上他受伤的脚腕。

只觉得身后如有吐着信子要人命的,他听到那人冷冰冰的说“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