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感动
作者:张兴北      更新:2019-09-23 04:20      字数:2167

宁蓉一路前行,步态徐徐。李小山不知她叫自己何事,也不敢张口问她,只一路默默跟着,二人经过东竹林时,李小山朝落雪纷纷的竹林里望了望,满眼的白雪绿竹,并没萧南风的影子。又走了许久,便见一道圆拱的门,穿门而进,里面是一座浩大的院子,干净而整洁,并没什么仆役,偶尔鸟雀叫上几声,更显寂静。

宁蓉推开屋门进去,坐在屋落中央的松木圆桌上,对李小山说道,“李兄弟,你也坐罢。”

李小山本就埋着头,听到宁蓉这话,将头埋的更低,说道,“我是仆人,我、我不敢和您同坐。”

宁蓉看他面红耳赤,一副局促的样子,笑道,“你这性子,能与萧师弟结为兄弟,倒是难得。你且坐下。”

李小山见她说了第二遍,不好意思再开口推辞。然心中仍是为难,他犹豫半晌,方才坐下。又听宁蓉道,“我瞧着你的外面衣服开了线,你且脱下给我,我替你缝好再穿上。”

“那怎么行!”李小山忙道,“开线就开线,这没什么,我以前向来穿的破衣服,这不值什么,不敢劳烦您的!”

宁蓉和气道,“你是萧师弟的结拜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往后见到我,不必如此拘束,快些将外面的棉衣脱下来罢。”

李小山再想不出推辞的话来,只得依宁蓉之言,将外头穿的棉衣脱下给她。

宁蓉接过衣服,从一旁的柜上拿了针线下来,对着门口抿了抿线,将其穿进针头去,一手捏着那衣服,一手覆下抬上的缝补起来。

她低着头,专心缝衣,也就不再言语。她缝了许久,因觉得过于安静,便一面起针,一面问李小山道,“你一定好奇庄中女仆众多,我怎么会缝衣服罢?”不待李小山发声,她便温声道,“我因家教严明,自小就学习琴棋书画,除此之外,女工也不能落下,缝衣最是容易的。”她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来,朝李小山看去,不妨李小山竟红着双眼眶,似要哭了一般,忙停下手中动作。她心思向来细腻,想到李小山的身世,便问他道,“可是我方才的话让李兄弟想起旧事了?”

李小山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他揉了揉眼睛,哽咽道,“我长这么大,一直捡别人扔了不要的破衣服穿,从没有人替我缝过衣裳……您是神仙一样的人,却对我这么好……您真是个好人,龙少主也是好人,铸剑山庄的人都是好人!”

宁蓉见他有些悲戚,便带笑开解他道,“庄主也是么?”

李小山郑重道,“自然是了!若不是庄主心善,我现在还在禹安城,不能和南风一处的,不是……是萧少主。”

宁蓉缝好了衣服,一手将线扯断,将针线放在桌上,将衣服递给李小山,笑着说道,“我并非神仙,只是同你一般的人罢了。快穿上罢,免得着凉了。”

李小山接过衣服,套在身上,衣服是从前的衣服,然他觉得整个人都与从前不一样了。说不出哪里,虽然还是瘦的竹竿似的,却容光焕发,也许因为肩头上的几针,也许,因着他心中生出一个高贵优雅的神明一般的影子来。

李小山回到了仆人堆里,过的仍然是从前的日子,不过他心中存了一个不可亵渎的神明,便似重生了一般,性子仍是愚钝,做事却麻利了许多,得他帮助过的仆人一个个的夸他做事又快又好。到了饭点,也有留下来的饭,不至于挨饿,得此锻炼,他的身体一天一天渐渐强壮起来。

又过了几日,便有人与他换了份差事,让他每日去东竹林给斯冽送饭。

这斯冽性情孤僻古怪,除了送饭送衣等必要事物之外,不许周遭有人靠近,便是送饭的,每日只去一个人,也便够了。

铸剑山庄其他几位主子,龙渊、宁蓉、萧南风,连带庄主诸葛正岗,对待仆人常有笑容。唯有这斯冽,向来冷着脸,仆人们惧怕他,每到送饭时,总是你推他,他推你,谁都不愿去。李小山来了这许久,仆人们摸透了他又憨又傻的性子,便将这差事彻底推给了他。

李小山不知斯冽的事,听是东竹林,高兴地紧,心道萧南风也住在东竹林,若是每日去东竹林送饭,兴许能常看见他,乐的接下这差事。

且说这日清晨,因是头一回给斯冽送饭,李小山起的极早,在灶房门口候着。待那厨子将饭菜放好,便提着四层的红木饭盒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朝东竹林而去。

屋顶上的瓦片被雪盖了厚厚一层,竹林里却落的不多,李小山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他在大门老远外就听到了练剑之声。

进去院落后,便见斯冽在院中练剑,他双剑出势极快,一前一后,招式不同,杀机凛然,狠辣阴毒。见到送饭来的李小山,斯冽双眼一道寒光从他身上扫过,李小山浑身似更冷了。他将饭送进屋落,便按旁人教他的,在角落静静候着,等斯冽用完时,将碗筷收了便走。

李小山在一旁等着,见斯冽边用饭边翻开一本古籍来看,他见斯冽看的入神,不免起了好奇心,也偷偷了看了一眼,那一页上绘着一个穿着简单的小人。那人手持双剑,一剑朝前,一剑朝上,双腿前后,距与肩宽,只是他的腰身却奇异的往一旁扭着,这人旁边还写着几行字,想是心诀,不过李小山并不识字,故而一个也不认得。

斯冽用完饭,也不说什么,径自出去,继续练剑。李小山收拾了碗筷放在饭盒中,刚出门去,便见斯冽做出方才那招式。他张了张嘴,欲说什么,又觉得自己颇为可笑,他走出大门口没几步,却又鬼使神差的回来了。他顿了顿,说道,“斯少主,我本是个蠢人,然我能进庄,也有您的恩情,我、我说的话若是不对,您且莫要生气。”

斯冽仍是方才的动作招式,他冷眼道,“说。”

李小山咬了咬牙,将心一横,说道,“就是、就是,您这个姿势是错误的!书上那小人画的虽简单,却不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