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贱也就算了，又何必把自己的尊严也踩在脚下？

尘香不愿意教尘醉勾引男人的方法，是因为不想让他出风头。

越是站得高、看得远，跌下来的时候，就越凄惨。

醉欢楼的头牌，没有一个从头牌走下来之后，还能善终的，倒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倌，这一生也就平安过去了。

当初看到尘醉的时候，尘香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他知道，孙猴子有句话说得没错，因为自己长得太好看，所以，不需要搔首弄姿，就能勾引人。

尘醉也是一样，从小就长得花容月貌，那时候他还没出道，就已经有不少恩客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

尘香不是不想教他，什么都不教他，其实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只是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以为爬到了最高点，就能享受最好的生活，这世道哪有这么简单？

“呸！”

尘醉毫不客气地一口唾沫吐在尘香的脸上：

“自己不也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小倌？装什么清高？”

他站起身，吩咐门口的两个小童：

“你们两个，等会儿把他拖到马厩去，孙老板虽让他做我的小厮，但我可不想跟他住在同一个房间。”

门口两个小童互相对视了一眼，好歹是当年的头牌，说是当年，不过也就是三天前，尘醉这样对人，会不会太不厚道？

可人家现在是醉欢楼的头牌，飞扬跋扈那也有他的资本，他们做小童的，又能说什么呢？

等尘醉走了，他们也就只能照办了。

10月末的马厩，四处透风。尘香穿着接客的纱衣，根本抵御不了夜晚的寒风。

他蜷缩在拐角，回忆着自己的前半生。

他本是冀州太守长子，三岁能念诗、四岁能绘画、五岁善骑马、六岁已经被举荐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

皇帝夸奖他说，这孩子将来必是东权国的栋梁之材。

然而，好景不长，那一年冬天，冀州突发雪灾，朝廷发放的赈灾款，出国都的时候是十万两，可到冀州老百姓手里的时候，就成了一万两。

当中九万两下落不明，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经过一年零三个月，终于在冀州太守家的暗房里，找到了那不翼而飞的九万两。

于是，冀州太守革职查办，因此是兹事体大，株连九族，全族成年者全被处斩，未成年者全部被卖到东权国各地，为奴为婢为娼。

想到这里，尘香不由得自嘲笑了笑，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从不知道自己家里有个暗房。

当年暗房被找出来的时候，父亲的脸上也是写满了震惊，大呼冤枉，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九岁的时候，尘香被卖到了孙猴子的手里，从此以后，漫漫风尘路，就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比着眼睛回忆着、思考着，一个傻乎乎呆愣愣的脸，忽然出现在了他的大脑中。

那是皇帝的九儿子——穆微言。

小的时候，尘香就听说过穆微言的名字。

皇帝的儿子都是“云”字辈，是以名字里都带有一个“云”字。比如穆云峰、穆云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