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硬派观察者的作风 二
作者:云端肥肉      更新:2019-09-24 03:09      字数:7104

天方位面的夜晚,真正意义上诠释了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说法。

这个时刻,正值燧木积累的庇护光辉随叶片散落殆尽,开始转变成那种如同干枯的丑陋状态。冷风从那些晦暗不明的地方穿行而过,呜咽之声仿佛低吼,总是令人不禁产生妖魔潜伏爪牙于四周的错觉。

在驰州营地的一角,几处燃烧的营帐火焰已经开始转弱,营地里的火盆也早就熄了大半;然而,本该冷清、寂静下去的场面,却又再度变得激烈狂乱起来。

“停下来做什么?你们不会以为……这就算完了吧?”

方亦从陷坑中心走了上来,冷笑地看着那几名面如死灰、进退不得的方士,明确地表达了自己不愿就此善罢甘休的态度。

周围那些兵士大多不自知地退了半步,似乎害怕引起不必要的关注而受到牵连。几名不明所以、中途赶来捕猎闹事半妖的猎氏,则凑在一起面面相觑,以仿佛不曾相识的目光打量方亦。更外侧的地方,开始出现一些脚步动静,应该是有更多的人被这里的乱象吸引过来了。

方亦舔了下嘴角的尘土吐掉,伸手勾了下手指:“来,继续动手。我说了,要让你们半死不活;死多了可以,少了不行。”

其中一名方士胸膛起伏,咬牙切齿刚要说些什么……

方亦抢先呛声道:“好好说话!别真的找死。”

那方士发了个抖、不再言语,而后惶然无措地看看方亦,又转头看看其他同伴,似乎想要得到一个具体该怎么做的建议。

却见另外一人脸憋得通红,忽而爆发朝方亦冲杀过来,浑身雷霆乍现、继而引燃出绚烂的白色火焰。那火焰也十分奇异,翻涌之间烈度惊人,却对那方士的衣物丝毫不染;而从其本人脸上痛苦到扭曲的神情来看,这术法倒是先对施术者自身造成了不小的损害,显而易见是个同归于尽的招数。

只听这名算是性情刚烈的方士高喊道:“士可杀不可辱,吾与汝偕亡!”

方亦眼角抽搐,气恼地笑出了声:“好!可我偏不成全你。”

他说着转身避开正面,朝另外一名方士冲了过去。

这举动出乎众人意料,以致于那被方亦选作打击目标的方士连应对也忘了,呆滞得毫无防备吃了一下膝撞,直接双眼暴突、捂住肚子,昏厥倒在了自己吐出的一滩血液与酸水混合的秽物中。

待到方亦转折攻向第二名方士,剩余几人终于被逼进了不死不休般的心境之中。相望一眼后,众方士一齐施展方术,朝方亦围攻过来。看他们那奋不顾身的架势,像要以肉身为阻拦、好直接把术法的威力捅进方亦的肚子里似的,倒是显露出几分悲壮。

对于落到这种局面,方亦并不意外,口吐浊气准备将这轮合击硬吃下来。

便在这时,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从包围圈外传来;人群分开的缺口中露出一队由余富率领赶到的亲卫。

随即,良叔木那中气不足的熟悉嗓音冒了出来:“都停手、都停手!”

不过这喊话连良叔木自己也没指望有用,只能算是个介入的声明,真正起效的是另一样东西——驰州州侯的印玺。

说是起效也不太准确,因为它释放出的庇护力量在良叔木的操控下极不稳定,几乎只是在方亦周围形成了片刻的保护,还未等拦下众位方士的集火,便又转移到别处去了。

如此一来,除了有两名方士产生顾忌、收敛了攻击,其余几人意识到这一轮合击是最后的机会,反而更加汹涌地运转雷法,不惜一切要将方亦置于死地。

此类抱有同归于尽想法的方士,身上也都冒出了那种绚烂的白色火焰,这应该是某种通用的燃烧生命力之类的爆发手段。

而方亦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手段!打着牺牲的名义,破坏本该有的合理性。

自诩正派人士的家伙就喜欢玩这一套,什么必死的情况下拉几个垫背的,把作弊一样的行径弄得好像很煽情……都必死境地了,显然就等于没有副作用,真要有这么好用的把戏,怎么奸猾的反派就往往不懂得学一手呢?最恶心的是,这种手段用出来之后,他们还经常不讲道理地活下来……

闹出人命,畏罪潜逃。呵,倒是个合理的掩人耳目说法,希望良脂画那女人能hold得住这么刺激的烂摊子——方亦交叉双臂护住头脸之际如此想道。

术法的光辉将方亦的身影淹没了过去,而后如拍打礁石的潮水一样,撞成无数浪花倒卷回去,也将那些包围他的方士给掩盖住了。

下一个瞬间,分不清属于哪一名方士的惊恐喊声便响了起来:“有诈,快退!”

“呵,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方亦发出讥讽的冷笑,紧追着那喊话的方士从光影中心冲了出来,轻描淡写地一拳将其胸口打得塌陷了下去,像是戳爆了一个饱胀的血袋。

“方猎头,三思!”

最先反应过来这形势转变的,是守在良叔木身边的余富;他忧心急切地对方亦提醒一句后,又匆忙转去指点良叔木继续操控州侯印玺,试图阻止局面朝另一个方向恶化。

“公子,护住那些方士,快呀!”

“哦-哦!我、我知道了。”良叔木打了个激灵,醒过神来。

可怜的四公子此时只披着一件带绒衣袍,头发散乱、脸上还染有脂粉的痕迹,显然是仓促之间被强行从温柔乡里挖了出来。他一开始显然只以为是个小麻烦,甚至都没理解余富要求带上印玺护身的建议;可到了这会,冷意本就驱散了不少困顿,再被激烈的血腥气息冲进鼻腔,什么睡意都被扫得一干二净了。

州侯印玺被高举而起,良叔木绷着脸艰难地驱使其中的庇护力量,但这种“临危受命”般的重担,要他一下子就扛起来也相当勉强;和之前想要护住方亦的状况差不多,所形成的护罩光亮在那些方士身上忽明忽暗,无法稳定维持成形。

方亦已经在这片刻之间又把另一名方士轰进了烧毁的营帐残骸里,对方迎击之际放出了自保的术法——袖袍鼓荡、膨胀如球,卸去了不少【倍力】冲击,但依旧死活不知。

剩下的方士并不对良叔木抱持太多希望,开始试图遁入人群、分开逃离。

方亦眯起眼睛,火气更盛:“你们所谓的同归于尽就这么儿戏?哼,我警告你们,留在这里还有半死苟活的机会,逃走的话……不仅你们必死无疑,敢收容你们的,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兴许是恼怒的情绪激发了【雷法】的响应波动,方亦的话语带着轰鸣之声在这营帐中炸开,产生威慑人心的庄严感。

对此反应最为激烈的是那几名方士,他们几乎是被施了定身术般骤然止住身形,而后僵硬地缓慢回身、将惊惧怀疑的目光投向方亦。

“怎么会?”

“雷音叱咤,这不可能的……”

然而,同样陷入意外和怀疑的,不是围观兵士或其他,却是方亦自身。常年使用“蚀之钥”程序化心智功能的他,明显感觉到【雷法】的运转,淡化了自身的冲动和杀意。

白泽……留下的手段?

猜疑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方亦暂时按下了。在他手臂上,另一头半妖猫女遗留的雷霆纹路隐约悸动,似乎想要提醒方亦什么。

方亦转过身,看见了正倒地呻吟的半妖少年;少年身边站着一名方士,同样因先前的雷音而处于诧异失神之中。导致这景象的事态缘由方亦没有注意到,但隐约记得在自己遭受围攻那会,瞥见这两者也陷入了纠缠;当时,半妖少年动手拦下了距离他最近的这名方士,显然是要阻止他参与对方亦的围攻——这半妖少年的性情……

此刻的场面显得略微有些诡异,像是被按下了定格暂停键,所有人都陷入无声伫立的静滞状态中;同时,这种静滞状态呈现出十分不安稳的迹象,任何的过激反应都可能促使它被打破。

方亦皱眉思索片刻后,动了起来——

场面如受到火堆烘烤那样,出现了一瞬的朦胧扭曲,但又艰难地维持住了;崩溃的态势以方亦为中心向周围波及开,但随着方亦走过又迅速地恢复,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方亦的下一步举动。

随着距离拉近,被方亦作为目标指向的,看起来正是那名打伤半妖少年的方士;众人想起这一番冲突的由头便因针对半妖少年而起,不免出现骚动的迹象,都认为方亦准备对这名再度伤害半妖少年的方式下狠手。

那方士眼看方亦靠近,冷汗淋漓而下,却咬牙强撑不退。

“我不信!就算我等有些、有些龌蹉心思,可若真是口含天宪正音的雷法先师,不可能下手这般狠辣、罔顾我等性命……”待到双方只有几步之遥,那方士终于忍不住出声。

可这番话倒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好让他能提起对抗心思,运转雷法布下防御。

方亦原本另有心思,目不斜视并不理他,但见到这种反应却是止步停顿,偏头看了过去。那方士顿时带着惊惶之色退了一步,似乎被方亦气场所震慑;于此同时,一道聚光灯般的金色护罩落了下来,将其彻底淹没——

过度紧张的良叔木哎呀一声,转而气恼道:“姓方的!本公子也是有脾气的,你再乱来试试看!”

方亦仰起脖子想了想,毫无笑意地勾起嘴角道:“哦,好啊!”

侧身、弓步、握拳。

——泛起电浆的手臂,带着嘈杂如同千鸟鸣叫的声响,捅进了那层看起来十分厚实的金色护罩之中。

琉璃被砸碎的声音划过场间,一团血雾在那护罩内爆开,晕染开赤金之色。

方亦将手抽了出来,叹了口气:“这家伙还没死,你们都判断得出来。不过,这样是不对的。我想说的是,你们不要抱着侥幸,不然……”

又是一拳以毫不逊色的力道轰击而出,本就破裂的金色护罩被拳臂上附带的电浆粉碎殆尽,了无生气的人影从另一端挤了出来、摔在地上。

“像这样,死定了。”方亦冰冷地下了定论。

四公子良叔木难以置信地看着方亦,反复闭上眼睛又睁开,似乎无法确认所见是否真实——在自己明确警告之后,竟然还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同样的情绪也在其他人脑中蔓延,造成了冻结般的静默。

如此超出预计程度的“过激反应”,却反倒没有打破僵局的迹象,实在显得颇为讽刺;但若仔细想想,又觉得世事玄奇、不乏如此。

方亦没有理会这些,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不动声色地抑制压下了雷法的反噬——击杀那名方士的行为,无疑大大超出了必要的程度,因而受到雷法的抵触。

对这种另有规则、太过讲究正心诚意的技能,方亦不免产生些许厌弃,尽管它确实强悍无比——若非有雷法护体,仅凭【铁躯】防护也有把握扛下众位方士的合击,却绝不可能那么轻易。

当然,【雷法】的这种强悍是它在整个方术体系上的高阶体现,就好像某些位面的法则中以“纯正”致胜的血统铁律那样——最直观的例子便是血族,奄奄一息的上位者也能对巅峰状态的下位者形成绝对压制;而如果冲突的双方不存在一脉相承的阶级关系时,也就不会有这般碾压效果……

雷法反噬实际上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方亦并没有多做耽搁,平复之后便径直走到倒地的半妖少年身前,蹲下查看其状况。

这半妖少年的非人血统来自邪魔,而且无疑是在邪魔化形期间留下的血脉,因此妖类特征很不明显——乱发之下的叶状尖耳、黄赤眼眸中的狭窄竖瞳、张嘴才能看见的细长犬齿,以及手指端可伸缩的钩形利爪;另外还有之前沉眠期间在他脸上呈现的妖气纹路,不过如今浅淡得几乎分辨不出。

方亦仅凭肉眼扫了两个来回,便饶有趣味地挑起了眉毛。

半妖少年受到的伤害很严重,一道血淋漓的狰狞缺口显露在他的侧胸处,像是被直接挖走了一大片肉,深处可以看见泛白的骨头,不平整的伤口边缘还有结晶化的迹象。这样的伤势不知道是什么术法造成的,令人联想起:手指扣过受热融化的蜡层。

不过,引起方亦兴趣的并非那不知名的方术……

半妖少年伤口两端翻卷的皮肉,以一种活物般的脉动正在咬合起来,仿佛一条双向拉链;同时,溅出在外的血渍、方术残留的结晶体都被无形的力量牵扯着,朝伤口内吸附进去,就好像水面的杂物流进海沟那样。

无需什么独特的手段,方亦也能清晰判断出:随着这种超越常理的生机修复过程,半妖少年的力量得到了诡异的增强;并连带着他的生理及至心理,也都逐渐朝着邪魔转化。

也就是说:这半妖少年等于一个负能量积蓄炸蛋,最后没准孵化出什么可怕怪物。

在方亦观察、猜想的短短时间里,半妖少年的伤势就自行恢复到了算不上大碍的程度,并且眼皮颤动苏醒了过来,只是脸色略微有些惨白。

方亦伸手扶了一把:“没死就行,能听见我说话吗?”

半妖少年恍惚地睁了下眼,而后又连续眨了几下,双眼中有带着戾气的丝丝红光慢慢褪去……他茫然地看了会方亦,然后困惑地环视四周,扫过一张张便秘似的脸,发现所有人都在关注自己,竟然带着一些古怪曲折的关心。

那边余富按下良叔木的惊怒,出声道:“方猎头,既然这半妖并无大碍,不如到此为止吧……剩下的且去公子营帐中坐下商谈,没有什么是不能心平静气解决……”

“有!”方亦冷硬打断道,“富叔,当然、有。‘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这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意思放在这里不完全贴切,但是表明态度足够了。”

接着他起身转了过来:“眼下这事绝对不可能放到台面下解决的,因为所谓的台面太脏了。你看这些方士,呵,一群蠢货废物。为什么他们前面跑来惹事,一副理所当然占据大义的模样?为什么术法出了状况,差点害死无辜的兵士也没有人斥责?为什么我身后这半妖处处忍让、甚至冒险救人,反遭迫害?刚刚他们若跑进人群,是不是还会有那些无关的兵士帮忙断后?还有,他们现在又为什么不敢逃走了?这些,有没有人想过?”

方亦环视一圈:“我知道你们没有想过,呵,我也没打算替你们答疑解惑。也许我的做法过头了一些,不过,总比不做好。你们当然可以有意见,但是很可惜,现在是我的声音比较大,所以我说了算。这些来找茬的方士,最好的状况只能是半死不活。死多了,可以,死少了,不行!想拦着的,尽管来试试。”

最后一句话,方亦说的时候,目光看向的是手上运转外放的雷霆——它流畅依旧,没有再次出现任何的反噬或阻滞。

场间也没有人动弹或是出声反驳,但难说是因为方亦的话、还是他的强势态度。像那几名幸存方士脸色煞白,只是死盯着方亦手上的精粹雷霆;兵士们也大多是看向良叔木和余富,等待他们的表态;良叔木倒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余富紧皱眉头把他僵握着印玺的手轻轻按了下去……

方亦收起手中的雷霆:“很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你们没准备继续做傻事。这样的话,我可以看在……看在四公子的份上,给这些垃圾玩意一个台阶下。”

余富见其余人等不敢言语,良叔木又显得心绪紊乱,不得不接口道:“不知方猎头意欲如何?容在下插言一句,半死不活一说太过……含糊,确实难以主动接受。”

方亦摆了摆手:“直说落不下脸挨打就是。恩,所以,我给你们另一个保留脸面的选择:留下一只手或者一条腿,再割了旌卷,去边关服役三次妖魔潮。”

“你!这算什么台阶,和直接杀了我们有什么区别!”一名方士出声怒道。

“恩,你问得很好。所以——”

方亦早有准备,回话间已经向那名方士快步杀去。意外的是,一个陌生的技能效果在此时生效——双腿处云纹浮现,令他的移速暴增;在其他人甚至方亦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伸手扼住了目标方士的脖子。

“我告诉你区别。那就是,你能不能死得有尊严一些。”

一记重拳随着话音落下,红白浆液飞溅,些许沾染在了方亦的脸颊上。

场间哗然,另一名方士惶然急切道:“且慢!我愿意去边关服役,但如此再要取走手脚未免太过强人所难,这点能否……”

“这点没得商量。”方亦冷漠打断,并且已经转身有所行动。

之前那个不是错觉,【云身】技能确实突兀获得解锁,流云纹路清晰地显露在他的小腿处,赋予明显的轻身提速效果。

“等等!我认,我同意,我留下一只手,然后去边关服役。”被盯上的那名方士眼看事不可为,连忙表态道。

方亦闻言停了下来,:“怪我没说清楚,留下一只手还是一条腿,不是你们决定。不过,看在你第一个表态的诚意份上,留下手和旌卷可以走了。我再提醒一句,你的腿留下不是用来虚与委蛇、逃避服役的。”

那方士脸色微变,但没再说什么。可其他几人听到手脚取舍无法自行决定,又出现了愤慨和躁动;就在这同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方猎头放心。这些人去边关服役的事,就由本公子和七弟操办监督吧。”

说话的人是大公子良伯远;随行在旁的则是七公子良显明,他捕捉到方亦的目光,含着深意回了个笑容点头致意。

看迹象他们赶到已经有一会时间,但除了得到知会提醒的良叔木及他身边的少数亲随,其余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包括方亦也因为将蚀之钥的进程转到了监控【云身】上,而没有得到【听雷】的感知觉察。

这两位强势公子清晰明显的背书,让那些方士终于感觉到了绝望。

“我同意这惩处。但我有一个疑惑,你身上的雷霆之力……”一名方士不甘问道。

没等方亦回应,另有一名方士叹气劝阻道:“别问了。你们还没醒悟吗?执迷于这种无谓之事,而非我等自身行径妥当与否,就是最大的过错。”

“呵,总算有点明白样子了。”方亦嘀咕了句,转回看向半妖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一直呆坐在地上,以闪亮眼神看着方亦的半妖少年听到询问后,兴奋地爬了起来,伸手连续比划着一个动作,像是在写某个字。

“布?呃,阿布?你……不会说话?”方亦略有些意外。

少年连续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应;随后又继续比划着更复杂的动作,似乎是准备凭空写一整句话出来;虽说方亦可以让“蚀之钥”进行分析、判断他想表达的意思,但那也太过繁琐了些……

方亦抬手打断少年的手势,说道:“好了,阿布,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那些人得留下一只手或者一条腿,这件事交给你。你知道怎么选吗?”

名为阿布的半妖少年茫然地摇了摇头,却并不见多少畏惧和惶恐。

“看起来怕死的废物就砍掉腿,看起来自大的蠢货就砍掉手,明白了?如果他们求你换一个选择,那你自己看着办,觉得真心认错的就换。”方亦低声指点道。

半妖少年眨了眨眼睛,然后毫无邪念和负面情绪地点了点头。

方亦又补了句:“这件事做完之后,会有人安排你去哪,到时候安静待着,不要再乱跑……我晚点去找你。”

交代完毕之后,方亦转身走出人群,去向正在交谈的三位公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