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节，照顾大宝儿
网络太大，做会员那会儿，每天都有留言要谈一谈的。一谈之下才发现，奇葩之多叹为观止，从此处，亦可窥人性之一斑，所以我后来就放弃了。对于网恋这件事，我从来也没认真过，就是好奇而已。一件事，就算看起来再美好，一旦没结果就不要纠缠，久了你会倦、会累。而放弃是另一种坚持，错失了夏花之烂漫，必定走进冬日之静美，能复本心源，就会究竟清净。我毫不留恋的删了那还残留幻想的账号，手机来电也拉黑了媒婆儿，决绝的抽身而退了。对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男人们，君子之交淡如水，再后来就落花流水春去也，再没交集了。我顺便在这个柿子红了的秋天，效仿黛玉葬花，也葬了我对完美爱情的期待之心，简称，葬爱。
从前只是硬性的不去接触这些，心里免不了还是想着，人在异乡漂泊心很累，于是就想，有个人跟自己聊聊天也好。但是我发现，自在和安宁的心境，都是自己给予自己的，别人没这个能力。相反的，当你跟别人聊天的时候，他不一定就会get到你的点，很容易就驴唇不对马嘴，把好好的一个情绪，聊的乱七八糟，散碎一地。所以，我学会了倾听，跟身边的每个人保持友好的关系，注视她，倾听她，而不再是希冀别人理解我、了解我。我把自己放的很柔软，像个满怀慈悲善意的老母亲，怀胎八月，安心的体会着自己的满腹精华，就等着他一朝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用他嘹亮的啼哭，来证明他的存在。
智子被安排进了一户高贵的人家，做家教兼司机，常常跟我微信，说这户女主人的挑剔，还有她的处处小心、劳累，这个工作超出了她的想象，违背了她的初衷。我问她，那你还干吗？智子回答：干，这是一种磨练，我若是逃走了，就是个懦夫！呵呵，敢挑战自己了，不错！老裴姐选了一个就在这个小区里，给一对老夫妻做饭的差事儿，一天就是午饭和晚饭，还是回家政公司来睡。我还不知道等着我的，会是个啥工作？做保姆不一定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往往都是随缘，听天由命，轮上哪个就是哪个了。
我都已经工作了大半年了，休息这么几天也不算奢侈，我倒是不那么着急。小张老师拿着一个单子，问遍了屋里所有的人，也没有一个愿意去的，没办法，交给了老许，让老许来做个动员试试。这是个照顾病人的单子，病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年痴呆女患者，我是做别墅的，所以我也没吭声儿。老许笑眯眯的问了一圈儿之后，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李子，你去不去？你要是去的话，我再帮你多要点儿工资！”。我就知道，老许这个人精儿，到了最后肯定会来找我，她知道我好讲话。反正我也是闲着，工资跟我的付出成比例，那就可以去，干啥还不是干呢！我点头同意，说：“可以，原基础之上再加一千，你问他乐意不？”，老许吓了一跳，但还是出去打电话了。不大一会儿进来了，喜气洋洋：“李子，收拾你的东西，跟着小张老师走吧！客户同意了！”。
在满屋子惊讶又怜悯的目光中，我拉着箱子跟小张老师走了出来。我知道阿姨们害怕什么？老年痴呆离不开人，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工作，所以这些阿姨才宁可闲着没活儿干，也不乐意去伺候病人的。可我想，客户若是没困难，也不会请人的，人家愿意加工资，就说明这个病人急需护理，都不去，那个客户怎么办啊？小张老师笑我：“就你心眼儿好使！我跟你说吧，这家人在通州呢，离得远，就是休息的时候回公司费点儿事。那老太太是半自理，老头儿也能帮着你一起伺候，应该不费劲，就是埋汰！”。埋汰是东北话，意思就是脏，这个我有思想准备，伺候病人肯定要照顾大小便，能不脏吗？只要那个老头儿不尽事儿，嫌东嫌西的，这个活儿就好干。
这一路上我的脑袋都没闲着，一直在想象这位顾先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听小张老师说，他老婆已经得老年痴呆六七年了，一直是他自己在照顾，应该是个挺有爱心且通情达理的人吧？到了通州下了地铁，小张老师领着我走在一个小区的外面，绕来绕去也找不到小区的大门在哪儿？只好给那位顾先生打电话，顾先生说，出来接我们，让我们沿着十字路口右转，就看到他了。那好吧，我们又走了几分钟之后，拐过十字路口，前面的旧小区门前，站着一个孤零零中等身材、一脸愁苦，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雾霾蓝色半新不旧的衬衫，一条满是皱褶、灰尘的黑裤子，老式皮鞋上都是泥巴，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皮鞋油了。
好邋遢啊，这位顾先生！我在心里暗暗的腹诽着，这和我之前照顾过的家庭不太一样。以前我的客户都是鲜衣怒马、豪宅别墅的富贵人家，家里面基本都是一尘不染。看顾先生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家里还指不定弄成了什么鬼样子呢！我现在已经练成了火眼金睛，看人挺准的了，顾先生的家里真是脏，简直就没有下脚儿的地方，那叫一个乱啊！一进屋是个小客厅，摆着一张活动床，床上睡着的那个女胖子，目测起码得有一百六十多斤！客厅门口堆着网购的一大编织袋成人纸尿裤，还有几个用过的，就那么随意的丢在地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两个小卧室都又脏又破，厨房里油腻腻的、黑乎乎的，几个没洗的饭碗扔在马勺里，满地都是碎纸和杂物。其中一间卧室是顾先生的，铺着皱巴巴的床单，被子和枕头卷在一起，不像是城市居民，倒像个看瓜棚的跑腿子窝棚。另一间只有床垫子，没有行李，一只大白猫趴在上面，蹬着蓝幽幽的眼睛看着我。我拉着箱子，皱着眉头问道：“我睡哪儿啊？”，顾先生正忙着跟小张老师签合同，闻声慌张的回头望着我，又环视了一下屋子，不好意思的嗫嚅了一下，说道：“嗯……你就先睡在那个屋里吧！柜子里有被子和床单，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