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她们也是步行。林清末带着楚莫非走了另外一条路。
“这边，那条巷子进去，是章景舒以前在校外的出租屋，经常走。”
“离你们学校还有点距离啊。”
“嗯，她家里给她买了自行车，那段时间她还骑自行车带我回家过。我和她第一次一起去通宵也是骑自行车去的，还是从她家骑到镇上，没把我累死。”
“她家很远吗？”
“嗯，坐公交车都要半小时左右。那也是我第一次去她家。”
“那她家里人呢？”
“都没在家，父母在北京，爷爷奶奶好像也出去游玩了，家里就她一个人。”
“哦。那你不回家，叔叔阿姨没有说你吗？”
“那次没有。后来次数多了，有一回我妈生气了，说我总是住在别人家干嘛，要我立马回家，然后我没有听。第二天我还离家出走了。”
“你离家出走过？去了哪里？为了什么？”
“嗯。唯一一次。那天我挂了我妈电话，我妈自然很生气，我其实挺害怕的，不敢回家。然后和章景舒又是那样，我想不如一走了之。我还写了一封信让章景舒交给我爸妈，大意是说我要离开家，让他们不要找我之类的内容。那时候兜里只有五毛钱，也坐不了车，就步行，去了市里。市里离镇上坐车只要半小时车程，走路就远了。我走到市里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我是一点多出发的。”
“那你住哪儿，吃什么啊？”
“没有钱，就没有东西吃。第一天晚上，在atm机那儿待了几个小时，然后来了两个城管模样的人，我就走了。后来找到一个网吧，就在网吧的椅子上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到处瞎转，路上还碰见很多上学的学生，他们都看我，大概觉得我很奇怪吧。第二天晚上我又找回第一天的地方，在那个网吧里过了第二夜。”
“你在外面待了多少天？”
“就三天。第三天的时候我去了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方。那时候临近端午节，正在举行龙舟比赛，我还看了一会儿。那里有一家早餐店要招人。其实第二天的时候我去一个卖手机的店铺应聘过，但是人家嫌我没有工作经验拒绝了。我特别饿，所以就鼓起勇气去了那家早餐店面试，竟然通过了。不过已经是下午了，第一天上班就要上夜班，要到晚上一点多才下班。晚饭是西红柿鸡蛋泡饭，我吃了满满一大碗。下班的时候，那个经理特别好，问我有没有地方住，我说没有，就带我回了他们的寝室，其实是不允许的。还有一起工作的两个姑娘，我和其中一个一起睡。那个经理还问过我是不是离家出走，还劝说过我。也许是工作太辛苦，也可能是那个经理的一番话，因为是上夜班，所以第二天早上是不用上班的。第二天我想了很久，就走了。还留了字条给那个经理，谢谢他的劝说还有一个温暖的夜晚，让我不至于流浪街头。然后当天我又步行回家，到镇上的时候我用仅有的五毛钱给章景舒打了一个电话，她特别着急的问我在哪。后来王宝儿告诉我，我离家出走以后章景舒为我哭过。特别可笑吧，我用这样的方式换来了她的眼泪。”
楚莫非摇了摇头，她想哭。
“那次离家出走，给我爸妈带来的影响不小。我弟说，我爸那几天都没有睡过，只要门口有动静他就起床，以为是我回来了。不过我回家以后他们都表现的很平静，倒是我姑姑来问我这几天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不过我说我给自己赚了一顿饭，没人相信。但是那次回家，我才知道，父母对我还是好的，还是很上心的。所以我就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再也不会不告而别让他们担心了。后来我爸说，那天我挂我妈电话的时候，如果我就在身边的话，他会给我一耳光的。”
“叔叔从来没有打过你吧？”
“嗯，从来没有。打过我弟一次，所以我弟记得特别牢，他们俩关系不好，也和这个有关。我说他记仇，他还死不承认。但是我妈没打过我弟，只打过我，这样也算扯平了吧。”
“阿清，你做过最疯狂的事情是什么？”
“以前我觉得就是离家出走，后来我想，应该是喜欢章景舒吧。”
“为什么？”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遇见章景舒，没有发生那些事情我是不是会离家出走，但是喜欢章景舒这件事在那时候应该算是特例吧，那时候对同性恋的看法更糟糕。所以我想，喜欢她才是我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
“那你害怕过吗？”
“没有，说也奇怪，我没有一点害怕说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要瞒着谁，当然除了家里人。后来翎语她们知道了，但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也没有把我当另类，我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没有发生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的事情。不过有一个男同学，他明显的表达了对同性恋的厌恶。那时候是我和章景舒关系紧张的时候，但她和王宝儿特别粘，那天我和那个男同学刚好在一起，然后他突然说章景舒和王宝儿的关系很恶心。我就那一次意识到了原来我们这样的关系是会让人厌恶的。”
“那他不知道你和章景舒的关系吧？”
“嗯，不知道。知道的话就不会当我面说了。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刻意去隐瞒什么。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有人问过我是不是同性恋，我也老实回答了。不知道是我太幸运还是什么，我遇见的人都没有很反感的，大部分人还是比较看得开的。”
“阿清，你觉得我们是正常的吗？”
“当然。只是和大部分人不一样罢了。你害怕？”
“没有，就是有时候会想这个问题。”
“傻瓜。人一辈子能活多久呢？活得舒服就行了。很多问题不是你觉得对才去做，觉得错了就不做。不管对还是错，总有人是赞同和反对的。问心无愧就好了。”
“嗯。”
两人绕回综合市场，买了黑枣还有一些小零食然后坐公交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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