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章 2. 野麻花 中
作者:沉沉暮霭      更新:2019-09-30 21:17      字数:4732

第10章 第二章2.野麻花(中)

2.野麻花

花语:残酷

他是停驻在山洞口的光束,往里探照,浸染她的哀伤。

会议室空气稀薄,气氛凝重,在场的人个个屏气凝神,没有人倾吐一口大气。布衣衣强装镇定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落座于主席台。勉强挤出淡定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优雅从容些。微微颔首,朝在座的股东问了个早安。

“衣衣小姐看来心情不错?”说话者是振凯实业仅次于唐振凯的第二大股东耿丁。

布衣衣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禁觉得有些苍凉。振凯啊,你看看,这就是你的挚友。你曾经两肋插刀倾囊相助的挚友。你出事以后最先落井下石的挚友。布衣衣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沉着地迎视耿丁等着看好戏的戏谑目光。“振凯的死,我们大家都很难过。可是他走了,活着的人照样都得活着。既然如此,我们就该好好面对接下来的生活。我相信,振凯实业即使没有了唐振凯,也不是轻易说倒下就能倒下的。我希望,在这个非常时期,各位能够齐心协力,帮衣衣一起渡过这个难关,振凯实业绝对不会亏待每个对它付出过的人。”

耿丁的眼耀着阴晦不明的光。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脑子些。不过,这样一来,游戏会变得更加有趣,不是吗?哼,难怪卫子鸣跟唐振凯会为了这个女人着了魔!红颜祸水。今天唐振凯的下场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吗?耿丁瞅着布衣衣绝美的面容,暗自思忖。这张脸,到底迷惑了多少男人?可惜,他耿丁向来对女人不屑一顾,更别休想他会怜香惜玉。“话是容易说,还希望衣衣小姐能做出点实际行动给我们股东一点信心。不知道衣衣小姐对yt事件有何想法?昨天刚得标,今天项目经理就携着整个项目和团队跳槽到华以。早上一开盘,振凯的股票又跌了几个百分点。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很想听听衣衣小姐对此作有何解释。”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跳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耿总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华以重金挖脚,我们一时疏忽,让对方有机可乘,是我们的错。留不住人才,发生了这样的事,让公司蒙受了损失,公司的每个高层管理人员都有责任自我检讨。我想,现在不是该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而是好好商讨如何弥补我们的损失,杜绝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我听说,卫总昨天还特意登门拜访,安慰衣衣小姐?衣衣小姐跟卫总是旧识?”

这只老狐狸。居然想拿她和卫子鸣的过去大做文章。可恶。布衣衣脸上挂着笑,没有任何一丝温度。“卫总是我的校友,也是我的直系师兄,我跟他的确有一些私交。不过,生意归生意,没有不赚钱的道理。相信我和卫总都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交情而影响生意上的决断。耿总多心了。”

同那些老狐狸周旋确实是件很劳神的事情。结束冗长的股东会议,布衣衣犹如跑完了全程马拉松,筋疲力尽。瘫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合上眼眸轻揉眉心,一脸的疲惫。秦牧岩给她冲了杯薄荷茶,端到办公桌前。良久。布衣衣听不见他离开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似乎还有话待说的他。“还有事吗?”布衣衣无力地说。

秦牧岩摇了摇头。嘴角微扬,千年冰山脸上现出鲜有的裂缝。他看着她,语气诚恳。“你比我想象中能干。”似乎还有些赞赏。

布衣衣微微一愣。同跟在唐振凯身边这么些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吧?其实,他笑起来挺好看的。她朝他笑笑,有些疲倦,但很诚挚。“谢谢。”

“加油。我挺你。”

听到他鼓励的话语,布衣衣有些惊讶。随后又不禁莞尔。她差点忘了,他小她两岁,还是个年轻人。原来,他也有阳光的一面。那又为何,他要戴上寒冰面具伪装自己?想到股东会议上那一张张咄咄逼人的脸孔,布衣衣顿时有些了然。

电话铃响,布衣衣接起,又匆匆挂断。迅速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身上披。她面色苍白如纸,神色慌张。

“什么事?”秦牧岩担忧地问道。

“小月芽儿不见了。”布衣衣的声音有些颤抖。布衣衣一颗心七上八下,咚咚咚,抑制不住地狂乱跳着。匆匆往门外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秦牧岩快步跟着她。

布衣衣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你留在公司。现在那么多只狐狸眼睛死盯着我,我这会儿离开,不知道又要落下什么话柄。你留下,有什么事先帮我挡着。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了。公司这边你放心,小月芽儿那儿你也别太着急,不会有事的。”

布衣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牵动嘴角,勉强一笑。“谢谢。”随即忧心忡忡地迈出公司大门,飞快赶回家。“怎么回事?”

“不知道。”林秀嗫嗫嚅嚅,答不出个所以然来,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怎么办才好。都怪她,没仔细照看好小月芽儿。小月芽儿要有个三长两短,叫她如何跟死去的唐总交代?唐家就剩小月芽儿这根独苗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你们到幼儿园人就没了?老师说什么没有?”

“幼儿园老师说小月芽儿的叔叔把她接走了。”

叔叔?不会是被骗子拐了吧?难道是绑架?布衣衣越想越心寒,四肢因为过度紧张而瑟瑟发抖。强吸了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有说那人什么长相吗?”

“没……没说。”

“你怎么也不问清楚!”布衣衣烦躁地斥责。

林秀缩着头,因为自责,因为慌乱,眼泪哗啦沁了出来。布衣衣意识到自己刚刚口气重了些,微微叹了口气。“行了,你去做饭吧,小月芽儿回来肚子该饿了。”

“哦。可是……”

“别可是了。我出去找一找,你留在家里等消息。”

布衣衣开着甲壳虫沿路捕捉酷似小月芽儿的身影,却只看见一张张刻板的生冷脸孔。到幼儿园问了值班的老师,据她形容,带走小月芽儿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布衣衣停下车。摸索自己的电话,却发现电话竟不在她身上!拼命在脑海里搜刮手机的下落。刚刚接完林秀的电话,好像随手把手机扔在了办公桌上,落在公司忘了拿了。糟糕,要是绑匪来电话了怎么办?手机不通,应该会打家里的电话吧?布衣衣越想越着急,挂上挡,扭转方向盘,松开刹车踩油门,亟亟返回家。

跳下车,合上车门,看见了秦牧岩。“你手机落在公司了,我帮你送过来。”

“电话响过吗?”布衣衣快步上前,接过手机。“你先回去吧。如果是绑架,可能得准备现金。如果找不到小月芽儿,我可能都回不了公司了,公司的事,能处理的你先处理,不能处理的等我回去再说。”

“我留下来吧。”秦牧岩不放心地说。

“不用了。公司还得靠你帮忙守着,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牧岩还想说些什么,见布衣衣态度坚决,只好作罢。“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络。”

布衣衣进了家门,立刻掏出手机,翻阅通话记录。手机上面提示着十好几个未接来电。温宇泽?他找她有什么事?布衣衣现在没有闲工夫理会温宇泽,想都没想直接跳到下一条记录。卫子鸣?布衣衣脑海里灵光一闪,难道是他?是他带走了小月芽儿?联想到幼儿园老师所描述的约莫三十岁的中年男子,布衣衣心中的疑云又平添了几团。迅速回拨过去,未等对方开口,布衣衣愤愤地咬牙切齿,先声夺人。“卫子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电话里,卫子鸣的声音清清凉凉,布衣衣不难想象他那副老神在在怡然自得的悠闲样儿。

他似乎心情很好?布衣衣笃定,卫子鸣为了恶整她,带走了小月芽儿。

卫子鸣以为,他重金挖脚惹怒了她,还在窃喜她主动给他打了电话。虽然口气不善,但至少她还有话想跟他说,不会像先前几回见面那样,三言两语不离要轰走他的意思,着急着跟他撇清关系。她越生气,卫子鸣越高兴。有种报复的快感,有种被在乎的满足。他轻松的口气加深了布衣衣的怀疑。布衣衣隐忍着,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向他询问小月芽儿的下落。凭她过去对他的了解,她知道,现在激怒他对她没有任何一丝好处。“小月芽儿去哪儿了?”

“小月芽儿不是应该和你在一起吗?”卫子鸣闲闲地说。

他还装蒜?!再也无法抑制满腔的怒火,布衣衣对着电话咆哮。“小月芽儿在哪里?快把她交出来!”

“小月芽儿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卫子鸣嘲讽的声音戏说着她的荒唐。

“你把她带走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布衣衣,你这个样子,像个泼妇!”

什么?泼妇?现在谁还有心情跟他讨论这个?听到他轻笑的声音,布衣衣的脸色越发阴恻。他在拿她开玩笑。小月芽儿肯定在他手上。“卫子鸣,我们俩之间的过节,不需要牵扯上任何人。请你立刻把小月芽儿送回家。利用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孩儿当筹码,未免也太有失身份了吧?”

“布衣衣,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卫子鸣从她的话语中拼凑出了思绪。小月芽儿失踪了。而她,居然冤枉他对小月芽儿做了手脚?唐振凯已经解决了,他还需要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做什么吗?

“卫子鸣,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情跟你胡闹,我只想知道小月芽儿现在在哪儿。你最好让我看到小月芽儿平安无事活蹦乱跳地回家,否则,我跟你没完!”

“哦?你想怎么样?布衣衣,这么威胁我可对你没什么好处。现在,你并没有可以跟我谈判的筹码,不是吗?”好,既然她都已经认定是他把人绑走了,他也不介意让她继续误会下去。

“卫子鸣,你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连个小孩儿都不放过?”

“布衣衣。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你的心里是这么的卑劣。”卫子鸣的唇角蕴着一丝苦涩。刻意忽视心间某个角落被腐蚀的疼痛,卫子鸣继续扮演着玩世不恭的恶人形象。她让他痛苦,他也不想让她好过。“你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想让小月芽儿平平安安的,你应该清楚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卫子鸣的话语犹如来自阴间的死神通辑令,禁锢住她,让她无法动弹。他真的拿小月芽儿逼她乖乖就犯。该死。她不能就这么向他妥协。可是,如果她不屈服,他又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小月芽儿会不会有危险?她又该如何向振凯交代?布衣衣纠结着,纷乱的思想不断拉扯着她,两边的太阳穴不停地抽动,她的头好痛,好痛。

卫子鸣等了好久,都不见她说话。秒数在静默的电波中缓缓跳动。卫子鸣感受到她的挣扎,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扪心自问,他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他自己?良久。他开始觉得厌倦,他不懂,他们的关系怎么会恶劣到如此地步。只手抚上耳鬓,他率先停止了这场无聊的抗衡。“布衣衣,不管你信不信,我下面说的都是真话。我没有带走小月芽儿,更不知道她在哪里。也许唐振凯生前得罪了什么人,也许谁现在需要利用她捞点好处,我就不知道了。如果她失踪了,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找警察帮忙实际些。”

卫子鸣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布衣衣有些眩晕。没有了轻薄,没有了戏谑,他的言辞异常的坦诚,他的语气异常的恳切。布衣衣有些糊涂了。“你真的不知道小月芽儿在哪儿?”布衣衣有些迟疑。

“不知道。”卫子鸣自嘲地笑笑,“布衣衣,我承认,七年过去,我还想要你。不过,我卫子鸣要得到一个女人,不需要通过绑架幼儿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我会彻底征服你,让你乖乖回到我身边。你的人,你的心,我一个都不想放过。”好狂妄的男人。倘若平常,布衣衣肯定好好驳斥他一番。没等布衣衣回话,那头已经挂上电话。

布衣衣有些怔忪,他的样子不像在撒谎,他也没必要对她撒谎。如果他想利用小月芽儿强迫她跟他在一起,那他为何要否认他带走了小月芽儿?不是他,还会有谁呢?耿丁?!这个猜测,让布衣衣更加胆寒。如果小月芽儿落在他的手上,布衣衣还真不敢保证小月芽儿会不会出事。耿丁现在一心想拿下整个振凯好占山为王。利欲熏心,难保他会做出什么非人类干的事情。怎么办?要不要报警?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警方不一定会受理。难道只能这么干等着?

天哪。布衣衣六神无主地在客厅来回踱步,双手交握抵着下巴祈祷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振凯会保佑小月芽儿的。小月芽儿会平安归来的。院子里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布衣衣身子猛地一震,拔腿奔了出去。“小月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