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继任九重天帝位的重要日子。

他应该很高兴。

毕竟，他是一条龙，百年成形，五百年修成角龙，如今满了千岁，已是条真真正正的龙，值得庆幸，可他的面相看着，不是欢喜，倒像是抑郁。

本来姣好的面容竟泛着色泽暗淡的光，毁了毁了。

海月殿下着一身桃色珊瑚轻衫，头上著着珍珠做花式，她站在断生桥上，双手紧握，眉心也含着担忧。

她的弟弟玄参这十八年来是一日比一日冷淡抑郁。

海月殿下叹了口微弱之气，凝视了一会儿断生桥，这断生桥的尽头，是九重天最大的海渊。从这儿跳下去，虽不会死，却再也出不来，这也算是九重天与海底禁地的入口。

为什么会叫断生桥？

因为海底禁地关押的是千百年前促使洪荒之灾的鲛族，天神跳下去以后，将会剥夺身为天神的权利，龙跳下去以后，将会剥夺身为龙的权利，与鲛族苟活等同于断生。

“玄参。”海月殿下见他如此，生怕他动了最坏的念头。

玄参微微抬了抬额首，细碎的长发恰好遮住了他的瞳孔，促使海月殿下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站在断生桥的尽头，侧着身子，俯瞰那雷云密布的海渊。

这海渊下面，当真有鲛吗？他的瞳孔开始一片灰暗，他觉得无望，他对这九重天上的天神早已厌恶，对天海更是毫无期待。

九重天帝君之位，他不稀罕，这天海他根本不想要。

也许，这断生桥的海渊下，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突然之际，他双瞳微张，有些惊讶，海渊下，有歌声。

他有了些生气，他问：“听见了吗？”

海月殿下有些迟疑，她觉得奇怪，向四下打量，这里只有他们二人，刚才彼此寂然，怎还会有声音。

“什么？”

玄参失望透顶，连海月殿下也无法听见天海最纯净的声音，什么天神什么龙族，果然都是一群早已没了心智的罪恶之神。

他咧开口，不温不火的阐述着，“你知道吗？那条被关了十八年的龙。”

海月殿下倏地皱眉，那条被关在无海冰域的龙，玄参怎么会提起那条早被逐出龙族的龙来。

海月殿下表情变化得微妙。

当年那条龙，他可是天海唯一一条跳下断生桥还能跃上桥面的龙，父君本来是器重他的，却不料他竟与鲛族女子相爱，父君知此事后大发雷霆。将他龙骨剔除，龙筋挑断，龙鳞拔出，还将他就此囚禁在了无海冰域，承受极寒之罪。

玄参他提及那条龙，究竟为何意。

海月殿下沉了沉气，答道：“知晓一二。”

玄参闭了闭眼，眼里全是十八年前的画面，是的，他亲眼看见了他的父君对那条龙所做的一切，血肉模糊。

他开口继续说：“知晓一二，多的却是无知八九……姐姐，你什么时候，也同那些天神一般了。”

海月殿下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她的弟弟，玄参，她的弟弟，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海月殿下不再与他多说，瞬移到他的身侧，还是皱着眉头，她说：“玄参，今日是你的生辰，是你继位的日子，也是你与东海公主宣布婚约的日子。今天会是个好天，别再这样下去了，你我都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回去吧，回你该去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