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深藏
作者:苏佚      更新:2019-10-24 19:32      字数:6940

“那个屋子那么冷,还破着窗,寒风灌进来,呼呼的,刺着你的骨头,可是这么冷,还是没有吹散屋子里的血腥味儿,”晋承偃说着,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似的,“瑶琪就是在那间屋子里死的,竟然还真让她给我生下来一对儿女,她从前就说过的,想给我生一对儿女,想让我儿女双全,她还真有本事,一生就是一对龙凤胎。”

顾倾墨看着晋承偃的目光中多了些情愫,似乎穿透了面前这个男人和时光,看到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她的阿姐和阿兄,也是龙凤胎。

想来人就是如此,缅怀一些东西的时候,无论是多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都能让你以其中一个小点为借口,无限延伸,去思念那段回不去的时光,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晋承偃没有感觉到顾倾墨情绪上的丝毫不对劲,继续说道:“可我哪儿还顾得上高兴啊,孩子嘛,不过就是两个孩子,我们都还这么年轻,想要以后也会有的,就算真的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什么东西会比她能好好陪在我身边更重要!为什么她一定要这么拼命,这么想不开呢,府里人苛待她她为什么不和我说?难道我就这么让她失望吗?

“我真的恨极了。”晋承偃低低地道。

顾倾墨忽而冷笑了一下,望着他,缓缓说道:“不过就是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或许与侯爷而言的确不算什么,哪个女人不能为你生两个孩子呢。”

她逼近晋承偃,恶狠狠地道:“可那是她十月怀胎,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受了那么多的罪,才好不容易有的两个孩子,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深深的爱!”

晋承偃有些懵了,他看到顾倾墨的眼中,并不是单纯的愤愤不平,还有其他许多的感情,融在那双能够摄人心魂的眼睛里。

就好像那些罪,她都受过,或是亲眼见到她爱的人受过。

晋承偃心头一动。

晋承偃久久不能回复她的质问,好长时间,直到顾倾墨似乎带点厌恶的转开了目光,他才回道:

“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瑶琪重要啊。”

顾倾墨猛地灌了一盏茶,就好像借酒消愁的那些人一样,一仰头,茶水落肚,心中郁郁却愈发沉重。

她恨铁不成钢地冲晋承偃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浪费那些本该陪着她的时间,而去参与那什么狗屁党争啊?你不是说什么都没有她重要吗?那你为什么不好好陪着她,为什么娶别的女人,为什么让她受那些罪?”

晋承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知道自己错了,知道自己说的话和自己做的事自相矛盾,知道自己亏欠了瑶琪,知道自己现在还来王离这里说这些话也显得很是可笑。

可他不找个人说出来,真的快要憋死了。

哪怕让人知道他其实虚伪无比,让王离知道他说一套做一套,知道他负不了责,知道他没那个骨气!

可他是皇子,他生来就有拥有权力的命格,却凭什么见着别人占着茅坑不拉屎,见着别人受宠,见着别人作威作福,自己却要在易城那个小地方庸庸碌碌一生!

他恨!

“所以你要还齐王这一笔账,抖出了他和洛竹的秘事?”顾倾墨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晋承偃似乎是笑了笑,道:“敢做敢认,这就是本王佩服的三哥。他是性情中人,虽然玩弄权术,但本王料定他不会让那位洛先生失望,更不会让本王失望。”

顾倾墨冷冷的说道:“你只是把所有罪责推到了他身上而已。”

晋承偃有些发愣,被人乍一说出沉寂在心里多年的病症,还真是有点不好受。

被摆了一道啊。晋承偃想了想,有点想笑。

“你恨极了他,我知道,”顾倾墨说道,“那平襄王呢?你为什么要害他?”

晋承偃也不否认,直说道:“五哥啊……按理来说,他也是从封地回来的人,他还比我强,封了个王爵,年纪比我大,母家也显赫,母妃也比我母妃受宠多了——,只是——我从没把他放在眼里,相反,我一知道他做的那些丑事,就知道他得意不了许久,也刚好,我沉寂,休养生息,他呢,替我去做这个出头鸟,和三哥去斗,和大哥去抢!这样白捡的傻子,再好不过了。”

顾倾墨道:“因为你觉得他愚笨,所以更恨他吧?比恨齐王更恨他。”

晋承偃笑了笑,是那种很温暖的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的人,或许还会觉得他在想什么很温暖的事。

可这笑声在顾倾墨听来,却是讽刺极了。

晋承偃随口道:“你就不恨王稚?那臭小子,明明十分呆傻愚笨,却是从小在王家的各方面保护下长大的,这才养成他这么个嚣张跋扈的臭德行。可你呢,明明也是王家的孩子,按说出身还比他高贵些,却从小流离在外,想必也是受尽委屈,但你聪明非凡,是十个王稚也比不得的,你就从没想过凭什么比他聪明的你要受这么多罪?你就从没对比过你们两个的前半生?你就不恨他?”

正在逼着满脸不情愿的晋承逸,和满脸哀怨伤情的苏介陪他逛东市,还逛的正高兴的王稚,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哪个狗崽子在老子背后说老子闲话呢!”

“侯爷果然手段高明。”顾倾墨道。

狗崽子自嘲地笑了笑:“手段高明?那又如何,我除了五哥,还有三哥!我又除了三哥,想来只剩一个不作为的大哥了,却又跳出来一个子瑜!”

顾倾墨道:“怎么,侯爷这回将澜王放在眼里了?”

晋承偃笑了笑:“岂敢,父皇除了大哥,想必最喜欢的,就是子瑜了,父皇常说,子瑜像他。”

顾倾墨沉着一张脸,并不说话。

晋承偃又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块糕。

“子衿在帮他吧?”晋承偃问道。

“嗯?”顾倾墨有些惊讶晋承偃的语气,“在下怎会知晓。”

晋承偃笑道:“子衿与你最要好,想必这是全盛京的人都知道的事。”

“在下这样的身份,怎么敢说是宁王殿下的至交。”顾倾墨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受,只好疏远地道。

晋承偃忽然怅惘地感怀道:“对啊,就连子衿也是王爵。”

顾倾墨不知该说什么,便又为晋承偃斟了一盏茶。

晋承偃盯着顾倾墨倒茶的手看了一会儿,就在顾倾墨快要倒完茶收回手的时候,忽然抓住了顾倾墨倒茶的手,食指的指尖轻轻摸索过顾倾墨的手背。

“侯爷这是做什么!”一脸震惊的顾倾墨往回抽手,晋承偃却是抓得愈发紧了。

“侯爷!”顾倾墨吼道,“你若是再不松手,在下可就要喊人了!”

晋承偃笑道:“你喊呀,尽管喊,喊的越大声越好,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今晚我在你这里,还抓着你的手不放,看看别人会怎么想,太子会怎么想,父皇——又会怎么想。”

顾倾墨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笑一下,冷嘲热讽道:“好好说着话,没想到侯爷还喜欢动起手来,方才还说着如何如何喜欢瑶琪,这转眼就喜欢上男人了吗?”

然后趁他不注意,将茶盏碰翻在了晋承偃手上,烫手的茶水一下泼上了晋承偃的手背。

晋承偃这才松了手,脸上除了有点儿吃痛的抽动,全无多余的表情,就连半点儿凶狠都没有,还柔声道:“本王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顾倾墨盯着他不说话,一双眼仿佛要喷出火光来,活活烧死面前这个大无赖。

晋承偃解释道:“好奇三哥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你长的好看一事,想必你自己也知道,本王就想抓抓你的手,看看能否对三哥有更多的了解。”

顾倾墨瞪了他一眼,呛声道:“侯爷既然这么想知道,想必瑶琪姑娘在天有灵,听见看见了这一幕,会帮你问问齐王殿下,改日再托个梦来告诉你呢!”

“我不愿见她。”晋承偃忽然露出那种失落的表情,还有些逃避。

顾倾墨继续冷嘲热讽道:“哦,是吗?那是不是因为侯爷心里愧疚,不敢见瑶琪姑娘啊?毕竟瑶琪姑娘到现在为止,还是连个名分都没有的侍女而已,别人背地里怎么说她,想必也是入不了侯爷的耳。她拼死生下来的一双儿女,不止在叫着别的害死她的女人阿娘,还不遭所有人待见呢!”

晋承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道:“时候不早了,本王也该回去了。”

顾倾墨也站起来,冲着他的背影道:“你知道别人怎么说她吗!”

晋承偃顿住了脚步,就站在那里,哑着嗓子道:“我不想知道。”

顾倾墨恶狠狠地吼道:“别人骂她是爬床的侍女!是什么下贱地方出来的下作东西,还说她生的一双儿女,生来就是怪物!所以克死了老娘,父亲也不过问他们的生死,说他们肮脏不堪,说他们不配在盛京生活!”

晋承偃的背在瑟瑟晚风中微微发颤,不知是不是风吹的,晋承偃才有些摇晃。

他沉默不语,也不转身,也不反驳。

顾倾墨有些哽咽:“若是你真的爱瑶琪,就请善待她的一双儿女,那是她拼死也要为你、为她、为你们之间的爱情生下来的孩子。”

晋承偃的背颤抖地更加厉害了,抬起手在面前停留了许久。

见着面前这一幕的顾倾墨,感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卡住了一般,很是难受。

她的眼眶湿润了,嘴里却冷冷的道:“慢走不送!晓艾,侯爷走了,可以上菜了!你家公子我等着打发走闲人……饿着肚子许久了,眼下人终于要走了,快上菜来……你家公子我今日要破例在书房用晚膳!”

晋承偃闻言,背着顾倾墨,不禁莞尔。

原来还很是悲恸,忽然心思便飞到其它事上了。

原来如此,之前她是怕自己要留下来说更久的话,然后她不得不邀请自己一同用晚膳,故而之前一直让自己吃糕点,喝茶水。

想来也的确是饱了。

晋承偃无奈地笑了笑,心里觉得王离这个小少年还真是有意思,但今日天色的确已晚,不宜在此多做停留。

而且——王离说得对,自己的确……也该回去看看两个孩子了。

或许是将陈年顽疾去了干净,晋承偃心里好受了不少。

都进来过一次,说过一回话了,那就不怕没有下次了。

晋承偃背对着顾倾墨缓声道:“其实直到方才本王还是不懂三哥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人,但现在——本王好像有些明白了。”

顾倾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也实在无心去听清,故而没有答话。

晋承偃忽然转过身,眼含笑意,对顾倾墨道:“好了,饿了你这么久,本王也该走了,不用送。”

“送客!”顾倾墨瞪着他,怒气冲冲的。

晋承偃是走了,顾倾墨却在北苑待不下去了。

不知道晋承偃回去之后,会不会对瑶琪留下来的一双儿女多点关照,也不知道以后瑶琪的那一双儿女会如何。

她尽力了,不是先毁了他们的父亲,再将他们送到一个地方好好养大的那种尽力,而是尽力让他们的父亲知道他们的存在,知道自己改学着去爱护他们的那种尽力。

可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顾倾墨饿了许久,早已不想用晚膳了,在书房坐了一会儿便让晓艾把饭菜撤了,又一个人晃到外头去了。

晓艾见顾倾墨状态不大对劲,忙喊道:“公子,外面快要宵禁——”

“随她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芮之夕打断了晓艾的劝告。

晓艾惊愕地看着芮之夕,完全没想过这会是芮之夕说出来的话。

“芮大夫——”

芮之夕望着远处越来越模糊的顾倾墨,就那么一直望着,深深地望着,好像一辈子也望不够似的。

顾倾墨摇摇晃晃,迷迷糊糊地一路走去了东市,找了一家开在角落里,很是隐蔽的小酒馆,点了一壶酒。

然后顾倾墨就后悔了,原先满怀的复杂情绪,全部化成了自我怀疑。

她和那酒壶大眼瞪小眼,满心质疑自己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方才在北苑像喝酒一般灌下那盏茶的时候,忽然就很想试试,试试那样子洒脱的喝酒,究竟是个什么感受。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这个该死的局面,自己在这个愚蠢的时间点来到了这个鬼地方,点了一壶什么屁酒。

顾倾墨扶额,欲哭无泪。

“我这究竟是在做什么!”顾倾墨自言自语道,“那些人家里的破事干我什么事!我管的着吗?我算什么哦!我哪儿来的资格去替人家去悲伤啊!”

顾倾墨站起来就要走:“算了,走了,回去睡觉。”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叫她坐下,又或者是那壶便宜的令人怀疑是不是掺了很多水的假酒,在呼唤她。

顾倾墨忍了忍,迫于一种没来由的无奈,又坐回了那破长凳上。

“唉,”顾倾墨长叹一口气,“都是命啊。”

王稚顺着一条街走下来,买了许多名小吃。

而且是那些他觉得好吃的店,每个都买一份。

他还不止自己吃,还要逼着晋承逸吃,逼着苏介吃。

晋承逸嘴上说着不吃王稚的那些“不知道什么阴沟里做出来的鬼东西”,嘴巴却很诚实地接过王稚递过来的所有东西,大嚼特嚼。

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吐槽那些东西是如何如何难以下咽。

“唉,现在的小孩子都说话那么不老实的吗?”王稚感叹道。

而另一位“迫于无奈,迫于淫威”的陪吃者,却很是坚定,说不吃就不吃,耷拉着个脸,导致王稚强行喂了他几次也还没有喂食成功之后,都不想看见这位爷的脸色。

他怕共情效果太显著,自己也享用不了美食了。

索性眼不见为净。

王稚吃的不亦乐乎,晋承逸跟在一边“被逼无奈”吃的“异常痛苦”地好吃。

然后王稚他们一个没注意,本就落在后面,被他们“无视”的苏介,竟然就这样不见了。

苏介浑浑噩噩地向前走着,连什么时候前面没有了王稚和晋承逸的争吵声都没注意。

他满心里都是顾倾墨。

别的,就什么也装不下了。

走着走着,路过一个小路口时,苏介的心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一样。

他蓦地停了下来,捂着胸口,有些奇怪。

刚要抬脚走,浑身的血液又慢慢像是凝固起来一般,变得不是那么通畅。

苏介很是奇怪自己这没来由的身体反应。

刚想找个地方坐一坐,缓一缓身体的不舒适感,他就听见了什么——

“不是你说的以后要守着我吗?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怎么可以说定亲就定亲啊?”

这个有些偏僻的小巷子里穿出稀稀拉拉的声音。

只几句听不太分明的话,就这样不偏不倚地刺进了苏介的心里。

是顾倾墨!

苏介想也没想就冲进了那小巷子里。

“我欠你,我知道我欠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真的不能……”

苏介闻着顾倾墨的声音,就冲进了那家破破烂烂的小酒馆,一见站在那里大声说话的顾倾墨,便冲过去将她拥入怀中。

毫不迟疑。

“青青,我好想你,”苏介埋首在顾倾墨的肩窝里,略带些撒娇地低喃,“别赶我走了,好不好?我想了很久,我真的——不能对你视而不见啊。”

只见坐在顾倾墨边上的小破酒馆老板娘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哎!你谁啊?”老板娘本来好好地和顾倾墨说着话呢,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打断她们说话不说,还明目张胆抱着顾倾墨,顿时火从心起,冲苏介吼道,“大庭广众之下,你抱着这小兄弟,对他动手动脚的合适吗?你算是几个意思呀?你哪儿来的,上老娘这里来砸场子的是不?”

苏介却是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一个顾倾墨,全然顾不上别的什么人了,完全没有看见这么个大活人坐在一边儿,更别说还能听见老板娘说话了。

顾倾墨可能是觉得太挤了,迎面冲上来的这人,又急又凶,一下子把自己按到他怀里,故而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你松开我点儿,我要被你勒死了!”顾倾墨骂道。

苏介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有些挣扎,于是松开了她点儿。

柔声问道:“青青,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仔细想了想,我还是得守着你,哪怕你打我骂我,哪怕你距我于千里之外,我都——”

“哎哎哎!我说你是谁呀?”老板娘一边敲桌子,一边冲苏介大声吼道,“你放开他,你这人怎么一冲进来就动手动脚,还尽说些瞎话?”

苏介这时才注意到一边怒气冲冲,一脸伸张正义、除暴安良、热心百姓气势的小破酒馆老板娘。

苏介有些发愣,这是——

“青青,你这是——”苏介这时才好好看了顾倾墨一眼,发现她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脸红红的,耳朵也红红的,双眼无神,浑身像滩烂泥一样,好像苏介不扶着她,她下一刻就要摔过去,睡死在地上似的,还浑身酒气。

苏介再一看桌子上,一排的酒壶!

顾染小祖宗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苏介无语了。

老板娘见来人似乎没有打算和自己说话的意思,愈发气恼。

她最恨的,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男人!

老板娘拍案而起:“老娘问你呢,你谁啊!放开你怀里那位小兄弟。”

苏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撞上了个什么烂摊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带着促狭的一笑。

苏介先让顾倾墨坐在那摇摇欲坠的破长凳上,然后对老板娘解释道:“不好意思,这位是在下的朋友,许久不曾相见了,方才在外面听到他声音,有些激动,无意冒犯,还望见谅。”

老板娘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面前打扮的人模狗样的苏介。

长的是很好看,但不知道说出来的话可不可信,鬼知道长的好看的人说话会不会喷粪啊。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是不对劲,有个地方,好像很是不对劲,但是她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哪儿不对劲了。

于是她凑近了顾倾墨,先解决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老板娘在顾倾墨耳边悄声问道:“这位小兄弟,我问你啊,你仔细看看,这人是不是你朋友啊?”

顾倾墨听完老板娘说的话,猛地抬起头,一下就撞进了苏介那双温柔地能滴出水来的眼里。

顾倾墨望了好久,认真无比,久到老板娘都快忍不下去了,苏介和顾倾墨还是这么对望着。

喝醉酒了的那个痴痴傻傻的长的很是好看的小少年,就那样认真的抬头仰望他面前别样好看的那个少年。

不知道是好是坏,暂时被老板娘定为骗子的那个,就深情款款地俯视着身前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醉鬼。

老板娘看着看着,都要怀疑自己忽然跳出来的想法是不是有病。

她竟然觉得面前这两个男的很配!

互相遥望的那种感觉,像极了爱情。

正当她要受不了了的时候,顾倾墨终于开口了,干脆利落的一句: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