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好！就等你这一句。

魏蔓不禁在心里喝彩。

但面上她仍是犹豫了一下，要达到这个效果，魏蔓特意点了一下鹤嘴，却不出声。任由夏末稍带凉意的风声静悄悄的传至另一头。

“没有。”她还是否认了，在长久的静默之后。

江归晚一直等着，直到等来这一句。

他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虽出身尊贵，很小就是内门弟子，但不代表他不了解别庄。别庄那些人，都没有被天地京点灵，本就是些一眼能望到尽头的人，这些人既不追求长生，也不追求天道，难免关心些家长里短桃色八卦。他以为，就是这些人对着魏蔓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使得魏蔓态度转冷。

若她说出来，他自有办法去解决。

但她说没有，那么无论有没有人说什么，她给江归晚的态度都是拒绝帮助。

江归晚虽然愿意帮她，却不愿意如此上赶着。

他抿了抿嘴，最后出了声：“好。”

这头魏蔓看着纸鸢失了灵力，如一片落叶一般，暗淡的落在她手心。

果然是不开心了呢。魏蔓看了一眼此时刚挂上枝头的圆月，低下头忍不住笑了一下。

哪能一直愉快呢，感情不就是这样，一直甜着，容易让人麻木，渐渐感觉不到对方存在的意义，正是这样一推一拉，一得一失，才能让你真正的把注意力放在你自以为会一直在身边的人身上。

所有陪伴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

一旁施岭收了剑，天色此刻已经擦黑，他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江归晚的神色，但直觉的便觉得他兴致不高，靠在一根柱子上，也不说话。

他走近了，看见他果然皱着眉头，手里还捏着纸鸢。

和魏蔓通话的那对纸鸢中的一个，虽然纸鸢都长的大同小异，但施岭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太熟悉这只纸鸢了。

江归晚的神色让施岭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他以为是魏蔓出了什么事，忙问到：“怎么了？蔓蔓找你了？”

“她什么时候主动用过这纸鸢。”江归晚不咸不淡的刺了他一句。

“那她是刚才单独跟你说什么了吗？”施岭狐疑的看着他。

“也没说什么。”明明那个魏蔓那么轻易就说出那样绝情的话，自己这个局外人却如何也开不了口告诉师弟。

施岭对魏蔓的喜欢，他最看在眼里。

犹豫了片刻，江归晚试探性的问到：“你以前说要娶魏蔓，是真的吗？”

说到这个，施岭本已经开朗了不少的性格瞬间变得内向了起来，他瞪大了眼，不知为何师兄又提起了这个话题，明明这一段大家都很默契的在表面上认为他只是乐于照顾老乡，看魏蔓一个女孩子在这里难免担心她受欺负——

“我……我……”他的脸又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平时最爱看师弟一脸红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样子，此刻看他仍这样，江归晚却觉得心中烦躁了起来。

是眼看着一直陪养着的一段良缘即将走向悲剧的不痛快，就像小时候养过的一对灵兽，明明从小玩到一起，但到了发情期却互相撕咬，直到两只再也无法呆在同一个空间的，那时候自己所感受到的心累和难受，还是……

江归晚没再往下想。

他少见的打断了施岭，再次问道：“我说的是，你真的要娶她吗？”他定定的看着施岭，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不知为何，施岭觉得师兄这一句问得很奇怪，虽然很认真，但很奇怪。

但他还是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努力的想将脸上发烫的感觉压下去，回以同样认真道：“是的，我是真的想娶她。”

一片赤诚。

江归晚看着他，没再说话，只是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师兄，是不是蔓蔓对你说了什么？”施岭毕竟不笨，他只是在面对魏蔓的时候，要么显得无所适从，要么显得过于认真，猛的看起来好像不那么灵光似的。但在此刻，面对这么奇怪的氛围，他也猜到了一点。

“她说，以后没什么事的话，就不用我再通传了。”

听到这话，施岭感觉心脏猛的一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似的。

但很快，他又能听到自己的心在勃勃的跳动着，把全身的血液送往身体各处，灵力翻滚着，如雾一般，随着血液蔓延开来。

两个少年之间的空气格外沉闷。

“她没说为什么吗？”施岭低着声音问。

“她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江归晚把魏蔓的一席话做了总结。

施岭像是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似的，提高了声音：“什么一个世界不世界的！她不是就离我们这么近吗？”

灵气不受控制的翻腾，外泄的无形灵力随着风的轨迹，轻轻掀起了两个少年的衣角。

江归晚沉默的望着施岭，他的灵力仍然控制的很好，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带动。

他知道魏蔓说的有道理，未经天地京点灵的人无法突破仙凡之间的禁锢，她的寿命就掌握在地府生死薄上，短短几十载，对超凡脱俗之人不过一个呼吸间而已。

别看此时他们都是少年，魏蔓甚至更小，需要叫他们一声师兄，但是几十载过去，施岭仍是少年模样，而魏蔓可能垂垂老矣，那个时候，施岭仍会待她如初吗？

江归晚也知道，他懂的这些，施岭也一定懂，他已不是初入归一剑宗的小白了，连在别庄的魏蔓都能意识到的事情，施岭会不懂？

“我要去找她。”少年倔强的身手召唤飞剑，便要御剑而去。

江归晚的剑悄然出现，速度极快的点在施岭飞剑的侧身，剑脊上明明只是被轻撞了一下，却让来势汹汹的飞剑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郎当一声掉在地上。

“师父还不允许你下山。”

施岭捡起剑，眼瞬间就红了：“我要见蔓蔓。”

“她若不想见你，你去了又有何用？”江归晚心情一样很糟，只是他面上仍然不露声色。

“那我就什么都不做，被她一句话宣告死刑？”

江归晚无言，他看着施岭又要催动灵力，想要御剑，终是叹了口气：“我替你去见见她吧，若是还不行，你再违抗师父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