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相大白
作者:疏散银河      更新:2019-10-08 16:45      字数:4327

嵇宜修把黎渟放在床上,脱去她身上的囚服,见黎渟眼睛闭上,似乎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两道秀眉拧着。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温柔拨开汗水打湿的头发,低头吻她的唇。

他把黎渟接到京城,是为了让黎渟享福的,不是让她担惊受怕,被别人伤害的。

心里的愧疚感让嵇宜修很难受,像是有一把尖利的刀,一刀一刀割在他心上一般,疼得他心一抽一抽地难受。

在没有黎渟的十几年里,嵇宜修过得不快乐,把思念黎渟、寻找黎渟,当做动力,使他不断地想要变得强大,然后用自己的势力去寻找爱人,然后保护爱人。

他一直都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看不得好好的朝廷,被一群心怀不轨的佞臣污染,所以他从来不给那些官员面子,以至于得罪了不少人。

朝廷中清廉的官员也有,只是少,他希望朝廷能一片清明,可是,自己一人之力始终不敌众,希望八皇子千肆将来登基以后,整肃朝纲,那他就功成身退,他也累了,只想和爱人平淡安宁,白头偕老。

此时,属下紧急前来,道:“大人,皇上急召。”

嵇宜修站起身,叹了口气,眼底的柔情消失无踪,他还是触到了皇上的逆鳞,只是来得如此之快。

“走吧。”

千喜艰难地从床上爬起,自从她和赵卫之合作后,每一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一方面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一方面又恨嵇宜修和黎渟,两种极端的想法在她脑海冲撞,使得她痛苦不已。

如今听说父皇龙颜大怒,这件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所不能控制的。

她感到非常害怕,开始后悔。

宫女见公主脸色苍白,神情颓靡,赶紧跑过来扶住。这才发现公主身体虚弱得不像话。

千喜道:“快,给本宫更衣……梳妆,去父皇御书房……”

“公主,您生病了……”

“快!”

御书房内,一众大臣及太子跪在地上,房内无人敢说话,气氛一度降到冰点。

皇上嘴唇紧抿,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们。他两鬓已经全白,近年来苍老了不少,最近老得也越发快了,但那双眸子依旧如此锋利。

“嵇宜修,你让朕好生失望!”

嵇宜修缓缓抬头,对上皇上的目光:“皇上,臣有罪,请责罚。”

他一点不为自己辩解,一旁的祁旧川和太子千肆齐齐看去,欲言又止。这可不像嵇宜修啊。

就连赵卫之都怔住了。

皇上被嵇宜修这话气到,他竟然一句也不辩解,随手抓起一样东西,往嵇宜修扔去。

“咚”地一声,那东西砸在嵇宜修额头,鲜血流了下来,滑过他的侧脸,滴在西域进贡的地毯上。

那东西落在地上后,大家才看到那是皇上的砚台。

太子眉头一皱,对皇上道:“父皇,此事嵇大人做得固然有错,但是,万一这一切都是歹人设下的圈套,抓住嵇大人的弱点,让他不得不中计呢?”

赵卫之横去一眼,他知道太子和嵇宜修关系密切,帮着嵇宜修说话也正常,不过,再帮着又怎样,还不是查不到他的头上,一切都是公主做的。

皇帝黑沉着脸。

嵇宜修道:“太子殿下,别说了,这件事就是臣的错,臣甘愿受罚。”

他不卑不亢,没擦掉侧脸的鲜血,看起来是如此触目惊心,他道:“皇上,此事下官已经派人查探出,但是,臣不希望您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所以,请皇上惩罚!”

他说完,给皇帝磕了一个头。

赵卫之越来越觉得奇怪,这可不像嵇宜修啊,为何嵇宜修不把问题都甩在他身上呢,他都已经想好了反驳的言辞。

皇上一听这话,明显听出不对劲,什么叫“不希望他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而且,为何嵇宜修不许太子说下去,似乎在隐瞒什么。

其实在嵇宜修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皇帝就相信嵇宜修是无辜地,可是,嵇宜修为何要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难道他不想洗清冤屈?

此时太子也道:“父皇,请您不要再追问了。”

两人一唱一和,祁旧川都觉得这……好像是在欲盖弥彰,越不想让人知道,就越让人好奇,到底幕后主使是谁?

皇帝眼睛一眯,站起身来,走下去,看着嵇宜修道:“说,是谁?”

千喜在门外听到这话,脚步一顿,身体僵住了,化好的妆也掩盖不了她菜色的脸。

赵卫之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赶紧道:“皇上,这事就是嵇宜修做错了,没谁叫他劫狱,是他自己带着太子给的护卫去劫狱了。”

这时还不忘拉太子下水,赵卫之可真会罗晋下石啊。

嵇宜修余光看了赵卫之一眼,冷静地道:“皇上,是臣自己要去劫狱的,如果被陷害进大牢的不是黎渟,那臣宁死也不会去劫狱。”

嵇宜修把问题拉回重点,皇帝追问:“朕命你必须如实说,幕后主使是谁!”

到底谁陷害了黎渟,为什么要陷害首辅的妻子?

动机是什么?

“嘭”地一声,大殿门被撞开,千喜提着裙子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皇帝的衣摆,双眼通红:“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真的做错了……您……”

“啪——!”大掌毫不犹豫地扇在千喜娇嫩的脸上,生生将千喜打趴下,血从嘴角流出。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似乎是愤怒到了极点。

嵇宜修扫了眼千喜的惨状,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明情绪,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这一幕恰巧被赵卫之捕捉到,他心头猛地一震。

!

好个嵇宜修,好哇,原来刚才都是装的,什么主动认罚,什么不希望皇上知道幕后主使,和太子一唱一和,原来都是为了引出即将发生的事,迂回地洗脱自己的罪责。

这比直接说出幕后主使是千喜公主,效果还要好。

千喜被打得头脑发晕,好半天才回神,抬头对上皇帝可怕的眼神。

皇帝在千喜冲进来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都是自己的好女儿做的,是啊,她的动机最大,她才那么恨黎渟。

但是,自己的女儿虽然会有坏心思,但是也不敢做出伤害黎民百姓这样的事来,定是有人……

教唆!

皇帝瞳孔一缩,眼神可怕到让人胆寒。

千喜不敢再去拉父皇的衣摆,眼泪无声地滑落:“父皇,儿臣一时鬼迷心窍,酿下大错,求父皇开恩呐……”

“皇上,公主心思单纯,最是容易被坏人利用,所以,微臣不怪公主,只恨那教唆之人。”嵇宜修。

!

赵卫之觉得自己陷入了别人的圈套,深渊一点一点包裹全身,从脚底慢慢往上冰封。

皇帝听嵇宜修如此一说,明白嵇宜修之所以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是为了保护被利用的公主,而自己……还错怪他目中无人,用这么硬的砚台砸了他的额头。

此时嵇宜修脸上的血迹,让皇帝心里越发愧疚,他为难了一个忠心耿耿的良臣,伤了良臣的心。

越是愧疚于嵇宜修,就越是恨背后教唆之人。

皇帝拳头紧握,他深知自己也被教唆之人利用了,他生平最恨有人利用他!

“皇妹,那背后教唆你的恶人究竟是谁,你莫要欺君!”千肆施压。

千喜哪里还敢再欺君,看都不看赵卫之一眼,赶紧道:“父皇,是京兆尹赵大人!”

赵卫之浑身一震,僵在原地。刑部尚书见势不好,想起是赵卫之让他去抓黎渟的,赶紧摆脱共犯的嫌疑,道:“皇上,微臣听信了赵大人的一面之词,真以为是嵇夫人害了京城女子,故而一气之下,才让侍郎去抓人的,微臣有错。”

树倒猢狲散,赵卫之此时才是真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皇帝脸色黑沉得可怕,嵇宜修心里暗笑,随后道:“赵大人,您这么多年来做的错事,一桩桩,一件件,难道没有让你感到害怕?如今却是变本加厉,害到公主头上了,关键是,你为了一己之私,连累了京城的百姓。所有的错事加起来,足矣让你下地狱。”

赵卫之突然吼出:“你可有证据?!”

就等他这句话,嵇宜修道:“自然有。”

他从怀中拿出一叠纸,摊开在地毯上。周围的人都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上有非法所得的地契、肆意杀人灭口的证据、和工部尚书合作偷工减料的建筑……等等,每一件,都构成犯罪。

皇帝眼前有些发黑,难怪近年来桥梁决堤、房屋倒塌的事那么多,原来是赵卫之在背后捣鬼。

“诛九族!示满城!”皇帝说出这句话时身体都有些虚脱。

“皇上,冤枉啊!”赵卫之凄厉地喊。

他好恨嵇宜修,刚才一切的铺垫,不过是为了将他所有的罪证公布而出。

没有反驳的余地,因为皇帝已经怒到极致。

嵇宜修摸清了皇帝的性子,先是委屈自己,先抑后扬,再迂回引出一切,为的就是整垮赵卫之。

赵卫之绝望了,原先打的如意算盘此时化为乌有。他还想着赶紧回去治女儿的脸,可现在,他恐怕已经看不到女儿了,还连累了女儿。

他深深明白,什么叫后生可畏。

最不该的,就是和嵇宜修为敌。

赵卫之再也反驳不出一句话,被护卫拖下去。

皇帝不打算放过千喜,道:“伽列国请求和亲,朕允了,择吉日送嫁。”

千喜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大臣们前后从御书房出来,嵇宜修抬头看湛蓝的天空,深邃的眼眸清明一片。

太子千肆走在他身旁,对他露出一个笑。嵇宜修也笑了,两人心照不宣。

这次配合得天衣无缝,让赵卫之彻底翻不了身。

次日,京城百姓们得知了事情真正原因,纷纷将怒火转移到赵卫之身上。一听说要在午门斩首,个个打了鸡血似的要去看。

皇帝经过此事,为了安抚黎渟,特赐亲手写的牌匾送予黎渟店铺。

百姓们看着皇帝赐的牌匾,心中激动不已,这是何等的殊荣,这也让其他商铺望尘莫及。

黎渟只休息了一天,便赶紧回到店里,她要制作出消除女子脸上红疹的药。

和京城名医一起研究药材,花了几天时间,终于制作成功,让第一批受害者使用,最终效果甚好,只是会有一点痕迹。

黎渟让姑娘们免费到店里美容,消除留下的痕迹。

这让那些姑娘们心里感动。之前撤资的贵夫人们心里愧疚,纷纷主动前来继续投资,并且加大了投资的银子。

这场风波过去,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最后有惊无险,反而还让店铺的生意水涨船高,口碑又打了出去。

黎园宜修在京城彻底立足,再无人敢撼动其地位。

嵇子温听说这次事件,祁旧川也帮忙了,于是第一次主动门拜访,想好好道谢。

去了祁府,祁旧川就不让嵇子温走了,使劲留住人,各种好吃的好喝的给嵇子温,还承诺不欺负他,前提是多玩几日。

嵇子温心里有点后悔,赶紧道:“不可,再过不久就要殿试了,我要好好看书,父亲大人也不想我总出来玩。”

心道:你忘了那日我父亲是如何不给你面子的?

祁旧川伸手一拍嵇子温的脑袋,笑道:“小子还在我面前装老成,反正都是读书,在我府上读不是一样?再说了,你只听取你父亲的教导,不听取别人的教导怎么行,学习就是要多多参考。”

“算了。”嵇子温不想和他废话,道理也讲不清,干脆走人。

“站住,你个臭小子,本官这是要教你呢,多少学子想让本官教,本官都不教,你还不稀罕?”

嵇子温犹豫了,他仔细想想觉得可以,这段时间父亲很忙,一有时间就去娘亲那里,他不想总是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还不如打扰祁旧川呢,而且对他殿试也有帮助。

祁旧川以为嵇子温不愿意,又道:“保你考上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