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作者:马涵      更新:2019-10-11 04:21      字数:51273

云漓没问她为什么会有内功一事,她定定瞧着他绝色若仙的面庞,更加确定他是玄溟了。

她水漾的眸光几乎将他看透,他不自在地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好看呗。”她微笑,咧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巧笑倩兮,她是微仰着首的,从下巴到颈项构成一条优美的曲线,格外诱人,他清越的视线升腾起了隐隐的灼热。

她察觉他的异样,坏坏地用小舌舔了下有点干燥的红唇,他顿时心头一酥麻,待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擮住了她樱内的红唇。

他的气息很清雅,洒在她鼻间,温温热热,搅动着她一颗早就火热的心。

迎着他的吻,启了贝齿。

她火热地回应,他受到了鼓舞,一颗平静淡然的心被激起了千层浪滔,渴望着她、吸吮着她的芬芳,几乎想将她狠狠揉入骨头里。

就像久旱逢干露,干柴欲烈火,激情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大掌不知不觉探入她的衣襟里。

她承受着他的吻,任他在自己身上撩起一触触火花,眼角的余光瞄到院外的一名下人,那下人见此场面,看愣了。

被人盯着看,她觉得不好意思,轻推了他一下。

他以为她不愿意,心头的火热立即如被浇了一盆水般熄灭,身上想要她而引起的灼热却缓不下来。

顾及她的感受,即便再不情愿,也得放开她。

他可以逼迫别人,却绝不逼她!

心头浮现失落,但他的神色淡若清水,掩饰得太好,以致她一下没看出来。她的目光朝院外站着的下人看去,“什么事?”

下人回话,“老王爷醒了,正在房里跟小世子玩。老王爷说,想见一见世子与世子妃。”

云漓面无表情地说,“不了。”

君无菲瞥了眼云漓的面色,“我去见。你不想见他,就暂时不去吧。”

“嗯。”他点头。

踏雪无痕院的其中一间厢房里,老王爷坐在床上,背后垫着个枕头,虽然仍是一副病怏虚弱,骨瘦如柴的样子,但比起前几天,气色是好多了。

君小宝正在喂老王爷吃饭,因为个头不高,老王爷即使吃他喂的饭时,还得低一下头。

“爷爷,你可得好好养病。孙子这样喂你饭,你吃着都累。”小宝边喂边说,“可就爷爷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哦,我都不给娘亲喂饭的……”

老王爷满是皱纹的脸上盈着笑意,“好……好……”

“好什么?”小宝生气地嘟了嘴,“爷爷一睡就是好几天,还记得你睡前叫我什么不?居然叫我漓儿。都说了我是小宝了,君小宝!”义正严词的强调,因嗓音太过生嫩,听起来就像在撒娇,格外惹人喜欢。

“爷爷知道你是小宝,上次爷爷说漓儿,不是把你当云漓了,而是想说你是漓儿的儿子……”老王爷夸张地叹口气,“哪晓得才说了两个字,就没力气继续说了。”

“原来是这样。”小宝点头,水亮亮的眼瞳里满是理解,“小宝不怪你。不过爷爷要多吃点饭哦,老大不小了,还没力气说话,羞羞……”

老王爷又张开笑脸,“好,小宝这么可爱,爷爷还得看着小宝长大。”

小宝伸出一根手指头,“拉勾勾。”

老王爷勾住他嫩嫩的小指,“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骗人,骗人就是汪汪狗。”

“好,骗人就是汪汪狗。”老王爷一把想将小宝抱起,愣是没力气,“爷爷身子不好,连孙子都抱不动。”

“没事,娘亲说爷爷没病,多吃点饭,好好休养,过几天爷爷就抱得动小宝了。”小宝将碗筷放在一边的凳子上,爬上床抱住他,“现在小宝先抱爷爷。”

“哎,真是本王的乖孙!”云老王爷乐得合不拢嘴,“不过,小宝不是君小宝,是楚小宝。爷爷姓楚,你也得跟着姓楚。”老王爷笑着说。

“这个要跟娘亲商量的。”小宝想了下说。

老王爷不在意地说,“连你爹当初都跟我姓楚,是楚宏那个混小子擅自把你爹改姓云。我是因为太爱你奶奶,所以才算了。”提到过世的爱妃云若雪,脸上浮现深深的伤痛。

君小宝伸手摸着老王爷的脸,“爷爷你别伤心,奶奶死了那么久了,你也为她浑浑噩噩了十七年,你现在有小宝了,不该再伤心了。”

“好,爷爷听你的。”老王爷眼睛里闪过泪花,“是爷爷不好,错过了你爹娶妻,也错过了你的出生。”

“没关系。”君小宝摇首,“我真的很想是爷爷的亲孙子,可惜的是,云漓爹爹只是我的继父。”

老王爷拉下脸,“谁说的!谁说漓儿只是你的继父!你长得跟漓儿小时候一模一样,几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你不是漓儿的儿子,就没人是了!爷爷说你是,你就是,爷爷不会看错的。谁敢说你不是漓儿的亲儿子,爷爷就把他杀了!”

“真的吗?”君小宝不太相信。

“当然真的。爷爷说了不骗你。别看爷爷昏睡了那么久,意识清醒着呢。”老王爷在君小宝脸上猛亲,“本王的宝贝金孙,摁蟆!摁蟆!”捉着小宝一顿猛亲。

“爷爷,你亲得人家满脸口水也……”

“爷爷是太高兴有你了,都舍不得死了……”

君无菲站在门边,看着爷孙俩互动,心里有点感动。更震惊于云老王爷的话。

小宝长得真的跟云漓小时候一个模样?

那么,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了,只差云漓亲口承认是玄溟。

才注意到君无菲站在门口,云老王爷朝君无菲招手,“媳……媳妇……”老脸有点僵硬,倒不是不喜欢这个媳妇,实在是……他的记忆中一直停留在云漓十岁那一年,那年他的爱妃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漓儿突然二十七岁了,还娶了妻,生了子。就像一场梦,一场沉睡了太久太久的梦。

君无菲走过去,在床边三步欠了下身,“儿媳君无菲见过父王。”

云老王爷赶紧比了下手势,“免礼免礼。”

“谢父王。”君无菲站在一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老王爷率先开口,“以后本王叫你菲儿,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你与漓儿的事,你的过去,及漓儿这么些年来的事情,漓儿的小厮云初都跟本王大致说了。”云老王爷苍老的眼里浮现深深的歉疚,“本王错过了太多。太对不起漓儿,这么多年来,云王府的事都靠他撑着,着实不易。当年本王在他十岁时就撒手不管……”顿了下,又道,“本王对漓儿的亏欠,也不知如何弥补。好在有小宝,本王见到小宝稚气的小脸,初时以为又回到了漓儿年仅五六岁时。那时,本王与若雪爱妃,与漓儿一家三人其乐融融。想不到,转眼,漓儿已快二十八岁,连本王的爱孙都这么大了。”

君无菲静静地听着,不能代表云漓说什么。

看了眼门外,云漓没有来,云老王爷苦涩地笑笑,“漓儿不来看本王,也正常。当年,是本王抛弃他在先。”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未来的生活还要继续。父王只有保重自己,才能有朝一日求得云漓的谅解。”

“菲儿说的是。”老王爷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云老王爷的身体越来越好,过了十几天,就能下床走动了。

云王府里到处可见祖孙两开怀大笑的样子。

云老王爷不断对外称病,外头的人只以为他的病情时好时坏,只是云老王爷彻底康复的消息传开,不时有人登门拜访。老王爷倒也挑了些以前关系好的部属、友人接见。

老王爷楚云昊是先皇长子,先皇临终前曾有遗诏传位给楚云昊,当初因为楚云昊带重病的妃子云若雪四处求医,连江山也不要,才把帝位让给了其弟楚宏,也就是现在的大宛国皇帝。

楚宏一直都知道楚云昊昏迷不醒,原以为他再也振作不过来,消息传入宫,身患重病的楚宏急了。

已经是现任太子的楚昱与大皇子楚辄也有了危机感。

云老王爷清醒的第二十天,在书房里,召了小宝、君无菲与云漓前来。

前两个来了,云漓没到。

“爷爷!”君小宝一把扑入老王爷怀里,小脑袋在他身上蹭,“爷爷爷爷!”

“乖孙子!”老王爷乐得合不拢嘴,“这么大了还这么会撒娇。”

“小宝还小,离长大还很久呢。”

“呵呵,乖孙不长大好点,不然爷爷怕抱不动你了。”

“到时爷爷抱不动小宝,换小宝抱爷爷。”

“好嘞!”老王爷满意地说,“小宝真是比漓儿小时候可爱多了。漓儿像他娘,性子清清淡淡的,不太好接触,连我这个亲爹也不太搭理。还是本王的宝贝金孙好……”对着小宝一长串猛夸。

君无菲就在一边站着,对于老王爷这么喜欢小宝,自然是开心的。

“咳……”老王爷清了清喉咙,总算看向君无菲,“那个,菲儿,本王有事跟你商量。”

“父王请说。”

“就是小宝改姓楚一事。本王派人问过漓儿了,漓儿说以你的意见为准。你的意思呢?”问是在问,又加了句,“你不会反对吧?”

如果云漓不是玄溟,能真心接纳小宝,可贵。古人讲究姓氏祖宗,也需要一个男丁传承香火。小宝改姓楚,绝对必要。

若是云漓与玄溟是同一人,小宝姓楚更没问题。

于是,君无菲颔首。

云老王爷满意地说,“你同意就好。”

当天,云老王爷写了封亲笔告示,盖了像征其身份的印鉴,昭告天下:君小宝乃云漓世子在外的亲生子,为云王府嫡长孙,特改名楚小宝。

告示贴满了各处官榜,连大宛国其它洲县也陆续拓印了告示张贴。

此一消息沸京了整个大宛国,乃至天下。

曾经世人都以为君无菲私下生的儿子是魏子溪的,直到魏子溪休妻,并说那是个野种,世人才恍然,君无菲给魏子溪扣了绿帽。

后来的君无菲化名君无晗拯救了濒临破产的君家,惊才绝艳、颠倒众生,成为天启国传奇女子,引得无数男子竞相追逐,其中就包括了前睿王、云王府世子、甚至大宛国太子。

早就有人猜测,君小宝到底是谁的儿子,众说纷云,也没人猜个准。

初时多数人以为是天启国的哪位人杰,随着君无菲嫁给世子云漓,又有人猜君小宝乃云世子的亲子,不然以云世子的身份,哪会娶个带别人孩子的女子为正妃?

现今答案揭晓了,还真是云世子!

如今,大宛城里,要见到楚小宝是相当的容易,因为云老王爷隔三差五地带小宝招摇过市,命护卫开道,祖孙俩经常一起逛街。云老王爷四处炫耀可爱的宝贝金孙,生怕别人不知道,而楚小宝亲切可爱的笑容、俊俏绝伦的小模样儿,也赢得了几乎全宛城男女老少的喜欢,来前云王府替自家小闺女儿提前的络绎不绝。

云王府这段时间是相当的热闹,对于前来提亲的,云老王爷来者都好言推脱,说等小宝大点儿了,自己决择。

云阙居倒是很清静。云老王爷怎么折腾,君无菲与云漓也不管。

皇宫泰和殿,老皇帝楚宏在太监米公公的掺扶下想下床,哪知全身无力,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只得有气无力地继续倒在床上,“昱……昱儿呢?”

米公公回话,“奴才已经命人前去请太子了。这会儿也该到了。”话才说完,门口果然传来一陈高亢的通报声,“太子到!”

楚昱一袭明黄色蟒袍,走入寝居,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

“谢父皇。”

老皇帝摒退左右,看着楚昱气宇轩昂,斯文儒雅的俊脸,越看,泛黄的眼珠里那光芒是越满意,“昱儿啊,父皇近段时间老是梦到驾鹤西归,怕是命不久矣了。”

“父皇切莫这么说,父皇一定会长命百岁。”

“朕的手脚都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这把老骨头是不中用了。”楚宏感慨,“朕的身体自小就没有皇兄楚云昊好,不管朕怎么努力,在先皇眼里,只有楚云昊,没有朕。”

“其实云老王爷前些日子进宫看过您了,只是您当时在昏迷中。”

“这点朕知道。”楚宏说,“皇兄昏迷了十七年,朕早年也曾去看过他二回。原以为皇兄是挺不过来了,毕竟,为了云若雪,一个女人,连江山都不要的男人,那个女人死了,他的精神支柱也垮了。”

“如今云老王爷活蹦乱跳,精神抖擞。”

“朕虽然重病,但该知道的都知道。这就是变数啊。”楚宏若有所思,“依你看,皇兄有何想法?”

“他给君小宝正了云王府嫡孙的名,怕是有野心。”楚宏道,“当年虽说是皇兄将帝位让给了朕,但江山已归朕所有。朕也是怕他反悔,才赐楚云漓随母姓云。原本,只要皇兄一病不起,死了。云漓姓云,也无权再继承江山,这么多年云漓掌握了大宛国经济命脉,也没看出窜位之心,原本,朕以为他这一辈子就是云世子了。如今皇兄大病痊愈,又为其孙改名楚小宝,而非云小宝,其心昭然若揭。”

“父皇的意思是云老王爷想夺回帝位?”

楚宏老脸上满是担忧,“朕确实有此猜测。先皇曾有遗诏命楚云昊继承大统,楚云昊虽然当着朕的面把遗诏扔进火盆里烧了,但,朕还是悬着个心病。”

楚昱也说,“儿臣的想法与父皇雷同。整个云王府一手遮天,已经收买了朝廷半数官员,其财力为天下首富,大宛国臣民莫不以云王府马首是瞻。甚至有部份百姓乃至官员私下议论,说……”掂量了下,没有说下去。

“这里没有外人,朕立你为太子,也就是将大宛国的江山交予你。有话但说无妨。”

楚昱这才放心地说,“部份人私下在议论,当年并非云老王爷将皇位让给您,而是您设计毒害云老王爷,致使云老王爷一病就是十七年。还有人说是君无菲妙手回春,救了云老王爷,老王爷这才得以根除了早年所中的毒。”

“咳咳……”楚宏气得老脸发白,“胡……胡说!是他将位置让给朕的,朕当年没害他!”

“父皇息怒。儿臣绝对相信父皇。再说了,一个为了女人不顾江山的男人,也不配拥有江山。这话是您对儿臣说的,儿臣觉得甚为有理。”

“也罢。”楚宏缓过气,“不论当年如何,都过去了。起初朕以为皇兄昏迷不醒,只剩一个云姓世子,成不了气候。不知何时,云王府挂着楚云昊的名义在幕后指挥,逐渐座大,朕开始以为云漓不过是为自保,也不太当回事,一直以为云王府只是个空壳子,岂知不知何时就慢慢发展起来了。等朕发现时,已无法拔除。”

“云府王牵连甚广,不止是明面上在做生意买卖,幕后有不知明的力量在维护。儿臣试着调了几个心腹官员在重要岗位上任,都不知明就死了。新上任的,儿臣无法信任。”

“连你都莫可奈何。”楚宏老眼微眯了起来,“云王府,是一定要拔除!”

“儿臣谨遵父皇教悔。”楚昱看似温和的眼里闪过阴狠的光芒,“不管如何,儿臣也不会让云王府动了父皇的江山。”

“放手去做吧。朕的身体不行了,将来,江山社稷,就靠你了。”

“是,父皇。”

无力地挥挥手,“下去吧,朕疲乏了,想歇下了。”

“是。”

接下来的几个月大宛国朝廷并不安宁,官员们明争暗斗,楚昱与云漓在幕后操纵,并不直接出面。

太子与云世子各不相让,暗中敌对,已成为公然的秘密。只是越来越多的人讶异云世子竟然有能力与太子相抗衡,还似乎游刃有余?

时间在流逝,朝廷官员几乎成了两大派,太子党与世子党。朝廷的大皇子楚辄被皇帝剥夺了实权,几乎被人遗忘,终日在府里闭不出户。

楚曼雅公主在大皇子府上居住了很多天,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嘴碎,把这事说了出去。

有关公主与大皇子淫乱的事渐渐传开。

老皇帝病重。也没人向老皇帝禀报,说了这事搞不好会被皇帝赐死,说是污蔑公主与皇子就不好了。

太子楚昱与云世子又不过问此事。

大皇子与公主的事就是有闲言碎语,也没人管,就那么着了。

春暖花开,天气没了冬日的严寒料峭,艳阳高照,大地笼罩在一片金光中,春的气息已经很浓。

此刻,大皇子宫外的府邸里,在府里另一处小院落,侍卫在五十米开外看守,未得大皇子允许,不许人靠近。

小院内百花齐放,池塘里蓄满了水,游鱼自在地穿梭,池中央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平台,与水平面。

一名女子赤身裸体跪在池水中的平台上,身体弯成一个极致的拱形,头高昂着,手撑着地,胸前的风光无限好。

楚辄一袭整齐的紫色锦衣,手中拿着折扇走到了池边,站定,掀开折扇摇啊摇,阴柔的脸怎么看,怎么怪里怪气。

“本皇子像不像楚昱?”他说话了。

女子见到他,颤抖起来,那张绝色的面孔赫然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美人——楚曼雅。

曼雅露出讨好的笑容,“像。像极了……”

“贱人!”楚辄大怒,“竟敢说本皇子像楚昱!”

是你自己说的。曼雅脸色发白,“不像……”

把玩着手中的玉扇,楚辄说,“这把扇子很名贵,本皇子花了重金请宫廷御师搞了把与楚昱一模一样的扇子。扇子好看吗?”

“好……不好……”她犹豫着,怕说错话。

“女人不懂欣赏,本皇子就不问你了。”楚辄笑了下,笑容里有一种暴戾的味道。

曼雅头皮发麻,咬着下唇不敢吭一声。

“对你现在的姿势有意见吗?”他似关心地问。

“没……没有。”曼雅羞耻地摇头。

楚辄绕着池子走了半圈,望过去正好是曼雅开跪着的两腿。

那等娇俏的身体,那等诱人的姿势,即使被晒得皮肤发红仍然引起了他一阵渴望。

可惜,这副身子,他已玩烂了。兴趣不是特别浓厚。

“大皇兄……”曼雅颤颤道,“我跪了一个时辰了,请皇兄让我休息休息。”

“太阳这么晒,是不是有点热?”楚辄一个手势,三名壮汉悄悄潜下了水。

“是,曼雅支撑不住了。”楚曼雅回头望他,“求求皇兄……”

话未说完被他接了过去,“不用求的,你想休息而已。下水休息?”

“好。”她松了口气,总算能小歇一下了,试了下水温,很凉,总比跪着好,膝盖皮都磨破了。楚辄这个变态,经常找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她,还为巴结官员,经常将她送给别的官员陪寝。

她已经受不了这种日子了。没有人是她的靠山,自她从天启国回来,父皇认为她为国蒙羞,已下令不再见她,母妃又早死了,想借楚昱的帮助嫁给云漓,却又被君无菲抢了去。

她已经没有指望了。都是因君无菲,不然不会落得这个下场!本该羞愤自杀,但她不想死,她要留着命杀了君无菲那个贱人,杀了楚辄这个从她十二岁就破了她身的禽兽!

无尽的恨意在胸腔沸腾。

脚刚伸下水,突然被人捉住脚往下扯,她一下跌入水里,只来得极发出“啊”一声。

咕噜咕噜咕噜……她不会游泳,连呛了几口水,身子被男人从被后抱住。

水里多出了三个男人,她吓得睁大眼,还来不及呼救,就在水里被人扯虐了起来。

激情四射的一幕在水里上演。

泪水在曼雅眼里打转,她惨白着小脸,又是惊慌,又是不甘心,“不……”

楚辄饶富兴味的在岸上看戏,“知道为什么吗?”

她承受着激烈无法言语。无声地询问,为何将她送给官员也就罢了,还让这三名下人……

楚辄却阴狠地笑了,“你背叛了本皇子。叫你陪的重要人物,明明已经在你的奉献下投靠本皇子。结果,全转投楚昱了。本皇子查到你后面又去陪他们时,劝他们投向楚昱。你说,你该不该死?”

楚曼雅面颊血色尽失,三名男子暴着她,水面激荡翻腾。她还能解释什么?楚昱是太子,将来会登上皇位,他答案过她,等他做了皇帝,就让她手刃楚辄!还有将君无菲交由她处置。

届时,她要君无菲也偿偿她受过的辱与痛!

洗了一个月的马尿、吃了半个月的狗屎炒鸡蛋,为了恨,她忍辱负重受了。

原以为那一个月楚辄会放过她,因为马尿那么臭,想不到楚辄依旧不顾臭味侵犯她,现在又嫌她臭,让她在太阳下暴晒,在池子里清洗。

清洗也就罢,还派三个男人强暴于她。

身体痛得麻木,水太冷,她昏了过去。

楚辄无动于衷,只交待一句,“别弄死了,尽兴再上岸。”

“谢大皇子。”水里传来三名男子异口同声的兴奋声音。

半天过去,当楚曼雅还有一口气的时候,终于被送上岸救治。

迷蒙中,楚曼雅被下人穿上衣服、擦干头,睁开眼帘,见楚辄还在眼前,她惊吓得像被迫害的小鹿。

“放心,本皇子很有情。”楚辄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庞,“你知道不?本皇子很喜欢你,你小时候是那么的美丽,到你长大了,整个大宛国都找不出比你更美的女子。你想想,你从十二岁跟了本皇子,本皇子都是独享你,可有让别人碰过你一根汗毛?要不是你向父皇请旨想嫁去天启国,想脱离我的掌控,我会一直宠你一生。是你毁了自己,毁了我对你的信任。后来你狼狈地回了大宛,你借的那一身债不都是我帮你还的?你不配本皇子的宠了,我才将你送给官员大将。而你呢?竟然背叛了我,倒向了楚昱的一边!”

听了他的话,她是又气自己当初不该去天启,还看上睿王那个没前途的男人,又觉得如果不背叛他或许会过得好些。最可恨的是君无菲!本来她只要嫁给云漓就能脱离苦海,都是君无菲抢了她的男人!曼雅心中升起浓浓的恨意。面对最恨的楚辄不敢表现出来,恨君无菲,又没能力伤她。

恨呐!除了恨,还是恨!

“说不出话?”楚辄一把捏住楚曼雅的下腭,“看你现在的丑样。你知不知道你连个妓女也不如?本皇子喜爱你,对你观察甚细,你变了,走路时腿往外开,被人玩多了。你喜欢被人玩?”

她想摇头,他却将她的头往下按,她只好点头,“喜……喜欢。”

“乖。既然你那么想投靠楚昱,你就去他身边呆一段时间吧。看他收不收留你,是他对你好,还是本皇子对你好。”

楚曼雅听了,心头有丝松懈,在太子府,至少不用受虐。相比于楚辄对她非人的折磨,待遇上好多了。

“但你也别太开心了,你摆脱不了本皇子的。本皇子会一辈子缠着你。你逃不开,绝对不!”

她瑟瑟发颤,只是看着他的脚尖,都恐惧得无以复加。

“找机会杀了楚昱。”楚辄阴柔的脸上很和气,“知道么?”

她抖着身子点了头。

楚辄派了一名太监及几名下人送楚曼雅前去太子府。

她已经没有自己的人手,行踪都在楚辄的监控之下。

太子府大厅,美丽温婉的太子妃彦可卿热情地接待了她。

“曼雅见过太子妃……”楚曼雅一福身,整个人直接软倒。她是强撑着一口气到这儿的,再也坚持不住。

“哎呀,曼雅公主昏过去了,来人,准备厢房,传太医!”彦可卿吩咐。

下人立即去着手准备。

半夜里,当楚曼雅醒来时,一双男性的大手正在触摸她的全身,她一个激灵,还以为又是在陪哪个重要人物。这次是楚昱要她陪谁?

不敢作声,不敢反抗,只有默默承受。

那双大手有点颤抖,却很温柔地摸触着她的各处,手所到之处,上头沾着粘粘的东西,很清凉,也不那么痛了。

等等,似乎不是在侵犯她,是帮她上药?

“公主醒了?”男人低柔地说,“小的杨飞。您的身体被折磨得……惨不忍睹。小的帮您上药。”

借着烛光,楚曼雅看到男人穿着太监袍,是楚辄派来监视她的人之一。

“太监还叫杨飞这么男人的名字?”楚曼雅唇角微讽。

“小的不是太监,是大皇子身边的护卫。公主的贴身随从是男人不太好,太监则无妨。是以,叫小的做太监装扮掩人耳目。”

她眸中闪过讶异,“跟我说这些,不怕楚辄怪罪于你?”

杨飞忽然腼腆地说,“其实自从三年前小的进大皇子府,见到公主第一面起,就仰慕公主了。”

她讽刺地笑,“我现在的破烂身子,你想要,就上吧。本宫不会叫人的。在楚辄府上呆了三年,你应该知道本宫的‘风流事’。”

“公主切莫这么说。”杨飞严肃地道,“小的知道你是受了大皇子胁迫,逼不得已的。”

“那又如何?本宫还不是摆不脱。”

“若是……”杨飞迟疑了下,终究什么也没说,“您的身体各处都上过药了,唯有那里。”

“里头很痛,上药吧。”她说。她不想痛死。

他手沾了药进去。

她闭上眼睛,嘤咛一声。

他几乎把持不住,还是坚持着给她上完药,又帮她穿衣服。

她意外地瞧他,见他五官长得还算英俊,是那种易亲近的类型,“真的不碰我?”

他摇首,“公主已经够可怜了。小的没能力帮你。至少能做到不伤害你。”

多久了?似乎是十二岁之后,她再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温暖,这样纯粹的关心。曼雅心头升起感动,“说吧,本宫想知道你之前没说完的话。”

他盯着她美丽的脸,“小的唐突了,既然公主要小的说,小的便说。即便明知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是实情。若是公主愿意,小的愿意带公主远走高飞。”

她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果然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本宫过习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连公主的俸禄都不够花销,你一个小小的护卫,拿什么养我?”

他不出声,只是简单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她也不语了。

他就在房里陪着她到黎明。

她很困地又睡着了,醒来时,已经中午了,正好太子楚昱来看她。

楚曼雅赶紧迎了过去,“曼雅见过二皇兄。”

“十一皇妹免礼。”楚昱扶她一把,“你肚子里有了孩子,应当注意歇息才是。”

楚曼雅石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神情痛苦而悲愤,“你说臣妹怀孕了?”

楚昱肯定地点头,“昨天你昏倒后,太医来看过了。你身子虚,胎位不稳,孩子差点没保住。”

“怎么会没滑胎?”楚曼雅一拳往自己肚子上打,“我昨天差点被弄死,小孩居然没掉,太没天理了!”

楚昱捉住她的手,“皇妹切勿激动,不要伤了孩子,也不要伤了自己。你的身体状况太医跟本殿下说过。如此情况还保得住胎,说明孩子命不该绝,说明你与孩子缘份极深。”

“本宫不要!不要这个孽种!”楚曼雅有点歇斯底里。

楚昱温和的面色沉了些许。

她不敢胡闹了,二皇兄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实际上他有多黑,她是明白的。

楚昱掺着她走到床沿坐下,“十一皇妹,你安心养胎。”

“生了这个孽种,本宫哪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楚曼雅满脸愤怨,皮肤又被晒黑,活像个丑陋的怨妇。

“给孩子找个父亲不就行了。”楚昱觉得不是什么问题。

“谈何容易?”楚曼雅苦恼地说,“楚辄说了,本宫敢嫁人,他会杀了我。”

“若是嫁给云漓呢?”楚昱若有所思,“楚辄不是云漓的对手。”

“云漓已经有妃了,如何嫁?”楚曼雅觉得不可能,“何况,我还怀了别人的孽种。”陪了太多个男人,一个连她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的野种。

“过几天本殿下会安排你与云漓同寝,一个月后,你再找上门,说怀了他的孩子。你腹中的胎儿才一个月,再过一个月,也不过二月,看不出来的。等将来临产时,说早产就行了。”

曼雅有点心动,“我怕瞒不住。”

“瞒不住也得瞒。你有了孩子,到时进了云王府大门,即便是妾,也比现在的处境好。”

“你真的愿意帮我?”曼雅眼里充满希望。

“当然。”楚昱抚了下她的头发,“本殿下已经下令让知道你怀孕的几个人保守秘密。你就放心吧。”

“那多谢二皇兄了。”曼雅脸上露出感激。

“好好歇息,有什么需要跟郑总管说一声就行了。”

“谢二皇兄。”

等楚昱走了,一身太监袍的杨飞走了进来,“公主,您想吃点什么?”

“本宫什么也不想吃。”楚曼雅盯着他算得上英俊的脸,“你可知本宫怀孕一事?”

“昨天太医替您看诊时,小的在一旁,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昨晚本宫醒了,为何不说这事?”

“小的以为公主不会喜腹中的孩子,是以能晚说一时,便是一时,免得公主伤心。”

“不需要你假好心。”楚曼雅讽刺地说,“本宫怀了野种,你还想带我私奔?”

“小的不介意您腹中的孩子,只要公主愿……”杨飞真诚地说,“小的会把您腹中的胎儿当成自己的……”

“够了!”楚曼雅喝一声,“本宫即将成为云漓的女人,将来,这个孩子的父亲会是云漓。”

“小的方才在外头听到了您与太子殿下的谈话。”杨飞皱眉说,“容小的直言,云世子不是普通人,您怀的不是他的孩子,恐怕瞒不住,试想,你进了世子府,随便哪个御医都能瞧出你怀胎几月,何况,传闻云世子妃医术可媲美华佗。小的也听闻太子殿下偶尔会去世子府,想见世子妃,每次遭拒。小的觉得太子殿下忘不了世子妃,只不过想借您拆散云世子与世子妃……”

“不要说了!”楚曼雅捂住耳朵,“那又如何?为什么你一定要点破?就不能让本宫做做嫁给云漓的梦,让本宫幸福一点?”

“即便以这种情况进了云王府,公主就真的会开心吗?”

“有什么不开心的。”楚曼雅表情恢复正常,“只要能报复君无菲,让她痛苦。不管二皇兄报着什么目的,本宫都愿意做。何况,不就陪男人睡觉,不差云漓一个。就算东窗事发,以本宫的身份,也不至于有多严重的后果。”

“公主太妄自菲薄了。”杨飞脸上浮起沉重,“小的真不愿意公主如此堕落。”

“哼,堕落?”楚曼雅一点也不在意,“要不是看中本宫的身子,你会对本宫这么好?”

杨飞沉下脸色,“小的虽然身份卑微,对公主却是一片真心。若真的想得到公主的身体,昨晚公主献身时,就受了。请公主自重!”恭敬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楚曼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涌起羞愧,见杨飞生气的样子,她的心也莫名地难受。

云王府云阙居,鹅卵石小道旁是一大片青翠的草地,草地旁种了几株花儿,没有艳丽的百花齐放,倒是十分的清静雅致。

草坪上,云漓坐在琴案前,修长的手指游览于琴弦之上,一串串优美的音符自指下传出,如小弦丝切切私语,溪水潺潺铮铮,清澈悦耳,幽幽扬扬。

君无菲在他旁边的躺椅上懒洋洋地睡着,享受着太阳照耀在身上的舒适感。

喜欢听云漓弹琴,自嫁给他之后,他经常会弹给她听。

平视过去正好看到他的后脑,如丝般的头发绾成男子流行的束发,在头顶用玉环圈住,一支玉钗穿过玉环,整洁高贵,他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衫,配清透白纱,显得不食人间烟火,无形中也有一种清冷的高贵。

倾负韶华,说的便是他吧。

云老王爷不说她还不觉得,总觉得云漓对她很好,不难亲近。现在想想,也仅只对她与小宝。对于别人,她从没看他给过多余的表情,他总是淡然得似什么都不在意。

从不同的角度想,他淡逸得让人猜不出心思,换句话叫深不可测。

他是危险的。

想起玄溟曾经强暴真正的君无菲时的粗暴,若他是玄溟,对待一个女子毫不怜香惜玉,甚至连亲骨肉也不管。

那么,他是冰冷无情的。

他的行为除了一个没有心、没有情的人能做到,一般人根本没他狠。

就连她,也没有。至少,她无法抛下小宝。

但他,又是致命的。致命地吸引着她。

要不是他的出现,她也不会看清自己的心,原来,她根本不爱曾经的黎煊,更不爱成了楚昱的黎煊。

玄溟的真面目她从没见过,只是见云漓的第一眼,她就深深的喜欢。

那是一种不同于青梅竹马的感情,不同于以前在现代二十年的理所当然以为只能爱黎煊的那种日久生情?生的情是习惯,是依赖,是好感,是喜欢,她以为是爱。

却真的不是爱。

幽扬的琴声回旋在院子里,四处散去,带着不知明的愁绪,却又淡然若水,如平湖上的剪影,清静宁和。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她轻吟出口。

他背影僵了下,知悉,她知道他在琴声里透露出的情绪。试着调整音符,那股淡淡的念想,仍然泠泠泄出。

她是懂他的。

做了世子妃快四个月了。

她与云漓睡在一张床上,他却没有碰过她。就算他有时候搂抱着她,以为她睡着了会摸她,却没有侵犯她的身体。

她与云漓是清白的夫妻。

觉得有点好笑。也觉得生气,郁闷他为什么不主动碰她?开始以为他好心地与她培养感情。久了,她甚至有时候觉得她吸引不了他。

本来可以主动诱惑他的。开始几天她是害羞,毕竟嫁了个真心爱的人。过了几天就不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圣母,现代时a片也看了不少。

连表哥梁少华都敢调戏,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她也忍着。

她要看看,云漓要瞒着遮月宫主的身份多久?

算算时间,只要再过半个月,离玄溟强暴真的君无菲的时间满了一年。半个月后的月圆,玄溟体内极阴的真气就会乱窜引发身体寒冻,不跟她合欢,玄溟就会活活冻僵而死。

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晃得刺人的眼睛。

想起一个很蠢的问题,现代的太阳圆,还是古代的?

都圆,都晒。

不知在现代的爸妈还好不?一年多过去了,表哥梁少华好么?希望表哥不要被爸妈埋怨,毕竟她是从表哥的办公室摔下去的。

真想跟爸妈说声,别怪表哥,是她自找的。

“唉……”不知不觉,她叹息了声。

云漓停了弹琴,侧首看她,清越的目光里蕴着关心,“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就是有点想念家里人了。”

小宝一直与她一起,唯有君佑廷回了洛月国。他神色划过幽邃,总觉得她说想的家人不是君佑廷,还是问,“是想念你父亲了么?”

“是。”她不想解释她是来自一千多年后,干脆就让他误会吧。

“我派人去将你爹接来,以后就让他在云王府颐养天年。”

“过段时间再说吧。”她摇首。与云漓之间还有点隔阂,她希望更稳定之后。

“嗯。”他心头升起淡淡的无力感。

云老王爷牵着小宝的手走进院子,小宝朝君无菲扑过来,“娘亲……”

君无菲站起身,摸了摸小宝的脑袋,朝云老王爷微福身,“父王。”

云漓则对老王爷视而不见。

老王爷神色有点无奈与歉疚,“漓儿……”

云漓淡然的目光清逸若水,并未开口。

几个月来,云老王爷偶尔会来云阙居,为的也只是见云漓一面,只是云漓始终不理他,连一句话也没说过。也没给不好的脸色,仿若老王爷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君无菲也不相劝什么毕竟是你爹之类的,云漓这样,总有他的理由。

“都是父王不好。”老王爷叹息着说,“多说亦无益。只谈以后吧。如今云王府的形势,朝廷必然容不下。”

“父王打算如何?”问话的是君无菲。

“云王府的财势出乎了本王的意料,足以颠覆朝廷。朝廷是不会容许这样的力量存在。即便云王府暗中撤离,放弃财富,朝廷也不会安心。不是云王府灭,就是朝廷亡。”

“父王的意思是打算灭了朝廷?”君无菲问得直接。

老王爷点头,老脸充满严肃,“近几月,本王带小宝出去玩时被几批杀手埋伏,经查,是太子楚昱手底下一名大臣所派,显然楚昱是主谋。”见君无菲没什么表情,又问,“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事小宝已经告诉我了。”刚知道时是有点惋惜。惋惜楚昱一点儿也不顾念以往的情份。转念一想,一个心系江山的男人,连她都可以不要,何况杀个她与别的男人的儿子?她正色道,“虽然我与楚昱是旧识,那不过是过去。父王放心,儿媳心中已放下过去。今后的事,该如何,便如何。”

“本王等的就是这句话。”老王爷说,“本王,本王还念着旧情,江山是本王送给楚宏的。也未曾想夺楚宏的江山,但楚昱近来的行为越来越猖狂,处处针对云王府,显然是楚宏受意。既然楚宏要灭我云王府,要灭云王府唯一的嫡孙,本王自不会坐以待毙。本王打算夺了江山。”

“儿媳同意父王的决定。”

“漓儿呢?”老王爷看向云漓。

他总算不轻不重地开口,“我不想当皇帝。”

老王爷也说,“本王同样的想法。”

君无菲皱眉,“不当皇帝抢江山做什么。”

一老一少的目光同时往楚小宝望去,小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爷爷,爹爹,你们要我做皇帝?”

无菲问,“小宝也不愿意?”

“刚好相反。”楚小宝站得笔直,负手而立,像个小大人,目光坚定,“男儿志在四方,而四方天下万里疆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能指点江山、造福黎明百姓,小宝自当竭尽全力。”

“今天才觉得儿子这么有志向。”君无菲感叹,“我一直都以为小宝是个小屁孩。”

小宝不悦地垮下小脸,“娘亲,小宝过了六周岁生辰了,你不是说按智商测算,小宝的心智都十六七岁了,娘亲怎能那么说。”

“好好好,是你娘亲错。”说话的是老王爷,“乖孙,你可真让爷爷刮目相看。大宛国的江山,非你莫属。”

云漓淡逸的面庞也露出满意之色。

老王爷一把抱起小宝猛亲,“孙子,近几个月我看你处理云王府的帐目得心应手。想必日后也是个好皇帝。”

“爷爷亲得人家满脸口水。”楚小宝抱怨。

“爷爷是太喜欢你了。”老王爷眼眶冒起泪光,“我与你爹爹都无心执撑江山,总算出了个小宝肯担大梁。”

“爷爷先把江山拿下再说。”

“小宝放心,拿不下江山,我们一家要下黄泉,爷爷怎么舍得我的乖孙受伤害。”

“小宝也舍不得爷爷。”

“乖……”老王爷抱着小宝越走越远。

夜里,君无菲侧躺在床上,看着卧房中央的桌前,正在阅帐目的云漓。

他全神贯注的模样很吸引人,长长的睫毛,漆黑深邃的眼瞳,白皙的肌肤,宁静清越的气质不染纤尘。

几乎每晚都是他看帐目,等她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他才上床。

说实在的,她也有欲望。

没有哪个女人嫁了四个多月,还跟老公是清白的吧?

只要他主动一点,她是很乐意配合的。

他是不是不想要她?

以前玩了六年腻了?

“该死!”她愤愤地咒道。

云漓不解地抬起首,清雅的目光朝她望过来。

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

好像她不对一样,真气人!她豁地起身,满腔怒气地道,“你,给我起来!”

他乖乖地站起身。

她指向门外,“出去。”

他刚要顺着她的话走,走了一步又顿住,不解的眸光加深。

“我叫你出去!”她语调扬高八度。

爱妃发飙,云漓虽不明所以,也不敢违抗,抬脚刚走出门,君无菲就一把将门关了。

云漓站在门口,清俊的面庞浮起无措,轻叩了下门,“君儿……”

房门打开,君无菲塞了套枕头被子到云漓怀里,“从今晚开始,你去书房睡。”

砰!又关了门。

云漓真是云里雾里,好好的,为何要去书房睡?她厌倦他了?她为何生气?

傻站着,不知道怎么办。

“唉!”楚小宝站在院子里大声叹息,“爹爹,你被娘亲赶出来了?”

云漓没答话,表情上写着,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你惹娘亲生气了?”小宝问。

他摇头,又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老实地答道。

“娘亲说更年期的女人容易无原无故发火,可娘亲还很年轻,才二十二岁嘛。”楚小宝敲门。

里头丢出来一句,“别吵!”

“娘亲,你怎么可以把爹爹赶出来?”小宝嗓音稚气未脱。

“要你管。”里头又传来三字。

“可这是爹爹的府里嘢,要赶也是他赶你,怎么反而倒一头了?”楚小宝才说完,云漓不赞同地道,“不许这么说,云王府大小所有事务,都由你娘亲作主。”

小宝可怜地解释,“我只是看爹爹可怜,想骗娘亲开门,不这么说,娘亲哪会把门打开?”

“臭小子,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开门,叫你爹滚去书房,你再罗嗦也滚。”君无菲像吃了炸药一样重火气。

“娘亲,你真是越来越极品了也,一点道理也不讲。”楚小宝抱怨,“还想跟娘亲聊聊天来着,改天吧。”

云漓疑惑地问,“什么是极品?”

“就是娘亲这样的。”楚小宝大叹一声,“爹爹,你自求多福喽。”说完就蹦跳着跑路了。

云漓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好一会儿。

当君无菲打开门时,云漓已经不见了。

失望,他干嘛不多站会?本来还打算让他进房来着。

书房里,云漓默默在卧榻上铺好被褥,伸手抚过被面,像是感受着她的味道。

睡书房也好。夜夜抱着她无法入眠,每到后半夜,就克制不住欲火,只好悄悄去冲凉水澡。

或许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心甘情愿接受他了。

只要能在她身边,就算一生不碰她,他亦甘愿,只要看着她就好。

不该奢求太多,却又忍不住想要她的心。

躺在床上,云漓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君无菲的倩影,以及抱着她睡时的温暖舒适感觉。

不知不觉,原来抱着她睡已经成了习惯,怕是再也戒不掉了。

君无菲在厢房里同样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想到一伸手就碰到了云漓的身体,被他拥着的安心。早知道就不赶他走了,后悔也没药吃。

第二天醒来,君无菲习惯性地伸了下手,没摸到云漓,心里升起失落,叹了口气。

云漓是在床上呆坐了一夜,真是一刻也受不了她不在身边。

白天君无菲避着她,他只好静静地站在远处看。

漫长的一天过去,又到了晚上。

云漓很想她叫他回房睡,又知道不可能。想了想,他出了云王府,准备亲自去给君无菲挑一样礼物赔罪。尽管他不知道她为何生气。

时辰比较晚了,街上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

云漓站在街上,一时也不知买什么。

“云堂兄!”一道惊喜的女声。

转过身,见是楚曼雅。

她上身穿着红色抹胸,露出一半饱满得欲炸开的胸脯,下身是同色的长裙,配黄色绣花曳地外衫,一头长发作贵族式的环髻,额前吊着水晶花钿,五官上着精致的妆,看起来艳光照人,又无比性感。

曼雅对于他的打量,心升满意,至少他的目光肯为她停留。望着眼前绝色若仙的男子,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清雅得不落凡俗的气质,若是能与他亲近,就是要了她的命,她都甘愿。心头的小鹿撞了起来。

云漓是意外她的穿着,才多看了一眼。毕竟她贵为公主穿得如此暴露,与妓女何区别?

楚曼雅身后还站着一名太监,太监手里拿着一匹布与几个盒子,她说,“堂兄这么晚还在外面。本宫出来逛逛,想亲自买点儿东西。想不到能遇见你。”

“嗯。”云漓微点个头,抬步就要走。

曼雅跟上他,“刚才看堂兄站着发呆,似有什么心事,能有曼雅帮得上忙的地方么?”

“没有。”云漓面色淡然。

突然,几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云漓与楚曼雅包围了起来。

“云世子,你的死期到了!”几名黑衣人不由分说举剑朝云漓确。

“堂兄,我好怕!”楚曼雅躲到云漓身后,云漓却不理会她,轻松周旋在几名黑衣人之间。

黑衣人与一袭白衣的云漓成为明显对比。黑衣人杀气腾腾,云漓招式若行云流水,从容不迫,即使是身处险境,仍然无比优雅。

楚曼雅讶异于云漓的武功如此之高,这几名黑衣人是太子手下属一属二的高手,竟然伤不了云漓分毫。

那名跟着曼雅的太监也加入站局。

忽然,“啊!”一声,楚曼雅故意中了一剑,剑伤在手臂,趁踉跄之际,抓住了云漓的手。

一瞬间,其中一名黑衣人撒出一把白色的粉末,另几名黑衣人则数剑刺来。

云漓一手发出几格暗器隔开数剑,另一手原想去挡粉末,却因被楚曼雅抓着臂膀,而一下动不了。使力一甩,楚曼雅被他扔飞出去,手获自由,但不小心吸入了些许白色粉末。

“啊!”楚曼雅尖叫一声,等着被活活摔死。

小太监跃身而起,在空中接住她的身子,稳稳落地。

几名黑衣人手中的剑纷纷被暗器击断,其中一人还因被暗器打中身亡。不敌云漓,其中一名黑衣人喊了声“撤!”瞬间向四面八方散开遁隐。

云漓没有追。指尖点了下鼻上的粉末,脸色一变,“野火烧不尽!”

那是一种春药,一旦中此药粉,若是女性,放荡狂浪,没十个男人,根本满足不了。

若为男性,经久不泄,长达十二个时辰,能将女人活活弄死。

此乃当今最强悍的淫毒,除了男女交欢,没有办法解此毒。不解毒,要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血脉暴烈而死。

如果一男一女中毒,两人交配,倒是正好互相解除淫毒。

身体立即开始灼热,热气像暴炸了一般上涌。

曼雅也中了此淫毒。

太监方将她放下在地上站稳,她便热得想脱衣服,“好热……”还是坚持着问云漓,“云堂兄,你没事吧?”

云漓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清越的瞳仁里盈满了杀气,“最好不要是你设计我。否则……”

月光下,他的身影正好被旁侧房屋的阴影笼罩,清雅全无,邪气莫测。

她突然就觉得他不若外表般是天上的仙,而是地底爬起来的恶鬼!

惹不起。

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穿了什么?

恐惧……

“堂……堂兄……”楚曼雅嗓音结巴了。

云漓一拂袖摆,人已没了踪影。

“他去哪了?”曼雅问旁边的假太监杨飞。

杨飞指了下边上的客栈,“他进去了。应该是马上想办法找女人解毒。”

楚曼雅赶紧跟了上去。丢下一锭金元宝,掌柜的说云漓在天字一号房。

杨飞站在原地,想让她别去,却又无可奈何,只余一腔心痛。

客房里,云漓盘腿坐于床上,双手置于膝盖,掌心向上,凝运真气,原想自身内功属寒,想靠极阴的内功压制淫毒,岂料被淫毒反抓,胀得发痛,全身的血脉都沸腾了起来。

忽然,楚曼雅闯入房里,娇躯直扑云漓,“堂兄……我要……”嗓音娇媚入骨。

闻声,云漓欲念更深,袍摆一掀,将她扑过来的身子打飞出去。

咚一声,她的身子撞到了墙上。

“呕……”吐出一口鲜血,因为痛,她的意识清醒了些,美丽的双目被欲火折磨得通红,泪流下双颊,“堂兄就这么嫌弃我?可是不碰我,你会死。你也可以找别的女人,但我是现成的。”

“除了君无菲,本世子谁也不要!”云漓嫌恶地别开眼。

“呵呵呵……”楚曼雅突然凄惨地笑了起来,泪眼蒙胧地瞧着云漓绝色的面庞,“云漓,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求别的,只求这一宿……”

“再不滚,我就要你的命。”他身上的淡雅之气已消失,余的是如鬼魅般的邪气。

体内的火焰明明在烧,她却备觉得寒冷,知道他是认真的,为了性命着想,还是连滚带爬地出了客栈。

杨飞见到她,惊喜盈上眼帘,“公主!”

楚曼雅紧抱住他,“杨飞,本宫受不了了!我要!我好难受!”

杨飞抱着她,使用轻功消失在街上。

君无菲从屋子转角走出来,微叹一声。还以为云漓多厉害,也会中招。

本来是想去书房偷看云漓在做什么的,哪知正好见他出府上街,她好奇,就悄悄跟着了。

然后就看到了方才的一切。

不是云漓被人拿剑砍她不帮,而是她知道对付刚才的几个黑衣人,云漓不会费吹灰之力。

在他吸进粉末时她本想出来,可听见他说是……野火烧不尽。

这个时代最烈的春药啊。她又止步了。想看看他会怎么办,结果他进了客栈。

楚曼雅送上门,又滚出来了,应该是被他驱赶走的。

云漓不肯碰楚曼雅,还是别的女人他也不要?

试试就知道了。

君无菲走进客栈,一张五千两的银票给客栈掌柜,掌柜眼都瞪直了,“姑娘,您这是?”

“包下客栈两天。”

“没问题,没问题。”掌柜笑嘻嘻地收了银票,“小的马上给您清场,让别的客人退房。”

“刚才的白衣男子在哪个房?他不必退。”

“天字一号房。”

君无菲又拿出两锭银子,“去,找几个姑娘过来,服侍天字一号房的公子。”

“好嘞!”

“马上。”

“是。”

客房里,云漓已经无法保持清醒的神智,欲火折磨得他整个人像被火烧。

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回云王府,想找君无菲。

可是,这里离云王府太远,用走的,他肯定坚持不到回府,就会失去理智了。若使用轻功,只会让淫毒窜得更快,出不了客栈就会狂乱。

他不想像个疯子一样在街上抓女人,也没想过找别的女人,只是咬牙死忍着。

血管已经一点点暴了起来,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

不想死!

他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君儿!

他要回府!

强撑着站起身走到门边,刚打开房门,见外头站着三个妙龄女子,三名女子虽然不是绝色,也称得上好看。

“怎么会有女人?”他眨了下眼,这三名女子竟然没消失。

三名女子呆了下,眼里满是惊艳的光芒。天呐,这男子是天仙下凡吗?竟然如此的俊逸!

别说给她们钱,要她们倒贴都愿意。

“是一位姑娘叫掌柜给了钱,叫我们侍候你。”三名女子里有人这么说,三个人六只手同时朝云漓摸去。

一股浓浓的脂粉味扑鼻,云漓厌恶,但她们的小手在他身上撩起的触感,又让他觉得难耐,舒服。

“公子,你长得真俊,先跟我做吧……”一名女子开始脱他的衣服,另一女子自行解衣,“公子,还是我的功夫好,公子先跟我……”

理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云漓的身体狂猛地想要女人,理智却极度抗拒。

不碰女人会死。

君无菲绝色的面孔闪入脑海。

楚昱与她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应该是恋人。因为楚昱在外养了别的女人,要娶别的女子,所以,她断然嫁给了自己,再不理楚昱。

也就是说,她受不了恋人的变心,或触碰别的女子。

若是他也碰了别的女子,她就再也不会给他机会了吧?

想到要失去君无菲,那他宁可死。

“滚!”冷魅带着杀气的一个字,昔日云淡风轻的云漓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邪气狂乱的面孔。

同样一个人,怎么刚才还像仙,现在却似鬼魅?

三名女子吓呆了,一时不知所措。

内功一运,三名缠着云漓像八爪鱼的女子被甩出门口,纷纷撞到墙吐血。

砰一声,房门自动关上。

再次动了内功,淫毒上脑,云漓已经失了理智。

门外,君无菲让掌柜与店小二将三名女子扶走,又给了钱给她们看病。

而此刻一处不起眼的民房里,杨飞将楚曼雅带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内。

楚曼雅早已受不了地自行扯开衣裳,整个人像八爪章鱼一样攀附在杨飞身上。

“给本宫……给本宫……”她下意识地喃着,扯开他的裤头,自己就迎了上去。

杨飞舒服地轻哼一声,与楚曼雅共赴巫山云雨……

客栈门外,君无菲推开房门进去,又将门关上。

环顾了下房内,居然没人?

难道云漓从窗户跑了?

窗子是关着的,以他的状态,不可能从窗户走了还记得关窗。

刚要找他,突然,一双铁臂从背后抱住她,大掌在她身上重重的摸虐。

她吃痛,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压倒在地。

借着隐隐透进来的月光,她看清了他。

他身上的皮肤已呈赤红色,眼珠也因充血而泛着血丝,筋脉一根根地自皮肤底下暴跳起,像是随时要暴炸血管。

她的手抚上他,感受到他的血液在沸腾。

嘶嘶嘶……

三两下,她的衣服尽数被撕裂,身上被抓出一道道血印子。

抬首望他,他已没了理智,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早就撕尽,就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准备活生生将她撕裂!

她害怕得颤抖,却没想过抗拒。

他为了她,连命也不顾,赶走了别的女人。

没有丝毫准备。

他已攻入。

残暴、无情、疯狂、凌虐。

她痛得掉眼泪。

十二个时辰不会停。

想到都让她恐惧的数字。

他越是暴虐,她越是温柔,心底满腔爱意,红唇喃唤,“云漓……”

狂暴的他似乎听进了,稍稍温柔下来,很快又不敌沸腾的淫毒,陷入更野的风暴。

野火烧不尽……

民房内,杨飞已经精疲力尽,几个时辰了,再也不能满足她,而楚曼雅早已疯了,不断地向他索要。

她流着血,腹中的胎儿已流产,但她似浑然未觉,得不到整个人越来越疯狂。

杨飞很懊恼,为何他没有中淫毒。如今,没十个八个男人,根本满足不了楚曼雅。

“男人……我要男人……”楚曼雅疯了,将自己的身躯挖得出血,“我要死了……给我男人……”

杨飞拦住她,满脸的痛苦,“公主,不要这样!”

“小的是真的很爱公主。”杨飞痛苦地道,“小的不愿意也不能去叫别的男人来碰你。却又救不了你。你说,小的该怎么办?”

楚曼雅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挣开他,整个人像疯子般往柱子上又撞又磨。

“这样下去,你会活活自虐死。”杨飞抽出匕首,朝楚曼雅走近。

楚曼雅回过身一把想抱缠他,岂知一靠过去就被他手中的刀捅穿了小腹。

巨痛自刀口袭来,曼雅终于有一瞬的清醒,瞪大了一双美目看他,“你……”

他麻木地接住她软倒的娇躯,喃喃地道,“公主放心,杨飞会一直相伴,不会让公主寂寞的。”

她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唇角挂着凄美的笑容,“也好。本宫……活得太辛苦。”

“解脱了。”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公主以后都不会再受苦。”

她吃力地抬起沾满了鲜血的手,颤抖地抚上他的面颊,在他英俊的脸颊上摸出半个血手印,“黄泉路上……本宫……等你。”

手无力地垂下,曼雅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杨飞不会让公主走得这么狼狈。”杨飞将她放到床上,打了水,擦干净她赤裸的身体,为她穿好衣衫,又替她梳发、化妆、收拾屋子……

等一切弄妥,他换了一身平常穿的衣服,在她身边躺下来,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拿着先前那把匕首,一寸寸捅进自己的心脏,鲜红的血液不断涌冒,他的神色虽痛苦,却很安祥,“公主,我来了……”

君无菲在客房内承受云漓激烈的暴虐欢爱,已一夜又一天,又到了夜里,一切才停了下来。她受不住已经过数次的昏醒。

整个人像被拆散了架,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娇躯由外到里痛穿。

呼了口气,谢天谢天,她还没死。

几次以为会在他的残暴中痛死去。

看了眼躺在身边的云漓,他已极度疲惫地睡着。

他的五官极其的好看,睫毛长翘,高挺的鼻,唇形绝美,眉毛浓黑如墨,组成一副无可挑剔的绝色俊颜。

睡着了的他还有一丝人气,不像醒时像仙人一样遥不可及。

她在他颊上印一吻,再也克制不住昏睡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约莫四更天。

房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云漓睁开了漆亮的双眼。

残暴的欢爱浮现在脑海,他猛地瞪大眼,他碰了别的女子!

当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凭着本能虐要身下的女躯,根本不知道别的。

根本没想到与他合欢的女子是君无菲,他瞄了眼旁边的女子,是背着对他侧身睡的,身上盖着被子,只有脑袋露在外。

他也没有心思转头看她的脸。

心里慌乱。

淫毒得十二个时辰才解得了。他这么久没回去,君儿该着急了吧?

他对不起君儿!

起身抓起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衫穿在身上,他直接离去。

听到房门响,君无菲醒了,伸手一探床边,瞌睡虫顿时跑光。

云漓呢?

该死的男人就这么走了?

君无菲给气着,想下床,身子动都动不了。

痛痛痛!全身都痛!

颓然倒回床上,过了一会儿,才又挣扎着爬起来,见地上有一个瓶子,是她衣服里掉出来的,瓶里头是补气养身的药,她拿起瓶子,吃了两颗药,又躺回床上,实在是又累又痛。

云漓的体力未免太好了,才睡了多久就醒了?

不放心云漓,稍作歇息后君无菲强撑着起身,一看地上,她的衣服给云漓撕得稀巴烂,根本穿不了了。

只得用棉被将自己包得秘不透风,想叫掌柜,发现嗓音破碎得嘶哑。

只好将房中墙角架边的一个大花瓶往楼下扔,“哐啷”一声,惊醒了掌柜。

等掌柜来问话,她隔着门交谈,“给我买一身女装。”很窘,声音沙嘎得像鸭子叫。

掌柜的早就明白她与那白衣男子在房中的动静,那个动静想不听到都难。只是太激烈、太久了。一天一夜啊!

难怪她要包下整间客栈。

“姑娘,这大半夜的,买不到新衣。我有个女儿与你差不多大,身材也差不多,要不先穿小女的衣服?”掌柜的声音挺客气。这客倌出手阔绰,非富则贵,只是这声音都快说不出话了。那男客倌整得她够呛。

“好。”君无菲同意。

等掌柜送来了衣服,君无菲门缝里接过穿上,又简单地梳洗了下,半夜里烧饭菜麻烦,吃了个昨天剩下的饼与喝了。

水,才让掌柜找人用轿子将她抬离客栈。

云王府书房,云漓没有直接回与君无菲的厢房,而是先悄悄到书房换了身衣服。

又觉得不妥,洗了个澡,才衣着整齐地到厢房门口。

站着,不敢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敲门。

叩叩叩。

“君儿……”云漓的嗓音尽量保持镇静。该死的,做了亏心事,他的心都是悬的。

敲了几次门都没回应,云漓仔细聆听,发现房里静得无一丝人气,才推门而入。

果然,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君儿!”云漓大声的唤。真怕她是不是生气他两天不回来,走了?还是她知道什么了?

此时,天已黎明,鸟儿在枝头吱吱喳喳,东方露出一片鱼肚白,旭日冒出了头。

云漓喝一声,“来人!”

一名下人匆匆走过来,“世子有何吩咐?”

“世子妃呢?”

“世子妃前天晚上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前晚就出门?”云漓皱了下眉,“她去哪了?”

“世子妃没说,只是前天晚上派人送了口信说今天早上会回来。”

“这么急着找我?”君无菲的身影出现在院外。

云漓像一阵风一样奔了过去,将她拥入怀里,“君儿!”

她轻哼一声,发出痛苦的声音。

他低头看她,见她绝美的面庞苍白得毫无血色,气色也格外憔悴,连衣服都是穿着别人的,“君儿你怎么了?”

“还问。”她抱怨了问,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她被他暴虐了一天一夜。

对哦,他连她的样子都没看就走了,搞不准真不知道是她,干脆逗逗他,“没什么。你呢?两天不见,你都干了些什么?”

他欲言又止。

君无菲陡然沉下脸色,“说!”

望着她绝色的小脸,那眸中的怒气,似是知道他做了什么,可他万不敢承认。

相信她绝不能接受他与另一个女子合欢,哪怕是为了解淫毒。

绝不能失去她。

亦不想欺骗她。

瞒着她的事已太多,岂能再加一件?

“对不起!”歉疚的三个字,他绝俊的面庞浮着愧疚。

她双目一闭,腿一软,昏倒了。乘轿子到院外头,才让轿夫抬轿折返。

她四肢无一点力气,又痛又疲乏,全身没有处不重伤。

根本就走不动路,只能被抬回。

现在,她再也坚持不住了。

“君儿!”云漓惊慌地唤了一声,接住她软倒的身子,视线触及她脖子上的淤痕时,眼睛一眯,那是吻痕、掐痕、伤痕……

滔天的怒意醋意将他淹没。

淡逸的眸光瞬间变得邪魅寒冰,怒得想杀人!

单手打了个手势,一名黑衣人从暗处现身,“宫主有何吩咐?”

“去把世子妃这两天的行踪查个一清二楚。”

“是。”黑衣人纵身一跃,没了踪影。

“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不相信你会背叛我。”云漓邪气的眸光里尽是痛苦。

探上她的脉门,虚弱得几乎断气。

他赶紧抱着她进房,将她放躺在床上,解开她的衣襟,当看到她洁白的玉体上那青紫交错、人为的各类伤痕,重伤、轻伤……根本是体无完肤!

天,她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暴虐,是哪个畜生、哪个野兽这么伤害她!

心疼而颤抖地抚着她的身子,他的心痛到无以复加。

因心痛,理智回笼。

下人说她前天晚上出府。她是在他后面才回来的,显然刚回到府里。

想起暴虐那副女性的身躯,只觉得好软,好嫩,好舒服,让本就没理智的他更疯狂。

“云漓……”

他又记起了那女子温柔深情的呼唤。他以为是君儿,他也曾动容,只是敌不过淫毒的控制。

等清醒了,根本就没想到被他虐的女子会是君儿。

他怕失去君儿,逃避,连那女子脸都没看就走了。

想起在客栈房中捡自己衣服时,边上那碎得成了破布的女衫,是君儿前晚穿的衣服,还有,走前瞄过她一前,她虽然盖着被子,身材却格外娇好,还有,她的头发,那么柔长地披在枕上,身材与秀发,即使没有正面,都应该能看出来是他的君儿。

可他做了什么?暴虐了她之后,丢下她一人不管,还怀疑她的忠诚!

啪!一巴掌云漓重重地煽在自己脸上。

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

鲜血自他嘴角慢慢流下。

神色又恢复平静,只是脸上的表情沉痛不已。

泪水自他清越的瞳仁里滴落,一滴一滴,滴在了她的身躯上。

她在昏睡中蹙了下眉,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他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吮,“宁可死,我都不愿伤害你,我的君儿!”

“云漓……”她嗓音嘶哑。

他听得心像被刀剜,想起她在他身下无助痛苦地承受,娇甜的嗓音由痛苦变得哑得出不了声。

慢慢地,更多暴虐她的行为跃入脑海。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

“爹爹,你为什么哭了?”楚小宝站在门口。

云漓马上拉过被子,将君无菲的身体裹得密不透风。君儿的身体是他的,就算是儿子也不能看!

“出去。”嗓音淡然,却不怒自威。

“娘亲怎么了?”小宝问。方才震惊于一向没什么表情,天塌下来都似乎不会在意的爹爹居然掉眼泪,他没看清床上是什么情景。

“她会没事。”是保证,是坚定,也是自我安慰。

“我想看娘亲……”小宝不死心。

“我说了,她会没事。”云漓冷森地扫了楚小宝一眼,目光邪魅诡异,小宝不由瑟瑟发抖。

爹爹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像……真正的爹爹?

真爹爹戴着面具,冷酷得不得了,会是清雅若仙的继父吗?

小宝头一次疑惑了。

能为娘亲掉眼泪,不管什么事,小宝都相信爹爹不会伤害娘亲。小宝默默地退了出去。

云漓让下人送来最好的金创药,亲自为君无菲上药。

沾着膏药的手抚过她满是伤痕的娇躯,手颤抖着,脸上是满满的愧疚。

像是在抚触一件极其昂贵的珍宝,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加倍呵疼。

上了药,又从柜子里拿了身干净的衣裳为她穿好,他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痴痴盯着她绝色的容颜,清越的瞳眸中满是爱意,静静守候。

黑衣人来回报君无菲这两天发生的事,云漓面无表情地听着,越听越内疚。

摆了摆手,黑衣人退下。

云漓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她的脸庞,心疼极了。她连平时与他圆房都不愿,这次却为了救他,差点被虐死。

她在与他缠绵前叫了三个妓女服侍他,是不愿意用身子救他的吧?

他把那三个妓女赶走了,她不忍见他死,才被迫相救?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狠狠地闷痛,早知道就碰那三个女的……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又摇首。他不想碰别的女人,尽管伤害了她,还是只想要她的身体。

昏睡了两天,君无菲醒了。

睁开眼,望着粉红的床帐顶部,体会着手被大掌包裹的温暖,微侧首,望进云漓担忧的眸子。

他的眼中布满疲惫的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下腭处冒起了胡渣,脸色苍白之极,显然好几天没睡好了。

“你醒了!”云漓面色闪过惊喜。

“嗯……”她轻咛一声,想起身,他赶紧将她扶坐起。

身上还是很痛,不过是那种隐隐作痛,在能承受的范围。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虽然很憔悴,看起来又老了几岁,不过,这样比较像人。”

“君儿若是喜欢,我天天这样。”他马上承诺。

她摇头,“傻瓜,我当然希望你健康精神好。你这样,我会心疼。”

他心头一喜,“真的?”

“骗你做什么。”

“我信。”

“我睡了几天了。”

“两天。”

她伸手摸着他绝俊的面庞,“看你的样子,是守了我两天没睡?”

“是哦。”回话的是楚小宝。小宝走入房里,身后的两名下人端来了梳洗的水与吃的食物,“爹爹守在娘亲的床边,不止不眠不休,东西也没吃,水也没喝。小宝劝他,他也不听。娘亲要是再不醒,我怕你没事,爹爹反而倒下了。”

君无菲眼里满是心疼,反握住被云漓握着的手,“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他喜欢她现在的目光,像是很爱他。

她起身,脚落地,腿间太过酸痛,差点站不稳,他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君儿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梳洗,然后跟你一块吃饭。”

“好。”他坐于桌前,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楚小宝拧了毛巾,递给君无菲,“娘亲,先擦把脸。”

君无菲洗完脸,想将帕子丢回水里,却被云漓率先接过也擦起脸。

用她用过的帕子?她觉得没什么,只是当着儿子的面,不太好意思。

小宝命人将饭菜端到桌子上,说道,“饭菜是二个人的份,爹娘慢用,儿子告退了。”说罢带着下人离开。

房里只剩君无菲与云漓二人,云漓为她盛饭夹菜,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抱着吃不方便。”

“可是……我想抱着你。”难得的,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云漓乖,等你吃完了饭,再好好睡觉,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一副对待小孩子的语气。

他怎么觉得她拿自己当小宝对待,但是好幸福,有一种甜滋滋的感觉划过平静的心田。她的意思是,他可以跟她做夫妻间的事?

想问明白,又怕唐突了,动了动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君无菲觉得他有话想说,又没说。总觉得与云漓这样下去不行,有想法也不说出来。

看来得坦诚布公跟他谈一次。

但是,不是现在。先等他吃饭睡觉,醒了再说。

看他现在疲惫的样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太心疼。

关上房门,君无菲走到院子里,在小亭里等候的小宝朝她跑过来,“娘亲。”

“小宝这几天乖不乖?”她伸手摸着他的脑袋,比了下他的身高,“儿子又长高一点了。”

“小宝很乖。”小宝说,“这些天练武的时间减少了,多数在管理云王府的生意。”

“嗯。”

“爷爷说颠覆朝廷的日子近了。”

无菲还是点头。

楚小宝抬首,看着娘亲美丽的脸,“娘亲的精神挺好。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身体不舒服。现在没事了。”

“那就好。”小宝说道,“娘亲可得好好照顾自己,不然,爹爹会心疼死。小宝也会心疼的。”

君无菲点头,“小宝也要照顾好自己。”

“儿子会的。”小宝精致绝伦的小脸浮起忧虑。

无菲俯下身,伸手轻抚着他的小脸,“儿子有心事?”

“娘亲,儿子想问……”

“有什么话,直接问就行,对于娘亲,别藏在心里。对别人,要懂得说该说的话。”

“是。”小宝点头,疑惑地说,“玄溟爹爹与云漓爹爹是同一个人吗?”

她怔了下,“为什么这么说。”连小宝也看出来了?

“儿子有时候觉得两个爹爹很像。”

“这个问题,等你爹爹睡醒了,我找他核实了,再回答你。”她说,“因为现在,我也不知道。”不能再等云漓主动向她说明了。等了这么久,怕是继续等下去,还会是老样子。

“好的。”小宝颔首,“希望是同一个人。”

其实,连她也这么希望。毕竟,云漓就是对小宝再好,如果小宝不是他亲生的,总归有点遗憾。她仔细地瞧着儿子稚气的脸,“以前小宝都不会在意这个问题,现在为什么这么说。”

“爷爷与爹爹对小宝太好了。”小宝说,“若是小宝是他们的亲孙亲儿,一切才显得理所当然。”

“是啊。”她微笑,“不过,就算不是,小宝也无须介意。因为你永远是娘亲最爱的儿子。娘亲的丈夫,必需是与娘亲一样疼爱小宝的人。”

“小宝明白了。”楚小宝懂事地点头,想起什么,又说道,“娘亲,你知道不?今天早上在一间民宅发现了十一公主楚曼雅的尸首,在她旁边的还有一具男尸,经查,那男尸生前是大皇子楚辄的护卫杨飞。验尸官查验到两人死了四天了,尸体已开始腐烂。是民宅的房主上门收租时发现的,通知了官府。”

楚曼雅也中了淫毒,这么说来,那晚她就死了。君无菲点头,“楚曼雅与楚辄的护卫一起死的,楚昱一定会咬住这点大作文章。”

“娘亲英明。”小宝又道,“两人死亡现场凌乱,公主躺在地上,衣衫不整,手里握刀正刺杨飞。公主的尸身下体与身上都损伤严重,生前肯定被暴力侵害。负责办此案的官员认定是杨飞奸杀曼雅公主,公主反抗时,将杨飞杀死。”

“内幕呢?”

“娘亲猜猜。”

“护卫杨飞是自杀的?”如果没估计错,四天前的夜晚带楚曼雅走的那太监就是杨飞。

“娘亲真神,儿子佩服。”小宝说,“儿子查到的内幕是杨飞生前受大皇子楚辄之命装扮成太监侍候在公主旁侧。曼雅公主与杨飞日久生情通奸。而非奸杀,因为楚曼雅身上的伤经比对,都是她自己弄的。然后不知名原因,杨飞杀了曼雅公主再自杀。而且在杨飞死前,还将公主好好打扮了一番,自己也衣着整洁,连房子都收拾干净了。可惜,一切都被抹去,整洁的现场被重新搞得凌乱。原本躺在床上的两具尸体也被摆成互杀的姿势。这一切都被推到大皇子楚辄身上,认定杨飞奸杀公主是楚辄主谋。幕后操纵这一切的,是太子楚昱。”

“哦。符合楚昱的作风。”她觉得,“这才像楚昱,阴险恶毒,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拔掉楚辄这个眼中钉。”

“这么坏的太子是娘亲的故人,娘亲当年是不是喜欢他?”

“当年娘亲瞎了眼。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大皇子楚辄现在已经在大牢里了。”小宝说,“娘亲以后可得擦亮眼睛。”

“放心。”君无菲点头,“娘亲不是傻子,不是把楚昱甩了么。他大婚之日想陷害我,反而中了我的计中计。现在他成了全天下的笑柄,我也算出了口恶气。所以,儿子,哪怕再有感情,也要懂得保护自己,报复敌人。”

小宝虚心地道,“儿子谨听娘亲教诲。”

“估计过不了多久,大皇子楚辄就会暴毙在大牢里,不会有机会出来了。”

“儿子也这么觉得。”

一名下人走过来,朝君无菲与小宝行礼,“世子妃、小世子。”

“什么事?”无菲问。

“太子楚昱要见您。”

“不是说过,只要是楚昱来,直接回绝。”

“太子让小的给您带一张字条。”递上字条。

君无菲摊开一看,上头写着:云漓有另一层身份,你绝对会震惊。

已猜到楚昱要说的是什么。

想侧面证实一下。于是,说道,“太子人呢?”

“在正厅。”

君无菲将字条给了小宝,自己朝正厅而去,见厅里,楚昱悠闲地站着,着一袭黄色金丝线绣蟒纹太子专用锦袍,金冠结顶,两条丝带自金冠左右均匀垂下到肩的位置,同色的锦纹腰带配着一枚昂贵的玉扣,华贵而又内敛。

他的五官非常的英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相当温和儒雅的气质,手持折扇,又觉十分的潇洒。

毫无疑问,楚昱的外表是相当出色的。对她来说,也没什么。

他同样望着她,眉似远山抹黛,五官精致绝伦,眼如秋波,气质超凡脱俗,像九天玄女下凡,美得让人只消一眼,便终身难忘。

她穿着一袭浅绿色的罗裙,配清透绿纱,一半发髻高绾,多数披散在肩后,一根发钗插在发间,吊着精美的钗钿,风姿绰约,高贵清雅得让人不敢亵渎。

越是看她,越是着迷。

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思念着她,根本无法忘怀。

“小晗。”他启唇。

她淡然说,“小晗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君无菲。”

“你是小晗。我的小晗。”依旧固执地说,毫不掩饰,也不在意厅里还有别的下人。

“请太子殿下放尊重。”君无菲面色冷淡,“我早就是云漓的妃子。今生不可能属于别人,唯有他。说正事吧。”

楚昱扫了眼厅中的下人,君无菲明白他的意思,摆有摆手,所有的下人退下,只余她与楚昱。

楚昱上前一步,“小晗,我想你。”

她目光里盈起冷凝,似乎他敢再走一步,她就不客气。

明白她不止医术过人,更能使毒于无形,他止了步,“就这么恨我?我所犯下的错,你已经报复回去了,现在全天下人都嘲笑我连个你一个女人都得不到,嘲笑我无能。还不够?”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在世人面前,我是尊贵的太子,在你面前,我从来都以‘我’自称。你难道不懂,在我心里,你不同于一般女人,与我是平等的?”

云漓在她面前也从来只自称‘我’。可没见云漓拿这点跟她说什么。她说,“不需要太子纡尊降贵。”

“虽然我娶了正妃彦可卿,可我一点不喜欢她。只免强碰过她一次。碰她也是不想她去彦丞相那多生事端。”楚昱一脸的认真,“我心里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如果你愿意,等我登上皇位,我可以废了彦可卿,封你为皇后。”

她讥诮地笑了,“我突然觉得很好笑。”

“理由?”

“看来,你从来不曾了解过我。”

“我只是希望你能入境随俗,不要介意我拥有过别的女人。但你介意,那也算了。为了你,我将来可以只有你一个女人。”

“我没爱过你。”

他俊颜色变,温和的面容盈起痛楚,“不可能!”

“曾经,我是按着你安排的路线在走。自幼亲梅竹马,你虽对我关怀备至,却也悄悄用手段断绝了别的男生靠近我。你看中了我的家族企业。就算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人,拥有我的身份背景,你依然会这样。”

他眼里一抹讶异一闪而逝,被她捕捉到。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事实,他的反应却坐实了。她觉得有些伤感。

他否认,“不是的,我对你是真心……”

她眼里闪过厌恶,“你根本不用解释,因为我不相信你的真心。再否定,只会让我觉得你虚伪。”

他眉头皱了下,“既然你喜欢真诚,那我就说。确实,我是抱有这样的目的。但是不可否认,除了这点,我依然是爱着你的。两点并不冲突。就像现在,我要江山与你,也是可兼得,并不是非要择其一。”

“我不恨当初瞎了眼。”君无菲淡笑,“谢谢你给我狠狠地上了很久的一课。让我彻头彻尾地明白,一个男人可以虚伪到何种程度。”

他温悦的表情破功,“你以为云漓就不虚伪?你以为你就了解他?查了好久,终于让我查到,云漓就是遮月宫主!遮月宫诡秘莫测,圈养着阴暗的杀手组织、杀人不眨眼,情报网精锐遍布每一个角落。能操控这种组织的男人,你觉得是什么好人?”

她静静地听着,面色连诧异都没有。

他倒意外,“你知道?”

她无所谓地道,“跟你无关。”有点悲哀这事不是她的丈夫云漓亲口告诉她,还要一个外人告诉她,老公是做什么的。

“我是不希望你被云漓蒙蔽。越是清雅高贵的外表,就隐藏着越黑暗的心。”楚昱关心地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既往不咎。”

“像你这种垃圾,世界上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要你。”她语气毫无波澜。

他却听得怒发冲冠,依然努力维持着彬彬有礼,“我是垃圾,一个强暴女人的男人,又算什么?”

知道他指的是玄溟,也就是云漓强暴了真正的君无菲。她目光微眯,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云王府撑不久了。本殿下会得到你,一定会!”楚昱斯文的面庞浮起阴狠坚定,一甩袖,大步离开。

他最后一句话用的是‘本殿下’。他在告诉她,没有权力解决不了的问题。

君无菲有点为云王府担忧,望着他的背影,头一次有一种想杀了他的冲动。

同时,心,也放下了。小宝是云漓的亲生儿子。

即使知道云漓是玄溟,她还是需要云漓自己亲口承认。

云漓也睡了大半天了,她朝云阙居厢房而去,可能云漓还在睡觉,她故意放轻了步子,到门口时,听到房内有人谈话。

她直觉地止步。听声音,是云漓与小厮云初。

“主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厮云初的声音。

云漓说道,“说吧。”

“君无菲曾以毒针击中您的死穴,害得您差点死了,您为此受了多少苦。您说过,要用柔情攻势,让她慢慢地将心交给您,等她爱上您,您会让她偿到生不如死的苦果。属下看您对君无菲关怀备至,太过用心。万一主子泥足深陷,假戏真做,ai上君无菲就不好了。”

“本宫的事,岂容你置喙?”

“您贵为遮月宫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怕是颠覆江山,也不过弹指间。属下不希望您被一个女人所羁拌。”

“本宫心中有数。”云漓语气淡然无波,还想说什么,忽然望向关着的大门方向,“谁?”广袖一掀,大门打开,见门外一道消失在院门口的浅绿色身影,一惊,“君儿!”立即追了出去,奈何已不见她的踪影。

“该死!”云漓朝同样跟过来的云初挥出一掌,云初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嘴里血呕不止。

强撑着抬首望了眼面无表情的云漓,如神仙般淡逸,眉宇间却蕴着一股无情的邪魅。

似仙又似鬼!

宫主从来都让他捉摸不定,无法揣测。

自进遮月宫,他跟了宫主十余年,想不到因为君无菲听到他与宫主的谈话,宫主竟然狠心要他的命。

宫主太绝情,却也因此让他折服,从不敢生二心。

亦觉得悲凉。

不支倒地,他的五脏六腑尽碎,绝了气息。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宫主已经爱上君无菲。

“把他的尸首抬下去埋了。”云漓冷然吩咐,“去找世子妃。”

暗处出现黑衣人,立即执行命令。

一家客栈的二楼,君无菲要了一壶茶,坐在茶桌前发呆。

她是知道玄溟恨她的,毕竟,她差点要了他的命。也想过他会报复,从一开始对她的好,也猜到他可能是想摘了她的心,再让她生不如死。虐一个人的最高境界,不是虐身,而是虐心。

邪气尊贵如玄溟,又怎么会甘心败在一个女人手里?尽管如此,她还是抗拒不了。

不管是邪气如鬼魅的玄溟,对她有着吸引力,还是淡逸若仙的云漓,她都砰然心动。

不然,明知道玄溟不会放过她,她早该为自保杀了他。不杀他,是舍不得。

她爱上一个男人,一个拥有双重性格的男人。

明知道他不管是玄溟还是云漓的身份,都太过危险,她仍然嫁了。是因为自信,是因为他从没有伤害过过她,觉得他一定也会爱上她。

甚至已经肯定他爱上她了。

可是,这只是她以为。

他从没说过爱她,以玄溟的身份出现时,没有,用云漓的身份时,他依然没有。

连他是遮月宫主都一直隐瞒。

她不定他到底是怎么想了。

心思乱而复杂,还有一股沉沉地痛。

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报复虚假地演着戏,那么,他太成功了。

她真的爱上了他。

但是,绝不会因为爱情搞得自己生不如死,她连自己狼狈都不许。

在她失神的时候,店小二端着托盘走过来,趁她不注意,直接点了她的昏穴。

抱起昏迷的她从栏杆跃出,消失在大街。

遮月宫眼线发现了,立即发暗号通知宫主,并追了上去,岂知被暗处窜出的紫衣男子杀了。

被人解了昏穴,君无菲入目所见是崇山峻岭,山峰连绵起伏,树木郁郁葱葱,罕无人烟。

她想动,动不了。

因为她不但被点了穴道,而且双手被反绑在背后。

山风呼啸,眼角的余光瞄到,自己正处于陡峭的悬崖边上。

她的边上站了两个男人,左边是一袭紫衣的欧阳煊,右边是作小二打扮的欧阳煊的护卫宋亭雪。

不用说,在客栈里点了她昏穴的店小二就是宋亭雪了。欧阳煊走到君无菲跟前,她皱起眉头。

这还是人吗?

只见欧阳煊披头散发,一头长发竟然是诡异的绛紫色,全身的皮肤比之前的紫黑更难看,呈现棺材板一样的的黑,指甲也是黑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怪物。

他开口了,声音冰木,只有一嘴牙是白的,“意外吧,本王还没死。你说本王只有二十多天的命,本王赌了一把,将你调配的药以双倍的量服用,痛得比上刀山、下油锅还苦,赌对了。本王真的多活了近五个月。但现在不行了,本王的五脏六腑俱烂,服了大量的麻药,现在已经成了个没感觉的毒人。”

“你想怎么样?”她面不改色。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没被本王这副鬼样吓到,真有胆色。刚才皱了下眉,是觉得本王太难看?”

她闭唇不言。

他冰冷的瞳子里闪过戾气,“失去江山算本王无能,就算这点不怪你。但你辜负本王的心意,弃本王的心如敝屣,见死不救。以本王对你的爱,连让你向遮月宫主讨一颗麒麟果,都不肯?”

“没人能够免强我。”

“本王从楚昱那得到了消息,遮月宫主就是云漓,向你夫君讨颗果子,易如反掌吧。你不曾。本王在你心里就比尘埃还不如!”

“废话。”

“哈哈哈!”欧阳煊疯狂地笑了起来,“本王就喜欢你这个调调。看起来那么美丽无邪,心地却冷硬无情。”漆黑的大掌摸上她的脸,“本王在暗中潜伏了好久好久,几次跟踪你。知道么?云漓中淫毒,你为他解毒,你被他暴虐了一天一夜。本王在周遭,本想将趁机将你们杀了,连楚昱也抱着这打算。可惜,有数名遮月宫高手也潜伏在四周,才没冒然动手。”

烘!她脸浮起一丝潮红,明明包下了整间客栈,还那么多人‘旁听’。羞死了!

她脸色总算不太自在。

“害羞了?”他眼里闪过淫光,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迫她直视自己,“本王也想偿偿你的味道。在死之前,得不到你的心,也要你的人。”

“不如杀了我。”她面无惧色。

“想死?”他讽笑,“没那么便宜。等本王玩完了你,自然会要你死。不过,会让你死得屈辱,你说,要是本王在云漓面前强暴了你,他会怎么样?”

她双目圆睁,“你变态!”

“不及你的狠心。完全置本王于不顾,让本王挣扎在生死边缘、痛不欲生。本王岂能放过你?”

她懒得与他废话。

他忽然站到她旁边,眼睛看向前方,“云漓该到了。”

果然,仅一瞬,一袭白衣的云漓出现,身后还跟了数名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欧阳煊厉喝,“不许过来!否则,我杀了她!”一把长剑架上君无菲的脖子。

云漓带着黑衣人止了步,离得尚远。

“放开她!”云漓声音清冷,却带着地狱里传来的恶寒,冷魅如冰。

“遮月宫主武功冠绝天下,放了她,岂不是找死?”欧阳煊觉得云漓人多势众是威胁,“叫你身后的下属统统滚。否则,我杀了君无菲!”

云漓一扬手,所有黑衣人退去。

欧阳煊不放心,“我要你自废武功!”

君无菲怒道,“欧阳煊,你有气就冲着我来,不关云漓的事。”

“怎么不关他事?他吝啬于一颗麒麟果。害得本王无法解毒。”他冷笑,“本王死,也要遮月宫主陪葬!”

君无菲冷淡地望向云漓,“你走吧。”

他不为所动。

“你瞒了我遮月宫主的身份,我恨你。”她嗓音如冰。

他淡然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松动,“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不会再信任你。对你只有无尽的恨意。恨不得杀了你!”

他绝俊的面庞盈起痛楚,“我不是有心隐瞒你。”

“你可以滚了。”她冰冷无情。只希望他快点走,不然,定会被欧阳煊继续要挟。

“遮月宫主尽管走。”欧阳煊怪笑着道,“只要你敢走,本王就将君无菲推落悬崖。”

“不走。”云漓面色恢复冷淡,眼神邪气若冰,仿若周遭的气温都降了数度。

欧阳煊惧于他强大的气场,自己将死,也无谓死亡,没拿剑的另一手摸上君无菲的脸,“你的宫主夫人这么美,连死了的天下第一美人楚曼雅在她面前也不值一提。不,应该叫她世子妃,云世子妃。美人如厮,世子岂可独享?”

“你想怎么样?”云漓微眯起眼,邪肆的眸光变得深邃。

“不怎么,不就是死前想云世子大方点,让本五也分享分享世子妃的身体。”

“你敢!”邪瞳泛起怒气,明明是生气,瞳光却冷寒得如二十月的寒霜。

欧阳煊虽然性子冷,却不邪,云漓邪气莫测,就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等着食人魂魄,噬人血肉。

心莫名地升起颤意,欧阳煊还是冷笑道,“将死之人,有何不敢。本王改变主意了,先杀君无菲,再奸尸。云世子以为如何。”剑峰入肉一分,君无菲洁白的颈项立即多了一道红痕。

云漓心头一痛,“别动他,要什么条件,本世子都答应你。”

“就等世了这句话。”欧阳煊说,“本王要你自废武功。”

君无菲神情蕴起一抹焦急,“别听他的,就算你自废武功,他也不会放过我。不如你别管我,直接杀了他。”

欧阳煊残酷地道,“世子的距离,离着远,就是你武功再好,我有足够的时间在你过来前杀了君无菲。你听我的,君无菲还可以多活一刻,不听,她立马就得死。”拿剑的手想再加重。

云漓连忙道,“好,我废武功。”右手掌心运气向自身胸口拍下,不稳地退后数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果真是痴情种啊。哈哈哈!”欧阳煊狂笑。

君无菲瞪大眼,满脸的震惊,“你疯了么?没了武功,你拿什么统御遮月宫?多年修为毁于一旦,值得吗?”

“值。”云漓面色惨白,望着她的眼神温柔之至,“知道吗?我心里一直都很忧虑,我曾强暴你六年,不曾喜欢你。却在你被魏子溪休弃后,再见你时,第一眼便被你吸引。可惜,你却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想报复你,用云漓的身份接近你,越与你接触,我对你便越喜欢。我害怕,想继续用以玄溟的身份出现,那次劫了你,想再强暴你,却不忍心。原来,我心里早已经有你!”

君无菲美丽的眸子里盈起了泪雾,欧阳煊冷哼一声,“真精彩,云世子请继续。”

云漓嗓音里含着深深的情意,“只要见过我真容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喜欢我。可惜,云漓的身份接近你,你无动于衷,我只好用玄溟的身份想逼你,又下不了决心。报复你只是最初中了你的毒针死里逃生后的念想。与你一起,却从来没有想过真正伤害你。想不到云初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让你误会了。我已经杀了他。”

她惊讶。

“无数次想坦白我遮月宫主的另一重身份,却因曾经强暴你的事,不敢说出来。我怕失去你。”他擦了下嘴角的血痕,“我不敢去赌,多少次欲言又止,我都不敢冒这个险。只要能瞒着你,哪怕是多有一刻陪伴在你的身边,我都觉得好幸福。”

“傻瓜。我早就基本确定你就是玄溟了,在我嫁给你之前。”她苦涩地道。

他清越的眸仁里蓄起亮光,“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她闭了下眼,“我一直在等你坦白,吃不准你为什么瞒着我,我怕你别有用心。我怕敌不过你心中的恨。”

“我错的离谱。”云漓面色又是痛苦,又是悔恨,“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向你坦白,也不会让彼此间有这么多误会。”

“云世子深情如厮,本王佩服。”欧阳煊讽笑道,“能够不要武功,不知道为了君无菲,你愿不愿意砍掉一只手?就右手吧。”

君无菲气恼道,“欧阳煊,你疯了!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治好你!云漓也会拿出麒麟果。”

“迟了。本王不会相信你。”欧阳煊摇头,“从掳劫你开始,本王已没有退路。”目光一凛,“云世子砍还是……”

话未说完,云漓已经用左手掏出匕首猛地往右腕剁下一刀,整只右手脱离肢体,掉落在地。

“不!”君无菲悲怒地大喊,泪水滑落洁白的面庞。

有泪,她从不轻弹。

即使流血,她也不愿落泪。

这一刻,面对他为她毫不犹豫地剁了右手,她心痛如刀绞,又震惊得整个胸腔都满是动容。

断手在一片紫黑的血泊中,指头还轻轻地抽动着。

齐切剁了的腕口血流如注,血色因当初服食血蚕与剧毒而是紫黑的色泽。

那大股大股的黑血,似乎还冒着热气。

云漓的目光始终在君无菲身上,她的眼泪烫疼了他的心,面色惨白,他却神色淡定,“别哭。一只手而已,没了也无碍。你的泪让我心疼。”语气轻松,像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的泪流得更凶。这一瞬,她宁愿死,也不想连累他。

欧阳煊吃惊云漓竟然这么轻易就剁了一只手,狂笑道,“天下怕是没有哪个男人比云世子更痴情了。君无菲果真是红颜祸水。”

“别听他的。我……不在意的。”云漓气息不稳,断腕的巨痛侵袭,话开始不连贯,见君无菲悲痛绝决的神情,心升急切,“不要伤害自己……你死,我不独活。”

“世子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君无菲可从没说过一句她爱你。”欧阳煊讽笑。

“夫君,我爱你!”君无菲眨断泪水,眸光清晰深情地凝视云漓,满脸深情。

一阵狂喜盈满云漓静如死水的心湖,他唇角浮起难抑制的笑,笑容绝色若仙,满足得像是得到了全天下。

君无菲沉浸在他的笑容里,“有夫如此,君无菲再无所求。”

“就是立即死,云漓已无遗憾。”云漓仿若感觉不到痛,失血过多,让他已然站不稳。

“那就成全云世子。反正一个废人,活在世上也没什么用。”欧阳煊朝一直站在旁侧不出声的护卫宋亭雪使个眼色,“去,把云世子丢下悬崖。”

“是。”宋亭雪有点不忍,却不会违背主子的命令,走过去准备去捉云漓。

云漓冷冰地道,“不劳。本世子自己走。”

君无菲面色变得冷静,“夫君,死也要一副全尸,捡起你的手吧。”

“好。”云漓温柔地点头,捡起了断手,一步一步,步划虚晃不稳地朝崖边走。

护卫宋亭雪则跟在他身后。

“底下是万丈深渊,世子妃请好好看着你的夫君坠崖摔成肉浆。”欧阳煊面色扭曲,心里升起一股嗜血的快意。

“谢睿王‘好心’提醒。我会睁眼看着。”君无菲态度淡然。暗中凝运真气,欲冲破被制的穴道,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得拖延时间。

崖边,云漓深情地凝望君无菲最后一眼,宁静的瞳眸里满是留恋不舍,深深的爱意,“君儿,我是不是没有说过我爱你?”

“是。”君无菲点头,嗓音有点哽咽,“我要听你说。”

“我爱你!”云漓的嗓音平静温柔,忍着剧痛维持着平稳。

夕阳在山的那一头,红霞满天,霞光的余辉照映在他身上,他似欲乘风归去的仙人,美得如诗如画!

那潺潺流着的黑色,手中可恐怖的断肢,又添几分鬼魅之气。

谁能做到废了武功、砍了手无动于衷?

甚至连痛呼一声也不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世间只怕唯有云漓。

不,人做不到这样,只有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才不会怕痛。

崖边的他,一袭白衣的他不染尘埃,风拂青丝,衣袂飘然。

似仙,倾负韶华。

却又似鬼,眉宇间邪气冷魅。

第一次,君无菲看到云漓的淡然清越与属于遮月中主的邪魅之气融合。

她爱上的是一个男人,一个拥有双重性格的男人。

君无菲的心绝望而又痛彻心肺,却平静得出奇。听着那淡然深情的三个字,随着清风飘散在风里。

“救不了你,即便成了鬼,也会永世忏悔。”云漓神色里多了抹爱凄,想多看她一眼,欧阳煊却恐吓道,“跳,不然杀了她。”

“不要……”君无菲哑声,恳求的目光凝望云漓。

云漓心碎,将手中的断掌收入怀中,断掌的残血蕴湿了他洁白的衣裳。

一丝鲜血自君无菲唇角流下,云漓惊喝,“君儿不要!”

随着他的惊唤,欧阳煊惊异地看向君无菲,以为她咬舌自尽,长剑一下离开了她的脖子。

云漓趁此空档,左手快如闪电连发两枚暗器。一枚击穿了欧阳煊的颈项,因第二枚暗器比第一枚稍慢,只擦过宋亭雪的肩。

云漓的武功怎么没有废!欧阳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黑色的肌肤镶嵌的黑眸几乎暴出来,表情格外可怖。

“王爷!”宋亭雪同样惊怒,在中暗器的同时朝云漓飞出狠命一掌,云漓五脏俱损,加上之前失血过多,像无反抗之力的废人朝崖下跌落。

坠落时再发射一枚暗器准确无误地击穿宋亭雪的脖子。

同一时间,君无菲自行冲开了被点的穴道,技巧性地踹一脚欧阳煊手中的剑。

长剑抛向高空下坠,君无菲移动步伐,挺直身体,被反绑的双手向后扬,剑峰极其精准的穿过她被绑的双手间,割断了绳子,插入地上。

获得自由的那一瞬,君无菲一个纵身飞跃向崖下坠去。

欧阳煊看到了,惊震,羡慕,嫉妒。

原来君无菲愿意为云漓而死。

为什么云漓的付出一切都值。

他却从来得不到君无菲回眸一顾。

有丝安慰,君无菲与云漓也陪上了性命。

可他不甘心,他们在黄泉做一对恩爱鸳鸯,他却形单影只,是个可怜的罪人。

身躯颓然地倒地,激起一地灰尘。

睁大着双眼,欧阳煊死不瞑目。

悬崖之上,多了两俱穿喉的尸体。

万丈深渊的半空中,君无菲接住了云漓的身体。

云漓不敢相信她会随着他跳崖,原来她爱他,连性命都不要!

原来她爱他之深,可以共同赴死。

好想告诉她,有妻如此,是他一生之幸。

好想告诉她,她好傻,傻得让他心痛入骨,却又被满满的深深感动、滔天的爱意包围。

若有阴槽,魂魄相随。

若有来生,愿再娶她为妻,绝不负她。

若能相守,必疼她入骨。

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她说,千言万语,却只汇成了三个字——“我爱你!”

淡逸清越的嗓音深情得几乎让人悲凄。

她唇角泛着凄美的笑,只想与他生死相随。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

她一手抱紧他,一手找到机会攀住了一根横生出峭壁的树枝。

两人停止了坠落。

首先瞥了眼云漓的气色,血色尽失,瞳孔已开始涣散。她心急如梵,望向头顶,离崖上数丈远,看脚下,深不见底,等于是挂在了半空。

“别……别管我。以……你的武功,可独自……上崖。”云漓想推开她。

她却抱得他更紧,“傻瓜,你要是推开我,想我随你再跳一次,然后两人摔成肉泥?”但久了,她未必撑得住不掉下去。

他停止动作,心痛地注视她绝美的面孔。

想抚去她面上的焦虑,却无力抬手,意识越来越昏沉。

君无菲好苦恼。

带着云漓,以离崖顶的高度,绝对上不去。也不能再坠落,万一下面没树枝再攀,或抓不住枝干,只会摔死,眼看他只剩一口气,她反而出奇的平静,“云漓,你撑着。我想办法。”

好想喂他一颗保命的药,可一手抱他,一手抓着树干,腾不出手,“求救你,自己从我怀里拿一个瓶子好不好?瓶子里有药,你吃几颗,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放弃。”

他听了,努力集中意识,试着抬起左手,用尽力气控制,终于在她怀里拿到了药瓶凑到嘴边,咬掉瓶塞,吞了几颗药,再无力,任瓶子掉落深渊,连个响声也听不到,可见到崖底还太远太远。

云漓双目慢慢地合上,君无菲绝望了。

忽然崖顶传来焦急带着哭音的喊声,“娘亲!娘亲……”一声声嘶心裂肺。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估算了下离崖顶的高度,君无菲惊喜地回喊,“小宝!我在悬崖半空,快让人系十丈绳子下来。”

崖上传来同样惊喜的声音,“娘亲等着,儿子马上办!”

没多久,各种树藤缠在一块的长绳编好,一个小小的人影腰上缠着藤被慢慢放下崖,直到君无菲所在的高度。

竟然是小宝亲自下崖。

君无菲很感动,没时间多说,“我先救你爹上崖。你抓住树干。”

小宝立即点头。

君无菲一手抱云漓提气往上跃,一手不断抓藤蔓借力使力,最后用尽真气一跃进,终于上了崖顶。

脚步趔趄了下才站稳。

崖顶,数十名下人与云老王爷一块儿守候在侧,见此情景,都愣住。

老王爷马上反应过来,神色痛楚,“媳妇,是不是马上带漓儿回府疗伤?”

“来不及了,要就地医治。迟了,断掌不新鲜,就接不回去了。”要云漓捡回断掌的原因,不是想他有具全尸,而是接缝断掌!

“断分了体还能接回?”老王爷诧异。

君无菲不理会,将云漓的身躯放躺到地上,“可惜,我的药箱没在。”

老王爷马上命人奉上药箱,“儿媳,小宝知道你被劫的消息,说可能用到药箱,一并带来了。”

“真是聪明绝顶的儿子!”君无菲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感谢小宝的天才智商。打开药箱,先又喂云漓吃了颗救命药丸,立即为他把脉,已经没了气息。

眼泪簌簌往下掉,她一把抹干泪水,不放弃,就是死了也得继续为他医治。

老王爷见她的泪水,已明白云漓凶多吉少,心一酸,不禁老泪纵横。漓儿是他唯一的儿子,不管不顾他十七年,如今醒悟。想弥补,却要天人永隔。

随后上崖的君小宝神色严峻忧伤,小小的人儿表现出超凡的成熟,目光里却涌着泪雾。

君无菲从云漓怀中取出那截断掌,用药箱中的绢帕擦拭干涸的血痕,又让小宝握住云漓没了手掌的右臂膀,悬着空。

“小宝捉好,千万别让他的手臂动一下。”她交待。

“放心,娘亲。”小宝肃穆。

她取出一瓶药水,浸洒右臂腕的切口与断掌的切面,清晰的筋脉立刻显露了出来,又从药箱里拿出两根像长长像银针般细带勾状的工具,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熟练而全神贯注地为云漓将断掌与断腕的精脉缝合……

下人们看得是目瞪口呆。别说从未听说断离了体的肢体还能接回去,更别说能亲眼见会有多惊了。

连云老王爷也满是惊讶。

只有小宝表情淡定镇静,此刻倒是有几分云漓的沉稳神韵,老王爷在心中滴血,见儿子胸前浸透着黑血的衣服沾在身上,胸口毫无呼吸起伏,怕是漓儿再看不到了。

古代医术落后,君无菲也是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想出这个办法,只是从没有试过,希望能够成功。

做好断掌与手腕的缝合,君无菲又环腕一圈,在伤面外围上了药,用纱布将伤口包起来,最后又用两块环形的竹片将云漓的整个手腕以适中的力度夹住捆扎,几乎是屏着气做完这些。

立马又解开云漓的衣衫,为他胸前的掌印涂药,再用纱布围过身躯包好,为他系好衣衫,再取了条长布条将夹着竹片的手腕吊住,系好结。

弄成像手脱了臼接好时,固定吊住的情形。

救治完成,她伸手搭上他左手腕的脉搏,探不到脉像。

二指伸到他鼻下,没了气息。

“不!”泪水又次滑落,像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君无菲摇晃着他的身体,“你不能死!云漓,你不能死,不能死知道吗!”

小宝也跪在云漓身侧,眼泪哗啦哗啦地下流,“爹爹,活过来,活过来啊!你还要教小宝武功、还要与小宝云河边捉鱼、还要看着小宝长大!求爹爹活过来吧!娘亲说小宝是你的亲生儿子,可你从来没有亲口对小宝说!”

云老王爷看得伤心欲绝,整个人几乎快晕厥过去,悲痛得靠下人扶着才能免强站稳,“漓儿,父王对不起你,父王很爱你的,要不是一直挂心着你,父王老早就去陪你母妃了,漓儿,你死了,父王可咋活……”

所有下人都跪下,俯着身,为云漓的逝去而悲伤。

“听到了吗?云漓。世界上有多少人在乎你,你至亲的人是多么的爱你,你真的忍心丢下他们,丢下我?”君无菲抚着他的脸颊,“好不容易才把你从悬崖半空救上来,你想我再跳一次是不是?”

小宝惊异地看着母亲哀戚的神情,“娘亲,你还有小宝。”

“没了你爹,我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一个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的男人,不会再有一个云漓一样,为了她剁掉手,连眼睛都不眨。

她的心痛得几乎快要死掉,泪水滴在他的脸上,心似乎已随他而死。

君小宝站起身,走到君无菲身后,伸手点了她的昏穴,扶住她软倒的身体,哭道,“娘亲,小宝不能让你做傻事。你好好睡一觉吧。”

眼尖地发现云漓的左手指似乎动了一下,君小宝马上伸手探上他左腕的脉门,脉搏又开始跳动,奇迹啊!

“爹爹还没死!”大喝一声,“快,备担架送爹爹回府静养!”

云老王爷听到小宝说儿子没死,高兴得差点岔了气。

在小宝的指挥下,一行人回了云王府。

两天后,云王府云阙居厢房,躺在床上的君无菲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唤,“君儿,你该醒了。”

是云漓的声音,温存悦耳,好听得胜过天籁。她隔外留恋,更加不愿醒了。

“君儿调皮贪睡。睡久了对身体不好。”一只大手轻轻抚过她的面颊,用指腹细细轻磨着她的脸,“快醒吧,乖……”

“云漓……”睡梦中,她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眼角传来温温地、软软地、湿湿滑滑的触感。似乎有人在舔她的泪。

这么悉心,连闭着眼,都能感受到那份疼爱。

美丽的双眼睁开,目光迷蒙,云漓绝色如画的脸近在咫尺,“夫君……”

他深深地动容,“君儿,我在。”

她伸手,摸上他白皙苍白的面庞,温热的手感,他的鼻息喷在了她的指上。有气息?

目光眨了眨,见眼前的云漓没消失,猛地坐了起来,俏脸满是讶异,“你……是活的?”

他微笑着颔首,“活的。”

“没死?”她又确定。

“君儿没了我都不想活了,我哪敢独自赴死。”他深情地凝望她,“你不是说了,我不可以丢下你。你好不容易才把我从悬崖半空救上来,我不愿意害你再跳一次。”

她猛地抱住他,“你没死!真的没死!太好了!我的夫君没死!”眼泪又一次在眼眶中打转,这一次,是喜悦的泪。

被搂得太紧,他重伤的脏腑及接上的断掌处疼得额冒冷汗,但他甘之如饴,“是,我舍不得君儿,我不愿意死。回来陪君儿长厢厮守。”

“太好了!我昏睡的时候梦里全是你,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不用梦中相会,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用没受伤的左手回拥着她。

“嗯。”她语气哽咽,冷静下来,总算发现他身躯有点僵硬,离开他的怀抱,见他额上隐忍得出了虚汗,“对不起,我忘了你重伤在身。刚才那么用力抱你,很疼吧?”

他不在意地笑笑,清越的目光里满是疼爱,“没关系。君儿要我的命都可以,别说区区抱一下。”

“傻瓜。”她探上他的脉搏,虽然身体虚弱,但生命特征稳定。

他伸手抚过她额际的发,“是你傻。”

她瞧着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崖上,小宝点了你的昏穴时就醒了。我也昏睡了二天,一醒发现你没在身边,就过来看你。”

“你之前睡在哪?”

指了下十步开外摆着的另一张床,“那。小宝知道我们一定非常想见彼此,又怕你在昏睡中压到我的伤势,于是,房里摆了二张床。”

“算他心还细。”君无菲抱怨,“臭小宝,连我的穴道都敢点。”

“小宝做得对。”云漓面色盈起赞赏,“我们的儿子处事冷静,你应该感到庆幸。”

君无菲还没说话,君小宝走进房,稚嫩的嗓音响起,“爹爹,你总算承认,我是你的儿子了。”

云漓满意地瞥了眼小宝绝俊的小脸,淡笑,“是,小宝是我的亲生儿子。”

“既然你是我的亲爹,何必当师父,直接说就行了。”小宝不太理解。

“爹爹有两个身份,一则是云王府世子,二个是遮月宫主玄溟。曾经爹爹用玄溟的身份伤害过你娘亲。爹爹万分忏悔,怕你娘亲不肯原谅,才一直不敢说。”

小宝瞧了眼君无菲的表情,“娘亲没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看来是原谅你了。”

“今生能娶你娘亲,是我最大的福气。”

“小宝不明白,爹爹为什么会有两个身份,又为何会叫玄溟?还有,连以两种身份出现时,性格都天壤之别。”

云漓简单地说,“我十岁那年,母妃死了,父王终日失魂落魄。我被上任遮月宫主玄魂掳走。玄魂给我取了新名——玄溟。对我进行了地狱式的训练,逼得我抛弃原有性格,战胜宫里训养的一系列杀手,变得冷酷无情。我十七岁时,玄魂过世,我继承了遮月宫主之位。遮月宫组织特殊,不冷血无情,就无法生存。久而久之,我便养成了冷森的性格。我很少用云漓的身份,世人很少见过,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云漓深居简出。云漓淡然的性格,不过是曾经的我。偶尔以云漓的面貌出现,也只是不想一直当着玄溟那么压抑。”

“原来如此。”小宝理解地点头,“连杀手都要败给你,想必爹爹受了很多苦。”

“无碍。”他说。

“爹爹为何在我出生之后,就不管我?”

“遮月宫太黑暗,怎么着,你留在你娘亲身边,要好些。”

“大人的心思真复杂。”小宝挠挠脑袋,在君无菲与云漓脸上转悠了一圈,“娘亲也说后悔在我五岁以前抛弃我。真是,当你与娘亲各犯一回错。看你们是我亲爹娘、这一年多来又对我这么好的份上,原谅你们了。我觉得还是跟爹娘在一块好。”

君无菲与云漓相视一笑。

小宝又说,“娘亲,以前爹爹给我下的毒,根本不能算毒,因为小宝发现每吃一次爹爹给的解药,武功就进步一点。药虽然毒,但又吃了解药,毒药与解药调合,就变成了一种增添功力的补药,昨天爹爹叫我自行打通任督二脉,我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娘亲不用找那个万蛇草替我解毒了。”

“废话!”君无菲翻个白眼,“这么久没过问你身上的毒,我当然早就知道了。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我医术岂不是白瞎的。”

“你知道干嘛不说?”

“你爹以为我不晓得,那我干脆就当不知道喽。”

“那娘亲为什么还说要找万蛇草当药引给我解毒?”小宝圆骨碌的眼里满是不解。

君无菲看向云漓,“是因为你爹。当初他被我用毒针打进死穴,服了血蚕与多种剧毒,以毒攻毒才活了命。但身体极虚,全身带剧毒,连血都是紫黑色,若不经常运功调理身体,就会巨痛难忍。有了万蛇草当药引,再配以我的药方,可以解除他身上的毒。”

“哦。”小宝点头,“爹娘以前的恩怨,小宝不太懂。你们以后别互斗了。”

“不会。”

“不会了。”

君无菲与云漓异口同声。

“那就好。”小宝脸上浮起可爱的笑容。

云漓的目光定格在君无菲身上,“君儿,其实你也有双重身份。不止是商贾君佑廷的女儿。”

“而且我还是洛月国的公主洛菲儿。”她接话。

他清越的面庞闪过微讶,“你已经知道了?”

“在你说起赤焰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当年洛月国帝君的皇后萧x与敏贵妃内斗,敏贵妃为当时的丞相之女。丞相想要萧家的传家宝赤焰珠,派人杀了萧皇后,萧皇后死前让你吞了赤焰珠,并将你交给一名叫阿珠的宫女逃走。后来阿珠带着你嫁给了君佑廷。君佑廷因为自身无生育能力,又不想别人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于是带着你与阿珠离开洛月国,到天启国做生意定居,对外宣称你是亲生女。阿珠没多久就病死了。”

君无菲问,“君佑廷知不知道我是洛菲儿的事情?”

“据遮月宫线报,他并不知道。”

“嗯。”君无菲说,“那就当成是永远的秘密吧。”

云漓意外地瞧着她,“你不想恢复公主的千金身份?”

“想必当年阿珠能带我逃出宫很不容易。爹说过,无菲这个名字,是娘娶的。也就是说,阿珠希望我就此平安地过生活。我原名洛菲儿。菲,世上已经无菲。所以,我猜测测,因此她给我取了君无菲这个名。”君无菲说,“洛月国的事,我也查了不少。我的亲娘萧皇后的家族原本势力强大,已被瓦解多年,连当年害死我亲娘的敏贵妃与丞相也早就病死了。我亲爹洛月国帝王虽然还在世,但他子女众多,多达四十几人,不差我这么一个公主。最主要的是,洛月国皇室斗争激烈,我懒得插一手。因为我根本不在意洛菲儿这个公主身份。”何况,她是吴晗,也不是真正的君无菲。现在只想相夫教子,不想做别的事。

目光瞥了眼小宝,“而我的儿子,贵为云王府嫡孙,不需要我的家世再衬托。要是你跟小宝想我去弄个公主当当,我就去。”

小宝说,“不用了,娘亲。你是不是公主,儿子都无所谓。你永远是我的好娘亲。”

“乖。”君无菲摸了摸小宝的头。

云漓也说,“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不说出来,以前是觉得没必要,因为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的身份。后来是不想说,不想你成为洛菲儿以后,离我太遥远。”

要是以前,她或许会生气他瞒着,目光瞄到他夹着竹片的右手,心里满是疼痛,“我懂你的意思,在你的眼里,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始终只是我。但我不会离你遥远,因为我是你的妃——世子妃。”

云漓清越的面庞浮起感动,主动伸出左手将她拥入怀,小宝识相地离开房间,留给爹娘一个独处的空间。

房间里一片静谧,君无菲扶坐在床边的云漓上床,又靠在他肩上,“说说为什么这么恨你父王吧。”

“我的娘亲云若雪生前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在我九岁那年,被遮月宫主玄魂所见,玄魂爱娘亲到发了狂,想毁了云王府,夺走娘亲。当时的云王府如日中天,即便玄魂是遮月宫主,也打不垮。在父王与玄溟斗狠的时候,娘亲病死了。父王几次欲自杀随娘亲而去,都被我及时发现。我无数次哭求,可惜父王始终不管不顾我,就像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玄魂气疯了,认为是父王没照顾好娘亲,才导致娘亲过世。于是,玄魂想杀了父王,看父王的样子,又觉得杀了他太便宜。他将娘亲的尸首摆在父王面前,在父王面前用鞭子抽我、刑夹夹我、甩耳刮、脚踹……用了无数残暴的手段。我无助地向父王求助,哭喊,怏求父王救我,可惜,父王始终视而不见,他一直看着娘亲的尸首痴痴地发愣,眼里除了母妃,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云漓就像说着一件毫不相干的事,语气极为平静。

君无菲静静地听着,小手环过他的腰,“你一定很痛苦。”

“当时我恨父王眼里竟然没有我,身体与心的痛苦,备受煎熬。过了几天,母妃的尸首逐渐腐烂,玄魂不愿母妃失去生前的美丽,一把火将她烧成了灰,父王自此卧床昏睡。玄魂将我带去了遮月宫。”

“在遮月宫你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那段岁月,真是生不如死。玄魂恨父王,连带恨我。我成了遮月宫最卑贱的奴仆,什么肮脏苦累的活都要做,洗碗、拖地、打扫、倒夜香、清粪池……除了这些,还要与一批批被挑为杀手的人接受训练。每十个人为一组,互相残杀,只留下最后一个活口,才能进入下一关,无数个这样的小组。下一关为活下的人继续受训,再为二十人互下残杀,最后又只能最强的一个活下,如此循环三、四,到五十个人为一组,留下最强的那一个,成为遮月宫顶尖杀手,开始出任遮月宫布置的杀人任务。只许成功,若是失败,只有死路一条。遮月宫不许叛逃,敢逃的,只会被施以最惨的死法,戳骨扬灰。而我,最终成了遮月宫最强的一个。杀了宫主玄魂,取而代之。”

她听得掉眼泪,“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难怪你性格大变。”

“别哭。我已经习惯了,现在不是很好么。”他怜悯地拭去她颊上的泪,“本来我自己也以为是变了性情,但是十七年下来,我已经习惯了在黑暗的地狱里生存,杀人如麻,冷血无情。或许,这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她除了抱着他,给予他无言的支持,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就像一道阳光照进了我暗无天日的心里。”他低首凝视住她,“自从第一眼见你,我就爱上了你。否则,以我一贯的作风……”没有说下去。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即便因所练的寒功离不开她的身体,也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但她同样有办法杀了他。这些无需争辨,是过去的事了。

“我不相信任何人,只恨自己不早日跟你坦白,才有了这么多误会。”他声音里有着愧疚。

她抬首看他,“以后呢?”

“以后,我会无条件信任你,绝不隐瞒你任何。”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君儿,我会用我的生命呵护你!”

“我也是。”她淡淡地微笑。

他面容蕴起满足,清灵秀雅到极处的眉宇间尽是愉悦。

两人又静默了下,他说,“不问我的武功怎么没废?”

她说道,“在上了悬崖后救你时,得出结论,你动手自废武功前,将体内真气腻施倒行,普通的手法废不了武功。只是……”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君儿,看着我。”

她望进他清越宁静的瞳仁,里头是对她满满的爱意,浓浓的关心,她的心里流过一道暖流。

“我不要你为了我的右手难过。为了你,别说断一只手,就是要我千刀万刮,我亦不会皱一下眉头。”他嗓音淡然若水,眉宇间却尽是认真,“只要你平安。”

隐隐的雾气又在她眼眶里涌现,他叹息,“君儿,别哭,你一哭,我的心就乱、就痛。要知道,我的心已麻木不仁,除了你,世间没人有能让我心痛。哪怕是小宝,我虽喜爱,却也是因你而爱屋及乌。”

她眸子里有着满意,算她自私,老公爱她比儿子多,又不是不爱儿子,“你刚才说第一眼见到我,就爱上了我?”

他沉吟了下,“我精通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本来以前还不敢肯定,但自从见了你的画像,我就知道,你不是君无菲。你的真名,应该如楚昱所说,叫小晗。真正的君无菲我并不喜欢,甚至厌恶,第一次见你,是君无菲已被魏子溪休了死亡之后。而你,若我没料错——借尸还魂。包括楚昱也是如此吧。八年前楚昱原本懦弱无能的性子大变,得到皇皇帝重视,想必,八年前真的楚昱就死了。而你,正好与现在的楚昱是故人。”

她眼中闪过一抹讶异,虽然知道他喜欢的是自己,不是无菲,但没想到他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说得对。但是还有一点,你并不知道,我跟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来自千年之后。”

换他讶然,“难怪君儿如此独特。”

“你不怕我?不觉得我是异类?”

“我只知道,你是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君儿。”他有些担忧地望住她,“你会不会嫌我老?”

“你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满老的,大我一千多岁呢。”

“我不管……”他焦急地道,“你不可以嫌弃我。”

“傻瓜,说着玩儿的呢。像你这种又像神仙又像恶鬼的男人,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敢说我是恶鬼,现在就吃了你……”

“不行,你受着伤呢。”

他倾身,将她压在身下,以左手撑着身体,让受伤的右腕悬空,不至于被压到,清雅的瞳仁里盈着难得的委屈,“君儿,我都‘饿’了好多天了。”

“你还敢说‘饿’?我们做了十二个时辰,”她脸上浮起红潮,“一天一夜啊,夫君。”

“我想再来个一天一夜。”

“去死。”

“如果能死在君儿怀中是好事。”他眸里升起灼热,吻了下她樱嫩的红唇,“我们成亲那么久,才做了中淫毒的十二个时辰。之前的几个月,你知道我多惨不?每晚抱着你,不能碰,想要你想得快发疯,实在受不了了,就悄悄半夜起来冲冷水澡,折磨得都快发疯了……”

“是你自己不碰我,活该。”她嘟嚷。

他绝俊的面庞闪过震惊,“你的意思是你一直愿意让我‘碰’?”

“废话!”

“我还以为你嫁给我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气楚昱,根本不可能接受我碰你。”

“我都说了我跟楚昱清白得很。”她说的是君无菲的身体跟楚昱清白,“以前楚昱是我的邻居,我家很有钱,他想骗我家的钱,就故意让我爱上他,结果他死了。我发现我根本不爱他。”

他信任她,心里狂喜,“我一直担心楚昱抢走你。可你自愿嫁他,没办法,我只好向彦丞相施压,他让劝老皇帝把彦可卿嫁给楚昱,迫楚昱放弃你与你的婚事。”

“原来是你从中作梗。”

“若我不作梗,我的世子妃就没了,我还想杀了楚昱。”

“不会没的。”君无菲说,“以前不答应嫁给你,是因为曾经与楚昱间有过只嫁他的承诺。在楚昱要娶我前,我就发现他的真面目,发现不爱他,准备逃婚了。”

“意思是你的心里早就有了我,从我用花灯向你求亲时?”

“是。”她承认。

“君儿,我真爱你!”他吻着她的唇,想起什么,“你要的万蛇草原本在楚辄手里,我已取到,暗中放在了厢房的柜子里。”

“我前些天就发现了。”她微笑,“已经在制药,过几天制好了药,你吃了,血液的颜色会慢慢回恢正常,也不会再受毒侵之苦。”

他感慨,“堂堂遮月宫主,还需要夫人相救。”

“你的毒不也是我下的么。”

“拿你没办法。”

“还恨我向你下毒不?”

“从来就没恨过。”

“真的?”

“其实,我说恨你要报复你,现在想想,是不能接受爱上你的事实,故意说要报复你,从而为自己找机会接近你。”他轻咬着她的耳垂,“毕竟,曾经的我从未想过,会爱上一名女子,还会爱得如此深。看了父王、母妃的例子,我不要爱,也不屑爱,也畏惧爱。却原来,爱情是如此美好。”

她的心被填得满满的,“现在知道也不迟。”

“是,不迟。”他又吻了上来,“就是遗憾我空守了那么久的欲火,明明可以碰你,却自以为为你好的,做该死的君子。”

“你也是太爱我。”

“你为何不主动点?”

“干嘛要我主动?我不拒绝,就不默认。再说,我早就怀疑你是玄溟,你又不坦白,是玄溟的话,你吃了血蚕撑一年半不碰我极限,我想看看时限一过,确定你到底是不是玄溟。”

“是我的错。”他脸上划过一道懊恼的神情,面色也有点苍白,脏腑痛,不支地躺到一边。

她紧张地为他把脉,“你身体太虚弱了,暂时不适宜做‘剧烈运动’。”

他瞄了眼窗外,“可是,今晚是月圆之夜。极限已到。我体内阴寒的真气马上就会乱窜,身体会逐渐发寒。不‘运动’,会冻死。”

瞟了眼窗外又圆又大的月亮,她一咬牙,翻身在上,小手解着他的衣服。

“你……干嘛?”清雅的眸子里盈着期待,还是问出口。

“你不能动,不代表我不能。”她脸色羞红,语气豪迈,“今天姐做攻,你做受。”

“何谓攻受?”

“先解释成我上你下。”她不怀好意地磨拳擦掌,一副要将他拆吃入腹的模样,“那啥的春宫图,我可看了无数次了。”

他皱眉,“以后不许看。”

“就看。”

“我会罚你。”

“你敢!”

“有何不敢。”他嗓音清雅里带着暧昧,“用春宫图上的姿势要你。”

“靠!”她恼道,“原来你自己也看,你这叫只许洲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虽看过,此一生,只碰过你。”

“我想起来了,你有次说你是处男来着。”她微眯起眼,“敢骗我?”

“没有。”他说,“我的意思是,真的只碰过你现在这具身体,保证将来也只有你。”

她准备起身,“我去关窗。不然被人看到就不……”话未说完,他袖袍一掀,窗户猛地闭上。

“喂,你疯了,这个时候还乱用真气?不怕你小命玩完?”

“我等不及……”绝色的俊颜若仙般纯洁淡然,瞳眸中那隐藏的欲火越邪恶地燃烧。

“真美!”她忍不住称赞。

“那是说女人的词。”他眉宇微蹙。

她伸手脱光他的衣衫,目光色色地盯着他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身躯,“今晚,爷要你做女人!”

“不。”他说,“阴阳不可乱。顶多我让你欺负。”

“好吧,你受着。”她解去自己的衣裳,他目光灼热得几乎将她烧了起来,只是过了几天而已,她的身上还是有被他暴虐的淤痕,左手抚上她的身子,“对不起……”

“不想再听这三个字。说了,我愿意的。”

他心动,“君儿,你真好。你的身体也好美!”

外头的月亮皎洁明亮房内男女的喘息声响了好久好久……

她是忍着痛完成的。

身与心都交合在一起。

过后,他抱着她汗湿的娇躯,爱意、怜意漾满整个胸怀,“你还好么?”

她累得睁不开眼,“嗯。”

知道受了伤的身体她根本承受不住他,何况还是她在上。想到刚才的合体,他又想了,心知双方的身体都暂时不能再‘操劳’了。

替他把了脉,感受着他发冷的体温恢复正常,她安心了。

“君儿……”他又唤。

“嗯?”

“那晚为何你要让三名女子到客栈房内侍候我?”他语气里有着不悦,“我不喜欢你将我推给别的女人。”

“虽然你阴寒的真气在十五月圆发作时,必需跟我那个。但平常没事时,还是能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所以我想试试你。”她抬眸看他,“生气了?”

“我怎么舍得生你气?”他叹息,“结果呢?世子妃可还满意?”

“很满意。不愧是本世子妃的好夫君。”

他吻了她一下,“睡吧,你累坏了。”

“嗯。”她轻应一声闭上眼。

他痴痴凝视她绝美的容颜好久,才入眠。

接下来的日子,君无菲无微不至照顾云漓,两人几乎寸步不离。

四天后有消息传来,大皇子楚辄果然如君无菲所料被楚昱派人害死牢中。

云漓正在院子的一张椅子上坐着,君无菲搬了张凳子在他旁边,拆了他右腕上的纱布,见他断掌与手腕的接缝合处已经开始愈合,“千万不能沾水,不要动到右腕。”看着那可怖的接口子,心痛得滴血。

他知道她心疼,轻声说,“君儿,我不疼。”

“不疼才怪。”她叹气,“不知道你是不是铁打的,连哼也不哼一下。”

“习惯了。”他说,“其实我受过很多次伤,只是遮月宫有特效药,没留下什么疤痕。”

“你的去疤特效药要是在现代卖,可真发财了。”

“不提你的时代好不好?”他伸出左手握紧她的小手,“我怕失去你,怕你哪天消失了。”

“傻瓜,不会的。我是云世子妃,一生一世都是。”

“下辈子也是。”他加上一句。

“好。”

“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无数句。

“好好好。”她笑。

他盯着她的笑容,俊雅的面容上难掩惊艳,“君儿真美!”

“称赞多少次了你。”

“君儿,你说我想洗澡怎么办?我都不能沾水。”

“好意思么你。这几天哪晚不是我帮你洗的澡。”说起来她都脸红,他明明受了重伤,居然有时候还是要跟她行房。她是担心他得不得了,他却像个没事人。估计是内功太深厚的原因。

“那以后我帮你洗。”他温柔地道。原以为她会反对,她却乐开怀,“你说的,别忘了。”

“君儿……”他无奈,目光里尽是对她的宠溺。说她羞么,她胆大,说不羞么,又经常脸红。

“别动……”她将他的右腕重新上药包扎,又让他吃了万蛇草药引配制的药方,“以后每天按时吃药。”

“好。”她说什么,他都同意。

轻抚着他的右手,他断过的右手已肿得像个馒头,不过与断腕处有长合的迹像,每天擦药,很快会消肿。她目光里隐过心痛。

他说,“真的没事的。”

“你的右手就是将来好了,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灵活了。”

“至少还能摆个样子,能免强动,对不。”

“嗯。”

“那就很好了。”

“可是没了右手,你怎么使剑?”

“君儿无需担心,我左手剑比右手剑更快。”

她叹口气,唯有用她的一生来弥补了。

不想她伤心,他转移话题,“我已命大臣蓄意在老皇帝楚宏面前泄露楚昱非原来的楚昱一事。”

“这种事说出来谁信?”

“没说来自千年后,这是秘密,连小宝也不便知道,此事到我这为止。我只让大臣让老皇帝相信楚昱是冒充的。是他人假代。曾经的真楚昱没处理过公务,内向自卑,墨宝极少。现在的楚昱很聪明,将他以前的字迹全毁了,模仿了他的字迹,假乱真。没有真假对比,也没人怀疑他。我派人找出了真楚昱的字,借大臣之手送到老皇帝手里。已胁迫办楚辄案的官员,状告楚昱谋害大皇子。”

“夫君……”无菲注视着他好看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眉目如画,不染尘埃,“我发现你确实不是善类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用左手宠溺地捏了下她的鼻子,“你都知道我有多毒,还消遣我。”

“就喜欢你这种邪恶的好男人。”她淡笑。

他唇角挂着浅浅的笑痕,有丝忧心地问,“楚昱下场不会好,你会不会在意?”

“在悬崖上,我没有忘记欧阳煊说过,是楚昱告诉他,你是遮月宫主。已为出卖。况且,楚昱派人想杀小宝。加上他曾经想谋夺我家的财产。”她冷笑,“这笔帐,我还得好好跟他算。”

一只信鸽飞来,云漓拆开鸽子脚上细竹签里夹的字条,“老皇帝楚宏已相信楚昱是假冒的。下了圣旨废他的太子之位,捉拿他。可惜,圣旨未昭告天下,楚昱有先知,派人截了圣旨烧毁,并杀了老皇帝,谎称老皇帝病逝。现在老皇帝驾崩的消息已传遍整个宛城。楚昱以先皇没有遗诏,他贵为太子,理应顺理成章继承大统为由,择明天黄道吉日登基。”

“明天这么快?”君无菲撇了撇嘴,“他还真心急。”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快了。”他握住她的手,“而我,是一天不能没有君儿。”

“这节骨眼儿了,你还调戏我?”

“江山如画,怎敌你回眸一顾。”他说,“何况,我不在乎江山。只在乎你。”

她微笑。

他心折。

“皇宫的情形如何?”她问。

“我调遣的官兵与楚昱的所控的禁军厮杀成了一片。以楚昱谋害帝王为由,捉擒。现在整个云王府外也有重兵把守,以护安危。我这就命人放出消息,楚昱是冒牌皇子。”

“嗯。”她点头。

“这些事情,你无需操心。一切有我。”

她调皮地说,“可是,我已经下手了。”

他不解,“向楚昱下手?”

“本来我还顾念着毕竟与他是故人。从他派人杀小宝那一刻起,他必须死。”她眸中划过一道冷森,“楚昱上次来云王府找我,说你是遮月宫主一事时,我就暗中向他下了毒。明天,就是毒发的日子。无色无味,没人查验得出的死法。”

“君儿帮了大忙。原本还有忧虑或许楚昱一方会取胜。”云漓说,“楚昱一死,其部下必然大乱。其他皇子手里没实权,太子立长不立幼的规矩又被废了。整个大宛国群龙无首。我掌控的大半数朝臣拥护父王,父王即可借太先皇的遗诏登上大统。”

“太先皇遗诏?”

“当年我爷爷遗留的。被我父王收起来了。是为免将江山让给楚宏之后,楚宏翻脸不认人。”

“挺好。”她伸了个懒腰,往躺椅上一睡,一点也不在乎现在紧张的局势。

他凝望住她美绝尘寰的脸。一个不在意公主身份,不在意万里江山的女人,却能在危及的时刻谈笑间轻易扭转局势。

当狠则狠,却又可以为爱粉身碎骨。

放眼天下,除了她,再无第二人。

“君儿……”他清越的嗓音温声呢喃。

“嗯?”

“我爱你!”

“听了很多遍了。我睡醒你再继续说。”

“好。”他注视她的目光里是无尽的宠溺。

第二天,楚昱莫名暴毙,死因不明。因他下令弑父的消息走漏,有人说他是遭了天遣。

第三天,云老王爷楚云昊出示了当年失踪的太先皇诏遗,名正言顺登上了皇帝宝座。

部份不服的人,一一被灭口。

半年后,楚云昊坐稳了江山,策封楚小宝为太子。云漓不姓楚,古代非一般的讲究姓氏,是以,小宝为太子理所应当。

慢慢地,楚云昊放权给楚小宝执政,起初大臣多有不服,但小宝聪明干练,办事异常稳重成熟,目光独到,渐渐折服了众臣的心。

仅两年后,楚云昊宣布退位,小宝登基为大宛国皇帝,年仅八岁,成为大宛国史上最年轻的帝王。

让世人津津乐道的是,帝王的父亲、爷爷都在世,分别为闲云野鹤的太上皇、太太上皇。

同年,云漓派人接了君佑廷来云王府养老。

太太上皇楚云昊与君佑廷两个老人经常一块下棋、垂钓、逗鸟……相处得隔外融洽。

君佑廷为女儿能找到如此好的归宿,孙子竟然能当皇帝而开心不已。终其一生也不知道君无菲已晓得她不是他亲生的。而云漓至始至终都对楚云昊相当冷淡,当然,这是后话。

云王府一点都没有变。只不过府里与遮月宫的很多事都移交给了天才楚小宝顺便管理。

云漓与君无菲经常四处游山玩水,日子过得悠哉快活。

天启国皇宫,一座十几层高的楼台上,天启帝欧阳澈登高望远,望着大宛国的方向。

“皇上,您又在想念云世子与世子妃了吗?”护卫莫问守在他身后。

“一个是朕最为欣赏敬佩的女子,一个是朕的……”深爱。他略了二字没说,“一个是朕的救命恩人,没有云漓,朕当年也回不了天启国。朕会一生感激想念他。”

“皇上的深情,若能分一部份给后宫的娘娘们就好了。”

他苦笑,“朕一生都得不到所爱,又岂会有感情分给她们。”之所以立了几名妃子,也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江山,不能没有继承人。

“您是个好皇上。”

“或许吧。朕的一生有江山,却没爱情。也就如此了。”欧阳澈俊秀的面庞充满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宛国皇宫御书房,楚小宝正坐在御案桌后批阅奏折,君无菲走进殿内,小宝连忙起身,迎过来,“儿臣参见母后!”

“儿子做了皇帝,我就变太后了。”君无菲摸了摸小宝的脑袋,“小宝又长高了,要不了一两年就会超过我了。”

楚小宝的嗓音虽然还是有些稚气,但如今的他已经十岁了,比起之前,成熟多了,“不管儿子地位再高,永远都是娘亲的儿子。”也不避嫌,扑入她怀里。

“你身为一国之君,岂可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跟在君无菲身后走来的云漓,一把将君小宝扯离爱妻的怀抱。清越的瞳仁里闪过一道醋味。

“爹爹明明是吃醋,还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教训儿子。”楚小宝问,“要么,儿子退位,江山让爹爹坐?”

越大越会害人。云漓不满,“不。”一个字就够了。

“天启国皇帝欧阳澈的妃子都生了好几个小孩子了,”楚小宝也不在意父亲的拒绝,“爹娘如此恩爱,何时生个弟弟妹妹?”

“现在。”云漓一把将君无菲打横抱起,也不顾别人的眼光,就朝殿外走。

君无菲也不反抗,乖乖任他抱着走,似想起什么,问道,“夫君,我看你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当年欧阳澈在大宛国做质子时,你会救他回天启国?”

“不是我救的,是天启先帝所为。”

无菲讶异,“欧阳澈跟我说是你救的。”

“他误会了。”

“你不解释?”

云漓面色淡然,“让他一生欠着我的情,有益无害。”

盯着他俊得出奇的脸,真是超脱凡俗,玉手摸上他的心口,知他有一颗黑暗的心,却是一颗完全属于她的心,“噢。”

“娘亲!”楚小宝从背后追上来,“朕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君无菲对云漓说,“放我下来。”

他依言,清越的瞳光瞥过小宝时,有着明显不悦。

想帮爹爹也,还不高兴。小宝真是没办法,想下旨叫他滚蛋,总管是自己的爹,算了。他无辜地说,“朕想单独跟娘亲谈。还是叫娘亲,亲切点。以后懒得叫母后。”

“随你。”君无菲不在意,对云漓说,“你先去前边等我。”

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云漓清俊的身影迈步远去。

“什么事?”无菲问小宝。

“儿子也是刚想起来,觉得有必要跟娘亲说说。”小宝回话,“爹爹哭了呢。”

无菲眉宇蹙了下,“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娘亲那次让人传口讯说两天后才回府。回来是让客栈的人抬轿的。那天早晨,儿子进房看你,子看到爹爹很可怜很伤心很难过地在掉眼泪。还满脸愧疚地看着娘亲,跟娘亲说对不起。爹爹是个没有眼泪的人,那是唯一一次,儿子看到爹爹哭。”说完啦,一身裁剪得体的小袭袍的楚小宝负手一副老学究的气势向御书房走去。

君无菲心里是又感动又酸涩。原来他还为她哭过呢。

唉,云漓……

他的至情,她只能加倍回以爱。

前方的亭子,君无菲走过去,云漓正在静静等着她。

他一袭洁白的衣裳,背影清俊出尘,如仙如幻。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右手上。几年过去,他的断掌已经彻底好了,他以前因吃了血蚕与巨毒混合的毒物所带的副作用,也好了。只是右手的手指因手腕切断过,没有以前那么灵活,手掌也无力。

手抚过云漓右腕的一整圈疤痕,云漓身子一僵,知道她在心痛,“君儿,别难过。我的手不是好好的么。你介怀,我会难过的。”

怎能不介意?更多的心疼,也只能回抱一生的爱。她从背后拥住她,有点哽咽,“云漓……”

他转过身,清越的瞳光里盈满着心疼与关怀,轻叹,“君儿。”他独一无二的君儿。

“我爱你!”

他伸手撩了下她的发丝,“傻瓜,我也爱你。”

“喜欢听他叫我傻瓜呢。”

“我也是。”他微笑,笑容清润若水,如平静的湖没淡逸清然,却激荡了她的心,“不管你的心是黑的、白的、红的、绿的,我都爱你。”

“君儿!”他神色动容,“我也爱你。爱的是楚昱曾经画过的一副画上的你。”

“那副画我在你书房里看过。”是她现代时的样子。

“原来你看到过画了。”

“说实话,楚昱的绘画还不错。”

“楚昱画的早就被我撕了,那副画不是楚昱画的,是我重画的。”

“啊?”她称赞,“早说,你的画功堪称一绝。”

“若绘其它,不如何,但为你绘画,我用的是心。”

“你真好。”

“君儿你知道么?不管是画上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爱。爱的就是你!我的君儿!”他低首,以吻封住她的唇。

她热切地回吻他,与他唇舌深深交缠。

天色渐渐暗下来,明月当空,月亮如圆盘。

又是十五月圆了呢。因为他修炼着极寒内功的关系,每到月圆,她与云漓都得行房。其实不用到月圆,他与她如胶似漆,缠绵早已频繁之至。

也不怕将来老了身体无法力行,凭她的医术,配制出解药不是难事。只是暂时的几十年,就这么恩爱吧。

多年以后,小宝仍在感慨,世间再没有比爹娘更恩爱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