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流产
作者:夙蓝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407

救护车在仁爱医院门口停下,立即就有等候在此的医护人员将浑身是血的何以侬推了进去,韩霁风紧随着,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暖热她,殊不知他的手也是冰凉一片。

“先生,你不能进去。”

韩霁风被挡在外面,手术室的门一道道的在他面前轰然关上,只余“手术中”三个血红的字闪闪的刺着他的眼睛。他后退两步,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似乎只要这样就可以阻止那从心底翻涌上来的颤抖和恐慌。

雪白的日光灯打在他仰起的脸上,让那张本就冷酷的脸更显得如冰雕般冷硬,森寒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紧抿的嘴角透着极力压抑的紧张。

小王站在一旁,既不敢靠近也不敢吭声,眼睛焦灼的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心里却在思忖着要不要打电话回韩家大宅,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董事长,先生,夫人理应知道。只是,他又瞥眼瞅了瞅一旁的仿佛已经成雕像的韩霁风,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要了,少爷不发话,他最好识相的闭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旷的走廊里,一切都是苍白的,一切都是安静的。

小王紧张得手心,额头都出了细汗,即为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何以侬,也因为身边死寂一般沉默的韩霁风。

隔的距离不远,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紧握的拳头上暴徒的青筋和指关节处的白痕,抵在墙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片片污浊的血迹浸染了白色的衬衫,紧贴在健壮的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在他成为何以侬的司机后,他清楚的看到韩霁风是怎样对待何以侬的,那种冷漠,那种忽视,让他坚定的认为,韩霁风不喜欢何以侬,甚至是厌恶的。可是,当他看到韩霁风冲进人群抱起何以侬的那一瞬,他知道了,一切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终于,手术室门打开了。

韩霁风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走过去,双腿不知是因为站得太久了,还是因为太害怕,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为首的那位医生脱掉衣帽手套交给一旁的护士,和随后的几个医生说了几句,朝韩霁风走了过来。

韩霁风黑幽的眼睛底处万千思潮涌动,却依然是一副淡漠冷酷的表情,冷冷的看着医生。

站在一旁的小王等不及了,脱口问道:

“孙医生,小姐怎么样?”

仁爱医院是韩家的私人医院,而这位孙医生是仁爱医院的院长,世界一流的外科医生。

孙医生叹息一声,说道:

“小姐只是轻微撞伤,没什么大碍,只是……”

韩霁风眼底一闪而逝的狂喜瞬间消失无踪,波涛汹涌后,最后归于寂静。

孙医生面露难色的看了看小王一眼,小王意会,看向韩霁风。

“少爷,你看要不要和董事长他们……”

韩霁风没说什么,微点了点头。

小王退下,韩霁风转眼盯着孙医生,黑沉的眸子里无一丝波澜,只是那紧抿的嘴角使得他冷硬的脸看起来有些压抑的紧张。

“孙医生,有话请直说!”

声音沙哑而紧绷,隐含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孙医生沉叹一口气,“少爷,小姐的伤虽然无大碍,但是,但是,孩子没了!”

孙医生清楚的感到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冷肃的脸立时换上了不敢置信的震惊,迷茫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眸子在半空中游移了好一会儿,才定聚在孙医生同样迷惑的眼睛里。

“什,什么没了?”

韩霁风喃喃道,语气轻而小心。

“少爷,小姐流产了!已经两个礼拜了!”

韩霁风心里突地划过一阵刀割般的刺痛,下一刻,不稳的身子猛地撞到了墙上,俊脸血色尽退,苍白如纸,抵在墙的身体微不可抑的颤抖着,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余孙医生的话在脑子里一遍遍的回响。

流产?!孩子没了!他和她的孩子没了,而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孙医生也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冷酷无情的韩霁风会出现这么一副悲痛表情,尤其是他竭力想要掩藏的眼底深处的哀伤,犹如化不开的墨,一样的黑沉,一样的浓重。

孙医生没想到何以侬流产的打击对他那么大,毕竟,他知道,韩霁风对这个妹妹很不好,几乎是仇视的。他以为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韩霁风时,韩霁风会震怒,毕竟何以侬才十六岁,竟然流产了,这种事情出现在任何一个家庭里都是丑闻一桩,更何况是韩家。

只是,眼前韩霁风的反应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除了沉重的悲痛,从他身上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少爷,你没事吧?”

好久,韩霁风抬起头,已是冷淡的神色,深邃的眼眸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盯着他时却有着无形的迫力压得他都不敢抬头,仿佛刚才他从他眼里看到的悲痛只是他一时的恍神所致。

“孙医生,我希望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孙医生愣了一下,虽然疑惑,却也只是点头答应。

“我知道了,少爷!”

“你先下去吧!”

韩霁风拖着沉重的步子移到到病房前,透过玻璃窗注视病床上几乎和床单融为一体的娇弱人儿,巴掌大的小脸在散乱的黑发间更显得孱弱削瘦,苍白得近似透明。紧握在门把上的手,松松紧紧,紧紧松松,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力气没有推开那扇门,只是又深深的望了一眼后,转身离开。

他很想紧紧的把她抱紧怀里,对她说对不起,可是他不敢,他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即使是远远的。他害怕面对她,更害怕面对那个无缘的孩子,在他以为终于可以真正的全部拥有她时,他却害怕了,无法阻挡那从心里翻涌上来的恐慌。

他一直以为,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就行了,其实,他知道,他想要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