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战事比锦澜还要顺利，几乎就是投诚过来的。

无忧说想毁掉苗疆，果然不是虚言。

毒医门的人回来了，轩澜依然战事纷繁，战火遍野，哀鸿遍野。

一年后，我随着司马珏率着晋国的军队，几乎没有什么阻挠，攻进了轩澜的皇宫。

可政和殿内，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他。

他就这样看着我，眉眼如画。

我举剑走向他，他也不避不让。我的脚步没停，只怕他反应过来要躲避，毫不犹豫地将一剑，扎进他的胸膛。

是当鲜血燃满我手中的宝剑，我心中却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厉声问：“为什么不躲？”

那血，仿佛那日从我身体之中流出的一般。

“我本就欠你的，我该还，又躲什么？”他笑，气若游丝，却能将意思表达完整：“你当年不是言之凿凿，说是我杀了皇嗣吗？”

他笑得越发令人心动，口中的鲜血，将嘴唇染红，鲜艳夺目：“朕的儿子，只有朕可以杀！”

“你……”我一愣，“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虎毒不食子，即使到今天，我只怀疑了小昭和奶娘，甚至怀疑南宫子玥是幕后黑手，却从未怀疑过他。

“因为，我要激发你所有的能量，只有你，可以祸国殃民，可以有资格当祸水。”他吸一口气，说得有些急，像是怕时间来不及，“当年，太后害了我母妃和弟弟，这笔账，我自然要讨回来。所以隐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要毁掉她最喜欢的东西！”

她最喜欢的东西？

是什么？

“是江山，是权势，是这轩澜的锦绣河山！”他依然在笑，“如今，我终于如愿以偿！”

他的眼睛眯起来，似乎随时会倒下。

“你可曾，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瞬间？”我有些无言以对，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

即使我只是一颗棋子，我也希望能听他说出来，这样，我便可以不悔我所做的一切。

“我后悔了，因为我爱你，恐怕远不只一瞬！”他的眼睛缓缓闭上，只余最后一句，“若是我知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也许，我会放弃这一次报复的行动。但是，已经晚了，我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我苦心经营的一切！”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浑身止不住地抽搐，神智不清，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我松了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大殿的，只知道，手上的血，从滚烫，慢慢变成冰冷。

他说，他爱我，他一直爱我！

可是爱我，却重重地伤害了我！

爱我，不能成为他伤害我的理由！

我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一步步地往外走，直到看到对面站着司马珏，才停下了脚步。

再然后，我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因为我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的身体，经过这一年多一来的调养，表面上是已经好了，可是，心伤，只会越来越重。

献计用计，是非常费脑的事情，我已经透支。

醒来的时候，我意外地见到了南宫子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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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有个人要见你！”她平静地看着我，没有任何情绪波澜起伏。

“谁？”去尽力支起身子。

“太后！”

“她……她不是病重吗？”我疑惑。

“在轩澜没有真正被他国夺走之前，皇上是不会让她死的，而且要让她保持清醒！”南宫子玥说这话的时候，尤其平静，“想不想见？”

我失笑：“想不想见，你都已经进来了，还有那个，我拦得住吗？”

眼前，浮现的竟然是殷少离那血肉模糊的样子。

忽地有点恨太后，如果不是她，我会拥有美好的爱情，还有少离全心全意的爱。

而不是让我们，在爱与恨的交织中，互相残杀。

只是人死如灯灭，我刺殷少离的那一剑，确实实实在在，几乎刺穿，在现代医学的条件下，他想活过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司马珏，也应不会让人救他。

只是心一揪，潜意识中，我竟不想结局是这样的。

难道，还有其他的结局吗？

我苦笑，看着那个被抬进来的老人，依然看上去慈眉善目，依然一脸平静。只是，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却让我终于动容，终于震惊。

“殷少安和安妃，是我下毒杀的！”她平静地看着我，“但是，殷少离，却是我救的！”

她和殷少离一样，再没有用尊称“哀家”，只是“我”！

我睁大眼：“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他是先帝的亲生儿子！”慈宁太后说话很自然。

我一愣：“难道殷少安不是吗？”

太后忽地一笑：“你猜得不错！”

我大惊：“怎么会这样？”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岂不是一桩宫廷丑闻？

这种事情，在宫里面，是最忌讳的。但是却也不能公开审判，因为皇上的脸面，是最重要的。

皇上，岂可绿帽子加身？

“我求先帝看在少离是他亲生儿子的份上，放过他，于是，先帝跟我做了一个交易！”说到这里，太后的气息，有些喘。

我忽地有些明白了：“若你杀了安妃和殷少安，殷少离便可以活？”反之，三个人都要死！

在这样的选择面前，当年的太后，还有什么选择？

我能明白先帝的意思，这样，即使他死后，慈宁太后也不会扶植殷少离当皇上。因为，她始终是他的杀母仇人。

然后，那位先帝，终究是低估了他这位皇后的善良程度。

恐怕，也是低估了殷少离的隐忍能力。

“现在，江山已经尽毁，是我对不起先帝，我只有下地狱，跟他请罪了！”太后说完这些的时候，头一歪，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咽了气。

“太后！”南宫子玥悲痛出声，“太后等等我！”说完，一头撞在床角上，血流不止。

我大骇，没想到，她和太后的感情，竟好到这种程度。亦或是，殷少离的死，轩澜的破灭，让她本就存了想死的心？

我忽地想起那日她污蔑我，现在换了角度来看，其实，她那样做，倒是让我引起了殷少离的注意。

或者，她并非是要害我，而是要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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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确定了，当眼前看到的事实，都成为谎言，有些事情，我是不是也该反过来看？

当我以皇后之名掌管后宫，夺了她皇贵妃的权势时，她似乎也并不在意。

或者，当年门槛上一跤，她根本就是在逼我出山。

那么，我身边另外那些人呢？

那个的一直叫着“娘”的邢云夫人，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她参与了什么？

还有，我当初出宫怎么可能这么顺利，那么，廖赫……

我躺不住了，我起身，脚步还是轻飘飘的，好在小昭赶紧扶住了我。

“我要见廖赫！”我用尽全力大叫，却听得小昭道，“其实他早就来了！”

我看到门口那个清瘦的人影，有些声嘶力竭：“说，你和我娘到底有什么阴谋？”

他神色很平静：“她要我助你当女皇，之前来过一个算命的，她说你的命格贵不可言，是凤生龙命！”

“凤生龙命？”我冷笑，“就为了这种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你们就可以想要控制我的人生吗？”

说到这里，我的心口忽地剧烈地疼痛起来，好似百爪挠心，痛不可挡。

“小姐！”小昭急了，对着廖赫道，“药呢，快……”

“我不要，我不要吃！”我激动地大叫，“谁要吃他们的药！”

“不吃也要吃，断不了了！”廖赫拿出一枚药丸，快速塞进我嘴里，“你不吃，你身上的蛊虫也要吃！”

“咕咚”我一下咽下药丸，睁大眼睛，“你说什么，什么蛊虫？”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廖赫叹口气，“当年我要和你私奔，你母亲挟持了我父亲要挟我，让你进宫。而当年你被大火毁容，为了治好你，我父亲和你母亲用了极端的办法，在你身上种了蛊虫，让它将你身上的烂肉吃完，并长出新肉。这样，你不光不会毁容，容颜更胜从前！”

我打断他的话：“所以，我是个人造美女？”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了？”

“因为蛊毒，我已经抑制不住了！”

“这蛊，不是你父亲和我娘联手种下的吗？”

“是的！”廖赫点头，半晌，长叹一句，“我爹死了！”

“什么？”

“他不想拖累我，所以选择了自杀。他死前，让你去找南海神医，如果能找到，便可以解了你的蛊毒，不然，你只能活三年！”

我一下靠在床头上，忽地苦笑一声。

争了这么久，所谓的复仇，不过就是沿着别人给我规划好的道路走。

“如果你想去找南海神医，我现在就给你安排！”后面走进来的是司马珏。

“你也知道了？”我抬头看他。

“你能想到，我怎么会想不明白？”司马珏耸耸肩，“虽然是我所愿，但是，心里总是不舒服。”

“所以……”

“所以我在征战过程中，缩小了毒医门的势力，现在，他们已经影响不到朝廷了！”

我点点头。

“我给你安排马车，再找几个侍卫跟着你，休息三天就启程吧！”

我摇头：“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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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了的事也已经了了，我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三天以后，你到马车上去，或者你会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司马珏话中有话，“如果你到时候你依然不想去，我不会勉强你！”

我有些不解，可是也只有答应。

－－－

三日后，我终于明白司马珏的意思。

看到马车上昏迷的容颜，我忽地放下了很多东西。

“我死之前，我一定会杀了你带你走的！”我摸着他的脸颊，笑道，“但是之前，我们一起去找神医吧，或者，我们能一起活下去。如果你醒了，我们的账，还有得算了！”（全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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