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放下行李，靳婷走到窗户边，刷地一声拉开厚重的帘子，外面居然还有一个露天的小阳台。

不敢领教外面的高温，她就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阳光照得炽热的天空，连一只飞鸟都没有，站了一会儿，她回头的时候看见床头矮柜上放置的电话机，便走过去。

她始终放心不下老师。

在手机上翻到苏晴的号码，她照着拨过去，这次终于接通了，苏晴略显困倦的声音传过来，“你好，找哪位？”

靳婷靠着床坐下来，“老师，是我，你还好吗？”

苏晴笑了笑，只说自己没事，早上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现在已经好了。她又絮絮叨叨嘱咐靳婷一些在外面要特别注意的事，挂电话前还不忘交代她，“幸好林羡也要去广州，否则我还真不放心。你要听他的话知道吗？”

靳婷心里想她又不是三岁孩子，哪里需要人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嘴上只得答应好。

与苏晴结束通话，靳婷的睡意不自觉就涌上来了，她是真的有点累了，从地上起来，走过去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在衣柜放好，然后她抓起一套自己平时穿习惯的睡衣进了浴室。

是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刚才在门口，林羡冷峻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表情。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打开他的，可是下意识就做出了那样的事，幸好林羡马上又恢复自然，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打破那种尴尬的气氛。这两年，她远离所有关心爱护她的人，已经渐渐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不会与人打交道了。

自己小心点——

耳边仿佛还能听见林羡那好听得要死的声音，靳婷耳廓慢慢染上一层红晕，心里升腾起一种酸酸涩涩的滋味。

整个下午靳婷都在睡觉，空调的温度刚刚好，睡前又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她一觉竟然睡到晚上八点才醒来。

拥着被子坐起来，她揉揉睡得有点酸胀的眼睛，四周一片黢黑，唯有进门处墙壁上好像有荧光灯，在黑夜里发着幽幽的绿光。

摸索到床头灯的开关，她轻轻一扭，柔和的光线便驱散眼前的黑暗，她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拉开窗帘走到外面的露天小阳台上吹风。

林羡原本也在自己房间的露天小阳台上，捧着一本杂志打发时间，听到隔壁的动静，偏头就看到一身睡衣的靳婷，脸上还有些惺忪的睡意。

靳婷见到他，先是一愣，然后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笑道，“我们是邻居。”

她走过去，这才发现两间房的阳台居然只隔了一手臂宽，不禁咂舌，未免太不安全了吧？

“睡到现在起来？”林羡看着她问。

靳婷有些不好意思，抓抓耳边的头发转移话题，“你忙完了啊？”

“还有一些后续。”原本只是借口，到了这边才想起有个case已经拖了很久，他既然来了，刚好解决这一桩。也不算是完全翘班吧，林羡想。

“嗯。”靳婷喝了一口水。

林羡忽然眼巴巴地看着她，“你哪里来的水？”

靳婷一愣，看看自己的水杯，再看看他，“自己烧的啊。”

“还有吧？我也渴了，帮我倒杯。”说着，他走回里面，过了一会儿拿了个杯子出来递给靳婷，“谢谢。”

靳婷看着他真是无语，举起杯子把自己的水倒了一半给他，“你真是……”

那晚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们说明天的音乐会，说靳婷的英语助教，说天上的星星真美，可是后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说到林羡的父母了。

忽然，林羡的脸上闪过一阵靳婷不能完全确定那就是哀伤的表情，他说，“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呢。”

靳婷愣了愣，也呆呆地去看天空，沉默良久，她轻声问林羡，“人死了以后都会去天堂吗？周池那么善良的女生，一定是去了天堂吧。”

林羡本来还沉浸在一段不能向任何人倾诉的悲伤往事里，忽然听到她的话，转过头去，看着她哭笑不得。

安慰一个人的最好的办法，大概是比那个人更悲伤。

至少对他来说很有效，看着一脸哀戚的靳婷，他忽然就无法继续自己的悲伤，因为身边的这个女孩是那么的无助。

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靳婷不解地看着他，眼底还有来不及隐藏的情绪，他忽然笑了笑，眼角眉梢嘴巴都弯出柔和美好的弧度，“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在过去无数个漆黑彷徨的日子，他也是这么一遍一遍安慰自己——

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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