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善意的手
作者:潇家丫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619

:囧L的……——

场面有点冷清,一老一少有点尴尬

分别月余,再相见,纵然没有一哭二叫三拥抱的俗套嘲,纵然当初离别时并不算和睦,纵然这两个都不是感性的主,可除了能聊聊些阴谋诡计之外,居然无话可说

利与非利,虽对席而坐,心里算计的功夫却一刻也不曾停止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都想在对方身上获取最大的好处,但又猜不准对方的底线

怪婆婆看似略胜一筹,毕竟涵阳身上还有她控制着的蛊虫不过,老人家明显不欲再轻易动用这玩意儿来威胁小丫头

一则,涵阳的脾性颇对老怪物的胃口,出于少少的爱护之心,也不想把人给逼得太紧;二则,舍得毫不犹豫服下梵天瑶草的人,不但心志坚定,更可以说早不把生死放在眼中毕竟奇毒尚能一解,但服用那怪药却是七年后必死无疑

何况……

搭在轮椅把手上那双玉手或轻或重,有意无意地拍了拍,泄露出主人内心的些许烦躁

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只有一个小问题:谁愿意先退上一步,换句话说,谁愿意先抛出橄榄枝来博取下诚意?

怪婆婆将她的目的透露一点半点,或者是涵阳把心里的打算坦白一二,就会成为一条很棒的橄榄枝,进而促成一条很美好的相互关系

偏偏谁都不肯先开口

这是一个心理上地问题

涵阳习惯性地摸了摸脸颊感到有些为难若按照她从前地行事作风断然不会甘愿做那个首先示好将主导权交到对方手上地人但抬头看了眼对面那张可怕恐怖完全没有感情波动地面容胸口气息一滞

这样一个人一个双腿被废面容尽毁锁在崖底十数年不见天日地老怪物心中地想望或许已经累积到一个恐怖地地步

她是一个可怜人

涵阳在心中轻轻地说

她从来没有觉得谁可怜过包括自己但在这一刻面对轮椅上佝着胸背地怪人却生出了莫名地慈悲和怜悯

“婆婆,为了弄清楚你放在我身上的东西,那天只能选择匆忙离开你应该能理解,那种脖子前面对着把刀的感觉,很不好,所以我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安心一些,稳妥一些,顺便想想能不能找到让这把刀离开的方法……”

一旦开了口,涵阳便无所保留,起码对于验蛊这件事上没有保留轻柔的嗓音,秀美的眉眼,很有诚意地将一张底牌掀开,率先伸出合作的手

橘皮一般的老脸,紧绷着的疤痕慢慢地伸展开,阴晦黯沉,被眼皮半遮盖住的双眼睁开几许

基本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但涵阳明白,对面这老怪物确实有意来握一把自己冒险递过去的友善之手

怪婆婆很高兴,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开,“哧哧”地笑着

虽然对于涵阳的目的,她多少猜到几分,但现在丫头既然肯亲口说出来,就表示自己已经获得了她的一些信任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很舒服,很愉快

当人变得愉快而舒服的时候,说话做事往往也会变得随意一些,所以怪婆婆开口问道:“丫头,为什么这次这么老实?”

老人家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一年共同生活积累出的情分使然,感情这种东西,在很多时候是比较鸡肋的

涵阳眨了眨眼,把身体往前探了少许,微褐的瞳孔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浅薄,透透地,很真诚地答道:“婆婆,对着您,我似乎看到了以后的自己”

虽然,她不太可能活到那个岁数

“嘿嘿”老怪物一边笑着,一边轻轻地拍打椅背笑声骤然停止,盯着那张秀美的面容,下颚,挺鼻,还有那双淡雅的长眉……或多或少,总能找到形似某人的部分,而这些部分,时常让她相当的不痛快

然而今天,在突然变得锐利通透的眼眸映衬下,那些碍眼的痕迹竟慢慢淡去她挺满意,这个小丫头,原来不是南地的狡狐,而是北山的苍鹰

“丫头,婆婆累了”

怪婆婆似乎没有对涵阳伸出的友谊之手做任何回应,反而不着边际地冒出一句无谓的话

涵阳不急不恼,起身走到轮椅背后,将怪婆婆推进房里,服侍着就寝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得通过嘴巴说出来像怪婆婆这种身有残缺的人,内心又十分孤僻,往往最忌讳别人接触到自己的身体,就算是言语上丝毫不恭敬,都可能让她突然暴走山脚下那几个可怜小门徒,便是很好的例子

而今,她既容许涵阳靠近,甚至接触到自己孱弱而畸形的**,冒着一定程度上的危险,来释放诚意,对等地伸出另一只善意的手

涵阳能够理解,动作极轻柔,哪怕再敏感的人也不会觉得难过更重要的是,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淡,既没有故作的讨喜谄媚,亦不曾流露半分恶心

怪婆婆感到很舒服,对这个自己亲自挑出来的丫头感到很满意

虽然在万丈

下呆了十几年,但当初那些可怕的力量,仍然有少许T握在手里的……

她,并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清晨,天微亮,夏花初香,卷漱小院里安安静静的,时辰尚早,临时分配来的奴仆们全缩在偏房中,打算能拖一时是一时

涵阳初进商家堡时,因那条长疤不晓得被这些碎嘴奴仆在背后说成什么样而今却来了个老怪物,那条疤在比较过后,已经变得美好起来

怪婆婆在旁人面前总会戴着厚重的黑幕笠,可那佝偻怪异的身躯,天底下能和涵阳一样平常视之的人只怕不多

不等用过早饭,怪婆婆示意涵阳推动轮椅,粗嘎的声音边指挥着方向

按理说,涵阳是早到商家堡的那个虽然因为商青络的关系,明面上不好到处走动,但暗地里该探查的,能走到的地方,心中大体都了然于胸

怪婆婆指点的这个方向,她试图接近,但还是因为外围的几层防护力量而罢手以她的本事,可以硬闯,但要做到不惊动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几波守卫,确实有些困难

纤细白净的手扶在椅背上,慢慢地往前推着山上的早晨多起雾,石板路面被打得有点潮湿,几声鸟鸣初啼,静谧中透出些困倦

她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气息,没有杀气,也没有敌意,只是虎视眈眈,显然有人已经给了命令,让他们不得出手拦阻

涵阳侧了侧脑袋,伸出指头拂去颊边一滴汗轮椅上的老人和商家堡那位神秘的冷面堡主有什么关系,她并不算太关心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拐了个弯,青檐一隅出现在眼前

小楼,那是一座精致的双层小楼雨竹为身,琇草成顶,立在斑驳光影下,却有几分幽然傲气

小楼前红阶立着一个人,锦袍蟒带,披了件单袍,青髻有些松散,垂落几许冷面俏容,剑眉入鬓,除了眼角的几丝游纹揭示出真实年龄冷硬的唇角微微下垂,气色也不大好,显然是忧心忡忡而一宿未能安眠

“丫头,你先回去”

轮椅上的老人习惯性地摩挲着椅臂,每当她心情激动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做这样一个动作

涵阳勾唇,朝商进宏礼节性地微欠半身,随即离开再度经过那簇簇树林时,很随意地放缓了脚步,似乎脖子有些酸痛,侧了侧脑袋,云薄的眸光往某个方向不留痕迹地一掠而过,举步离去

某个暗卫奇怪地看了旁边同伴一眼,低声询问:“你做什么?堡主交代过放那二人入内的!无端释放这么浓烈的杀气,幸好只是个不懂武功的,不然还不暴露我等位置?”

被训斥的那人舌尖微苦,倒不辩解只把右手往后背一摸,粘粘稠稠地,竟汗湿了一片

沉重的轮椅碾压在竹面上,发出“咯吱”响声雨竹果然是很奇妙地一种东西,看起来明明脆弱不堪,偏能拥有比桦木还要坚固的硬度,纵是一般铁器都无法损伤半分

物以稀为贵,物以奇为贵,为了凑齐修葺这样一座精巧小楼的雨绣,商家不晓得填了多少银两进去

小楼已经存在十几年,早在商进宏还是少爷的时候就已经建好,可以说是他少有的几笔败家手段

不过,这地方向来不许别人进来,那一溜串的儿子女儿不行,夫人小妾不行,管家,当然也不行

但,轮椅上那个全身黑色的老妇人却进去了,堂而皇之的,而商进宏,竟也没说什么甚至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一些愧疚

小楼里面其实不繁复,也不很特别,除了重重叠叠的浣纱,还是浣纱小窗四开,凉爽的清风透进来,轻柔可爱的浣纱羞涩地荡着

老妇人干瘪的唇像被火烧一般颤动,随即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你竟连这些破烂东西都不舍得毁去……留着,是想有朝一日她能回来?还是留着,能多多少少回忆起,当初和她在这里温存的时光?”

尖锐而刺耳的讽刺,怒气,参杂在疯狂的笑声里,一点一点荡开,最终湮没在空气中

商进宏既不恼,也不恨,而是缓缓蹲下身子,对着轮椅上的老妇人,既轻且慢地把那层厚重的幕笠掀开,动作小心翼翼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当那张支离破碎的脸重新出现时,商进宏眉梢不禁一跳,眼里的寒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清浅的愧疚和自责

“芝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粗嘎的笑声戛然而止,老妇人现是怔然,随即有些惊恐,再者是羞怒那表情,仿佛有人掀开了一层布满尘土的布料,在她面前抖动,迷得双眼一阵疼痛

皇甫蔷,字芝睿,南诏女帝皇甫婳长女,南诏太女武功高绝,入排行前十者,善水缎;样貌妍丽,除稍逊色于巫族圣女姬妃彤外,无人可比

南诏征和二十七年,无所踪

武林现世谱上寥寥数笔,却勾勒出佳人曾经的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