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作者:古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759

寒假值班

第二天早晨,李婶早早叫醒了凡子。~~~~/凡子穿衣服时,冬冬也醒了,一听凡子要去学校值班,也闹着要一起去。

每年寒暑假,高年级的同学都要到学校值班儿。值班就是三五个同学一组,在学校大门口的传达室里接电话,看大门儿,盘查外来人员。同学们都愿意值班,从一放假就盼着值班,因为值班儿时可以随便拨打传达室里那部又黑又亮的电话机,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可以把一年的电话瘾都过足了。值班时再戴上写有“值勤”两字的红袖章,可以象模象样地盘查外来人员。所谓外来人员,就是那些逛商场的人们,买好了东西,顺脚到学校上上厕所喝口凉水,大部分是乡下人。看着那些急着上厕所的人们点头哈腰说好话,同学们心里便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和满足。

凡子和冬冬来到学校,陈兵早到了。见冬冬也跟来了,陈兵故意板着脸说:“你怎么也来了?我们这可是值班,你个小毛孩儿跟着瞎掺和什么呀?”

冬冬说:“谁小毛孩呀?我也来值班呀!”

陈兵说:“不行,你没看牌子上写着外来人员一律不准入内吗?快回去。”

冬冬说:“你才是外来人员呢,我是正儿八经的内部人员。”俩人正说着,军子也来了,跑的满头大汗。“跑什么跑,碰上截道的了?”陈兵问。

“差不多,比截道的还难揍儿。”军子连喝哧带喘地说:“我从莲池过来,差点儿让大耳朵逮着。”

“该!你小子不定又什么废来着。”凡子说。

“没有,我就是往冰场里扔了几块土喀喇,那小子就开始追我。找个机会我非得好好治治他。”军子说。

大耳朵是莲池的保卫人员,长着两只又薄又大的扇风耳,就得了大耳朵的外号。大耳朵处处与附近的孩子们做对,经常埋伏在莲池的某个角落,严密监视着孩子们的一举一动,一旦现可疑情况立即出击,坚决予以镇压。

“行了,行了,别光说了,赶紧支摊儿吧。”凡子说。

四个人把传达室的小课桌抬到大门洞里,陈兵抢先把电话机从窗口拉出来摆在桌子上。军子把写有“外来人员一律不准入内”的小黑板拿出来,陈兵又抢着用红粉笔把上面的字重重地描了一遍,然后端端正正摆在桌子前。

翻了半天,抽屉里只有两副红袖标,不够一人一只。凡子说:“军子和陈兵先戴吧。”陈兵赶紧拿过去套在胳膊上,还美滋滋地甩着胳膊摆了个勇往直前的姿势说:“**的红卫兵,横扫一切害人虫!”冬冬眼巴巴的看着陈兵,军子就把红袖标先让给了冬冬。

准备工作做完以后,值班正式开始了。几个人像模象样地在桌子后边坐下,不时向门口张望,盼着有人进来,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来一个人。凡子扭头看看墙上的老挂钟,还不到八点。这时陈兵和军子的手一起伸向了桌上的电话机。其实他们早就想打电话了,可又不好意思先打,怕别人说自己小家子百事的不开眼,连电话都没打过。挨到这会儿陈兵和军子同时憋不住了。

“抢什么抢!抢什么抢!没打过电话呀!小家子百事的!”陈兵拔拉开军子,一把抢过话筒说。

“谁呀?你才小家百事呢,我就是想问问几点了。”军子辩解说。

“问点儿,那不墙上有挂钟呢,用你问?”陈兵仍然攥着话筒不撒手。

“那钟不准。”军子说。

“我问,我问!”陈兵说着拨了117查询台,几个人都把脑袋凑过去。

话筒里先是传来嘟的一声,接着是一个慢吞吞的女声说:“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五十五分三十一秒。”军子又抢过话筒重新拨,接着是凡子拨,最后轮到冬冬。冬冬拨了两遍,问完了紧紧攥着话筒突然问:“电话里这个女的一天到晚老这么不歇气地说话不累呀?”

“笨蛋!那不是真人说的!这都不懂!”陈兵抢着回答。

“那是谁说的?”冬冬想了想又问。

“不是真人说的,还是木偶说的呀?”军子也问陈兵。

“谁说的?这还用问呀?”陈兵说完挠了挠头皮,有些犯难。实际上陈兵只知道电话里报时的声音阴阳怪气的,不是真人说的,可到底是谁说的,他就不清楚了。

“不懂装懂,这下让冬冬问住了吧?”军子一下子逮住理了。

凡子说:“是机器说的吧?”这个问题,凡子和陈兵一样也不清楚。

“不对,就像大喇叭里放出来的歌儿一样,大概是事先说好了,然后再……”军子想了想,也说不明白。

“嗨!管它从哪儿出来的呢!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我再问问我爸爸单位的电话是多少号!”陈兵说完又抢过话筒,拨114:“喂!我……我问一下,‘马三’的电话多少号呀?”

“什么?‘马三’?”一个女的问。这次说话的是个真人。

“‘马三’,就是我爸爸上班儿的那个‘马三’呗!赶大车的……”陈兵有些紧张,手也有些抖。

等了一会儿,电话里边传来嘟——嘟——的忙音,人家把电话挂了。

“嗨!什么破电话呀,真他妈不好使,还没说完就断了。”陈兵使劲儿甩甩话筒放下。军子赶紧抢过去又打117问时间,冬冬站在一边干着急插不上手。

全学校只有传达室这一部电话,脸葛书记都是在传达室打电话。下课以后,同学们经常眼巴巴看着传达室老孙头儿翘着二郎腿,一会儿伸出食指哗哗拨电话机上的圆盘打电话,一会儿又哼哼哈哈接电话,心里别提多羡慕了。凡子看着几个人忙忙乎乎抢电话,不由得又想起两年前跟着爸爸打长途的情景。

2。凡子跟着爸爸打长途

那天傍晚,大门外一阵急促的电驴子声响过以后,爸爸收到北京二姑来的加急电报,内容是:小三是否到你处,回电话。小三是二姑家的三表哥,可能是三表哥出事了,丢了?跑了?还是……爸爸急得连褂子也没穿,套了件背心推起自行车就奔了邮局,妈妈和凡子在后边紧紧跟着。到了邮局,爸爸趴在柜台上先填了张长途电话单子递进去,凡子坐在墙根儿一溜长条椅上紧张地等着。

过了好长时间,柜台里的服务员才大声喊爸爸的名字,爸爸急忙站起来答应。服务员又喊2号、2号,爸爸就进了一个写着2号的小绿木头屋子。凡子想跟着爸爸进去,但又不敢。

又过了好长时间,爸爸才满头大汗地出来。原来二姑家的三表哥和几个同学离家出走了。半个多月以后爸爸才收到二姑的来信,说是三表哥回来了,他和几个同学要去越南打美国鬼子,结果到了云南就被当地的解放军给送回来了。

。终于来了一个上茅房的

“喂!小同学,我进去一下,行不?”从小门儿里伸进一个缠着白手巾的脑袋问,声音怯怯的。

“进去?进去干吗?”陈兵故意伸了伸戴红袖章的胳膊神气地问。盼了大半天了,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人,陈兵一下子威风起来。

“进去,上个茅子。”白手巾侧身挤进来说。

“上什么?上个帽子?哪有帽子呀?这是学校。”这小子看着人家大老乡,故意装傻冲愣。

“嗨!小同学,我是说上茅子,茅房,就是厕所,撒尿。”白手巾一边比划解裤子一边说。

“撒尿啊!嗨!你早说呀!什么帽子帽子的。去吧,去吧,往里走,西南角上。快去快回,尿完了赶紧出来,甭满世界瞎转悠!”陈兵憋住笑,大模大样地说。

“竟他妈欺负人家大老赶儿,不像话!”凡子不小心说出大老赶儿来,看了看冬冬,冬冬倒没介意。他从来不当冬冬的面说什么老赶儿、大老乡的,怕冬冬不愿意听。

白手巾进去后,他们又接着拔电话。冬冬翻着电话薄说:“红星电影院,打个电话问问演什么电影。”

冬冬想拿话筒,又有些犹豫。凡子就拿过话筒拨号:“通了,通了。”凡子也有些紧张。凡子赶紧对着话筒拿腔拿调地问:“喂!红星电影院吗?今天演什么电影啊?什么?《战斗的早晨》,哪国片儿呀?阿尔巴尼亚的。打仗的,什么?什么?”凡子放下话筒。

“怎么不问咧?电话里还说什么了?”冬冬赶紧问。

“还说‘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凡子答。

“嗨!”冬冬泄气地说。

4。又来了父儿俩

时间在说说笑笑中过的飞快,眨眼墙上那座老挂钟“当当……”敲了十一响。陈兵说再问问点儿,看看这破钟对不对,说着又拿起话筒拨号。

军子对陈兵说:“这么着吧,你自个儿先盯会儿,我们仨先回家吃饭,一会儿再回来换你。”

“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们,走喽就且不回来呢。我这儿还饿着呢。”陈兵白了军子一眼说。

“吃完饭马上就回来,我妈今天蒸豆包儿,白面的,我给你带俩来。”军子讨好地说。

“甭蒙我,豆包儿,肉包子也不行。”陈兵说。

几个人正吵吵的时候,门外又挤进来一个乡下汉子,挑着一对儿用小褥子盖的严严实实的柳条筐,后边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儿。不用问,这父儿俩也是上茅子的。

儿子先去,当爹的蹲在门洞里看着筐。凡子仔细打量着那个当爹的,只见他满嘴呼呼冒着热气,像抽烟一样。鼻孔里还挂着两溜儿亮晶晶的清鼻涕,每当鼻涕快滴下来的时候,就使劲一吸溜,清鼻涕就听话地钻回了鼻孔。凡子看着又恶心又想笑,都这么大人了还流鼻涕。

当爹的使劲吸溜吸溜鼻子,掏出烟荷包捏了撮儿大烟叶卷了个喇叭筒,刚叼上准备划火的时候,从小门里撞进来几个戴红袖章的人。几个人进了门洞以后,翻着白眼珠四下里踅摸着。一个歪戴军帽的人一眼看见墙根儿下的乡下汉子,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冲上前去一把掀开筐上的盖头,筐里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冻柿子。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了阴森森的冷笑。

“哈哈!我让你跑,看你还能跑出我刘快手儿的手心?”那个自称刘快手的人伸着手得意洋洋地说。

乡下汉子直愣着眼睛,用双手捂着筐说:“俺这柿子不是卖的,俺是上城里串亲戚的,这大过年的……”

“是呀,我也没说你这柿子是卖的呀!”刘快手儿打断他,围着乡下汉子转了一圈,两只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乡下汉子,突然大喝一声:“把手举起来!”刘快手张牙舞爪的样子,让凡子一下子想起泥塑收租院里那些挎驳壳枪戴礼帽的狗腿子。凡子偷偷看了军子一眼,军子也早吓傻了,两眼直勾勾盯着刘快手。

乡下汉子被刘快手吓了一哆嗦,嘴上的喇叭筒掉到地上也顾不得拣,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刘快手儿,老老实实举起了双手。“转过身去!”刘快手拔拉了一下。乡下汉子就面向西墙了。

刘快手儿紧紧盯着老乡的后背,一把捩开他的的后脖领子,伸手从里面掏出一杆钩子秤。

“串亲戚?你他妈瞎话来的倒快。”刘快手举着手里的秤,歪着嘴,露出了狰狞儿得意的笑容。“小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串亲戚,你他妈串亲戚还带着秤干吗?论斤儿约着串呀?”刘快手儿不愧是刘快手儿,话到手到,“咔喳”一声把秤杆儿撅成两截扔到地上。又说:“投机倒把还他妈不认帐,关你两天小黑屋你就不串亲戚了!”

随着秤杆儿的断裂声,乡下汉子的喉咙里出了一声沉闷的咕噜声,仿佛嗓子眼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往上涌。他慢慢转过身,鼻尖儿上的清鼻涕不见了,眼睛红红的噙着泪水,看到儿子回来了,又赶紧背过身擦干了眼泪。

儿子见这些人欺负爹,立刻哭着喊着往前冲,却被他爹一把拽住。儿子不依不饶,被当爹的按到地下,哇哇大哭。

刘快手儿看也不看这些,从容地指挥几个人拎起地上的两筐柿子骂骂咧咧扬长而去了。

门洞里只剩下父子俩和一条扁担,一杆断成两截的秤,还有滚到墙根儿下的两个**的冻柿子。儿子已经止住了哭声,瞪着两只空洞的大眼睛,仿佛不相信刚才生的一切。乡下汉子扶起儿子,紧紧拉住儿子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捡起了地上的扁担,还有撅断的秤杆儿,儿子捡起墙角的两个冻柿子小心地擦了擦递给爹。

凡子他们早都看傻了,冬冬吓得缩成了一团,张着嘴,眼睛里渗出了泪花。凡子赶紧把冬冬拉进了传达室。

父子俩迈着蹒跚的步履走出了大门,过了一会儿,乡下汉子又转身回来,站在桌子前犹豫着,仿佛在仔细研究小黑板儿上的“外来人员,禁止入内”几个大字。

透过传达室的小窗户,凡子看见一双粗糙的大手把两只柿子轻轻放在桌上,一抬头又看到两只泪光闪闪的眼睛,凡子心里一阵阵紧。

父子俩走了,大门洞里空荡荡的,仿佛什么也没生过。凡子他们呆呆的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电话机旁的两只柿子,半天没人言声。

过了好长时间陈兵从胳膊上扯下红袖章说:“你们仨先吃饭去吧,我一个人盯着,去吧!”好像跟谁赌气似的。

军子也摘下红袖章说:“不用,我不饿,你们先去吧。”

几个人都有气无力,心事重重的,说了半天谁也没动一动。

柿子被没收了,他们父儿俩回家怎么过年呢?凡子想。

5。两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凡子的双眼

值班以后的几天里,凡子总是想起卖柿子的父儿俩,不是耳边响起儿子那不依不饶的哭声,就是眼前浮现起当爹的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

这天吃过午饭,凡子正躺在床上看小人书,当爹的那双红红的眼睛又浮现在凡子眼前。那父儿俩回家了吗?会不会被刘快手关进小黑屋里呀,一连串的问题搅得凡子心烦意乱。正在这时,两只冰凉的手捂住了凡子的双眼。肯定是冬冬回来了。

“冬冬,这么快就回来啦?”凡子想翻身但眼睛被捂着,就说:“别闹了,冬冬。”

“谁是冬冬呀?啊?”一个故意压低了的声音说。凡子听出是翠翠,同时也闻见了翠翠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

“翠翠……姐,对吧?”凡子问。凡子想坐起来。翠翠按住他的肩膀说:“别起来了,躺着吧。一个人在家什么呆呢?老舅出去了?”

凡子告诉翠翠,老舅去医院看姑姥姥了,冬冬跟着黄花买新衣服去了。

“哦。看什么书呢?”翠翠坐在凡子头顶的黑杌子上问,问完了又说:“怎么都是外国的,我最不爱看外国的了。外国人的名字太长,叽哩咕噜的记不住。”凡子看的是高尔基的《童年》。

听了翠翠的话,凡子赶紧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小英雄雨来》递给翠翠说:“你看这本吧,这本好看,打日本鬼子的。”

“你给姐姐念吧。”翠翠说。

凡子就听话地念起来,念着念着翠翠的脑袋也凑过来,和凡子一起看起来,翠翠的下巴颏轻轻抵在凡子的脑门儿上,散落的法梢儿扫着凡子的脸,怪痒痒的。

当凡子念到“村里人听到河沿上传来的枪声,都以为小英雄雨来被鬼子杀害了,小伙伴们都伤心地哭了,老人们也说雨来是个好孩子,死的可惜。”这时翠翠姐出了长长的叹息。

凡子用指尖沾了沾吐沫准备翻篇儿时,手被翠翠攥住了。翠翠说:“不讲卫生!书上的细菌最多了。”说完替凡子翻了一篇儿,翻完篇儿,翠翠就势抓住凡子的手,轻轻捏着。

接下来,凡子念一篇儿,翠翠就替他凡子翻一篇儿。凡子又闻到了翠翠身上那股说不出来的香气。当凡子念到“雨来没有死,雨来没有死!原来枪响以前,雨来就趁鬼子不防备,一头扎到河里去,鬼子慌忙向河里打枪,可是我们的小英雄雨来已经从水底游到远处去了。”翠翠姐又高兴地笑了。

趁翻篇儿的空隙,翠翠的手不时在凡子的脸颊鼻子和耳垂儿之间来回来去地抚摸着。这时翠翠的手已经变得热乎乎的,刚进屋时还是冰冷冰冷的。

凡子被翠翠摸的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嘴上还在不停地念,心里却不知念的什么了。过了一会儿凡子感觉到脑门儿上的下巴颏换成了两片柔软湿润的嘴唇,一会儿嘴唇又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游走,最后轻轻咬住了凡子的耳垂儿。凡子彻底迷糊了,心里一阵阵紧,浑身上下涌上一股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滋味,凡子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手里的小人书也掉到了地上。

凡子一动不敢动,任凭翠翠温热的嘴唇在自己脸上游走,心中一片空白。他被翠翠这一系列新奇的举动彻底弄蒙了,就像晚上回家,一个人走在黑暗的胡同里,孤零零的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可一想到马上就要到家了又有些兴奋。

不知过了多久,翠翠才站起身,拢了拢头,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凡子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两只胳膊压麻了,腿也麻了,还出了一身热汗。

翠翠再回来时,和凡子脸对脸坐在了床边,仿佛在仔细研究他脸上的黑雀子。凡子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他最讨厌自己脸上的黑雀子了,常常一个人照着镜子拿针挑,特别是右眼角下边那个大黑痦子,李婶说那是个泪痦,要不一个小小子儿怎么那么爱哭呢。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冬冬兴奋的喊声:“凡子哥!快来看,我舅母给我买的新球鞋!还有小人书!”冬冬举着一本小人书进来了。

“什么书哇?”翠翠问。

“翠翠姐,《老游击队员的故事》,我舅母刚给我买的。”说完把小人书递给了翠翠。

凡子捡起地上的《小英雄雨来》,脸上热乎乎的,身上也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