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重提海棠约
作者:蓝惜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60

“多日未见,公主依然风采绝世。”

这是祁云海见到我后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我不喜欢他无比亲腻的笑容和调侃似的话语,但这起码也给了我一点安慰:京城的局势还没那么糟糕,不然他也笑不出来,除非他希望皇上倒台。

而他肯带兵前来救驾,就说明他还是站在皇上这边的。

如此一来,我在皇上身上又现了一个优点,那就是看人很准,在宋方故意误导和我的一再质疑下,依然坚持相信自己的眼光。

既然祁云海是来帮我们的,我自然笑脸相迎,话也说得很动听:“将军还是那般威武俊逸。”

“公主缪赞了,微臣听说公主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真是倍感欣慰。”

“多谢将军记挂。”

“宫中形势不明,唯有跟皇上在一起,公主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不是我太敏感的话,为什么我觉得他的话里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反复强调我“跟皇上在一起”,难道,他还真拿海棠花之约当回事?

不管他怎么想,此刻都要采取安抚政策,如果京城真的生变故,我和皇上可还要仰仗他呢。于是我含笑说:“唯有跟祁将军在一起,皇上才是最安全的。”

他躬身回道:“微臣一定不辜负皇上和公主的厚望客套完了,就该言归正传:“将军此次前来,可是奉了皇上的密旨,特地赶来勤王的?”

他小心斟酌词句:“勤王可能算不上吧。因为东部军主力并没有入京。还在原地待命。”

“如果东部军主力挥师入京。那目标就太大了。会引起百姓恐慌地。”

“公主明鉴。”

也就是说。只有他自己带着少数轻骑在此。“那。将军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呢?”

“这要视情况而定。一切都得等张大人回来再说。”

“张均彦进京去了?”

“是的,他父亲是丞相,朝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应该是瞒不过他的。”

“张大人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希望能第一时间从他那里听到太后的近况。

祁云海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多半要到明天。因为京城宵禁了。打出的理由是,怕匈奴那边派奸细混入。只要对匈奴局势稍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这理由很扯淡,匈奴自冒顿单于死后,国内即陷入混乱,他的儿子还小,连储君都没立,他本身就是靠杀了自己地亲哥哥才上去的。现在他的十几个兄弟,再加上他哥哥的儿子们,几十个人在那儿争王位。他们哪里还有精力往中原派什么奸细啊。有也派到自己的兄弟家去了。”

这话乍听起来有点好笑,略一思索便觉得讽刺:“我们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呢?幸亏皇上足智多谋。设计灭掉了冒顿和他的十万精骑,要不然,再拖下去,拖到某些人忍不住窝里反了,匈奴正好趁我们内乱之机大举进攻。”

祁云海也深有感触地说:“如果冒顿不死,匈奴不会分裂,我们现在所站地地方估计早就沦落敌手了。我们还能站在这里讲话,都是托皇上的洪福,因为皇上神机妙算。才于危难之际救社稷于倾覆,解黎民于倒悬。可有些人,明明手握重兵,却坐山观虎斗,甚至巴望着中原这边早点沦陷,他好趁乱自立,裂土而治,把整个中原拱手让给鞑子。这样心术不正的奸佞之人,如果还让他得逞。公理正义何在!“

这番义正词严的表达,让我对祁云海刮目相看的同时,也给皇上对他的信任找到了支撑点。真难得啊,在王侯将相之中,竟然还有宣称要维护公理正义的人。

先帝起自寒微,网罗的打手中不乏江洋大盗,虽然不能否认其中亦有正直善良之人,但总的来说,先帝地整个高层。风气是不怎么正的。这一点。从选秀太监公然掳掠民妇入宫就可看出端倪,这种搞法。跟山大王强抢民女上山做压寨夫人有什么本质区别?

就不知道,祁云海的这番话,到底是出自真心呢?还是官场套语。如果他真这么想,那简直是官场奇葩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地时候,我最希望知道的是,“如果京城已经生了变故,皇上打算怎么应对?銮驾是不是要暂时离开京城,等东部军主力来了再说?”

祁云海道:“这就是我们今天商议的主要内容。假如琰亲王只是不甘心被当作逆臣弃用,希望恢复以前的权势地位,倒不难办,皇上可以先回宫,再慢慢跟他周旋。虽然现在朝臣都奉他为王,那也是因为皇上不在,大家需要一个领头的人。太后毕竟是女人,身在深宫,很多事不方便出面。一旦皇上銮驾回宫,情势很快就会生改变。”

对于这点我可没他那么乐观,以前琰亲王被“配”去西京,皇上单独主政,那些朝臣的态度我又不是没见过,何尝真正尊重爱护过小皇帝?琰亲王掌权的时候他们还没敢那么放肆呢。

想到这里我呐呐地说:“真像将军说的那样就好了,怕就怕,琰亲王的呼声更高一些。”

“不会地”,祁云海的语气很笃定,“以前皇上年纪小,未经世事,也不曾建立什么功业让他们钦服。现在今非昔比,皇上计杀冒顿,一举逼退匈奴,同时消除了迫在眉睫的内乱隐患,让琰亲王数年基业毁于一旦。如此奇功,即使先帝在世,也不见得能办到。如此英明神武的皇帝,谁不衷心拥戴?”

从一个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让我觉得格外开心,皇上这一路走得有多辛苦,没有人比我更感同身受。从被忽视,被当作傀儡,到被质疑,被否定,他承受着同龄的孩子无法想像的心理压力,一度几乎崩溃成易怒嗜杀的暴君。好在,当更大地风雨来临时,他反而冷静下来,并让自己挥出了巨大的潜能----就像祁云海说的,他创造了连先帝都不见得能做到的奇迹。

正为皇上的不易感概呢,耳朵里却听见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等皇上銮驾回宫,我们就举行婚礼好不好?”

“什……什么?”我张目结舌。要是京城没什么大动静,兴许皇上明天就回宫了,难道我明天就嫁给他?

祁云海笑得有些勉强:“公主忘了我们的海棠花之约?”

“没有,当然没有”,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得罪他,“可我记得你约的是一年啊,你当时说的是明年海棠花开时,再怎么怎么。”

这回他地笑容灿烂多了,“明年海棠花开时,再回来迎娶公主。”

“嗯,就是这句。”我装作娇羞地低下头,其实是不想让他看见我地苦瓜脸。

“当时说以一年为期,替皇上征服了高哥丽,就回来迎娶公主。可惜皇上改变了战略计划,这个诺言也就没法兑现了。”

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这不是他地问题。也确实不是他的问题,所以我也不好以这个为借口赖掉婚约。

但,不打高哥丽,可以打别的啊,我努力消除不安,迎视着他的眼睛说:“可不可以提别的条件?期限还是一年。”

“从现在开始一年?”

“不是,还是到明年海棠花开的时候。我很喜欢这个约定,也喜欢将军拿着花下跪的样子,可惜没法让你的部下看到。”

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声音也出奇的温柔:“看到了怕什么,我很乐于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将军不只会上阵杀敌,还会摘花赋诗,最后抱得美人归。”

我忽略掉最后一句,只问他:“听说将军在军营中仍手不释卷,被评为武将中最有文采的一位,是不是?”

“文采谈不上,爱读书倒是真的。公主也知道,微臣是孤儿出身,小时候没机会读书,后来蒙先帝拔掘,当上了一方戍守使,案头上整日堆满公文。虽有文书参军,一些重要函件还是自己处理比较好,所以,也是被逼出来的。”

听他侃侃而谈,我忽然觉得,这个人其实很不错,但真要嫁给他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