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愁情相与悬
作者:蓝惜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68

“公主,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呀?”回宫的车上,弄珠忍不住好奇打听。

赵嬷嬷脸一垮:“弄珠,你越来越多嘴多舌了。”

我倚在窗口没有做声,本来想叫她们俩回去别说什么的,但想到还有小太监,还有车夫,就作罢了,我堵不了那么多人的嘴。

心里止不住烦躁,子孝看来是打定主意跟我缠到底了。我给他钱,本意是打他走,从来两不相欠,没想到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让他更有底气跟我耗了。

“要是我回不来了,您就只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多么慷慨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投笔从戎,准备马革裹尸呢。

可惜情逝了,人变了,现在的我,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再感动。

如果他想表达真诚,在我给他三万两银票的时候,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撕掉,以表明自己绝非为了权势钱财的决心?

毫不客气地从我这里拿了三万回家,交给婆婆存着,自己再跑到京城来找我,是不是以为,我既然这么慷慨,再拿个三万不成问题。甚至,肯给钱就代表我还念旧情,只要他再说说好话,我就会回心转意,把他请进公主府当现成的驸马?

当时刘嬷嬷就告诫过我,不能给钱,越给只会越贪,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我还不愿意相信,或不愿接受自己曾经的枕边人会这么贪心,这么不知进退,这么无耻。

带着满心的感伤与懊恼踏进春熙宫的大门,迎面就看见太后合目坐在一张躺椅上。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才一靠近她就醒了,露出慈霭的笑说:“你回来了,累不累?”

“不累,母后您怎么躺在这里呀。”

她身后地胡嬷嬷说:“太后还不是想早点看见公主。估摸着公主快回来了。就嚷着说屋里热。非要挪到这里来。这地晒了一天。下午正是最热地时候。屋里只怕还凉快些。”

太后回头斜了她一眼:“哀家在屋里趟腻了。出来吹吹风。你们还有意见了?”

身后一排人忙躬身谢罪:“奴婢们只是怕这地烘着太后了。这两天秋老虎。本来就怪热地。”

我过去搀起太后说:“晚膳时间快到了。我们也不进房了。索性这就去紫薇阁吧。”

太后道;“本来就是等你回来吃饭地。皇上这会儿还没见人。多半不会来了。”

才说着。外面便有人报:“皇上驾到。”

皇上走过来向太后问安,他身后的一个人也赶紧跪下磕头,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是小安子?”

轮廓还在。但人又黑又瘦,若不是他开口说话,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回答:“是。奴才是小安子。”

“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还有,你怎么成了这样子?”

皇上笑道:“他地事,等用过晚膳后再叫他慢慢说给你听,都够写一本书了。”

我点了点头:“也好,看小安子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在外面吃了许多苦,好在,人总算回来了。

小安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多谢公主记挂,奴才今儿回来的时候。看见宫门就忍不住大哭了一场,都是托太后、皇上和公主的洪福,才从鬼门关里捡了一条命回来。”

若是平时,在宫里闲得无聊,还想听听这类传奇故事,可是现在心境不同了,没兴趣关注一个太监的历险经过。

一顿饭吃得很闷,太后纯粹是做做样子,我也没胃口。皇上本来有说有笑地。也许是小安子终于回来了吧,但整个饭厅气氛不对,他也多少受了些影响。

膳后,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我便催皇上回去批阅奏章,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我,眼神中有着深深的不解和失落。

“你今天怎么啦?没出什么事吧。”太后很关切地问我。

我笑了笑说:“事倒没出,就是遇到了几个不想见的人。”

“遇到了哪几个?”我朝赵嬷嬷看了一眼,她立刻领着人下去了。

我跪伏在太后膝下道:“那些都不重要的。儿臣现在只关心母后的病体。”

太后还在打马虎眼:“母后没病。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母后”,再抬起头时。我已经满眼泪水,“您又何必瞒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呢,我今天已经找梁太医问过了,我拿他小孙子的性命相威胁,他什么都说了。”

太后的眼中没有一丝慌乱---这说明根本就不存在奸情---只有深长地叹息:“告诉你了也只是白叫你担心,梁太医已经是太医院的第一块招牌,他都没办法,其他人更别提了,何苦闹得人尽皆知,给他们借口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我抱住她的腰,靠在她膝上说:“梁太医又不是专攻妇科地,就算他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治不好,别人就一定治不好了?”

太后还是摇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张嘴往外传话。梁太医要在宫里讨饭吃,我还可以辖制他,换了外面的大夫,就说不准了。”

“有两个办法,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我把自己脑海里想了许多遍的方案说了出来:“其一,我们微服出宫,遍访名医,在外决不透露自己的身份,等治好了再悄悄回宫;其二,让参与治疗的大夫从这世上消失。”

太后吃惊地看着我:“第二个办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知道这样说完全不符合我的本性,但人被逼急了,会做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决定,不过,“第二个办法只是想想,不可能真的实施,名医是宝,怎么可以轻易杀掉?所以,事实上只有第一个办法是可行地。”

太后很犹豫:“现在朝廷正是多事之秋,赈灾还没结束,皇上和琰亲王已经剑拔弩张,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朝廷哪个时候不是多事之秋?我就不明白了,琰亲王要谋反,连个乡下人都知道,怎么皇上不直接捉拿他归案呢?”

太后摇着头道:“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琰亲王在朝廷上下广置党羽,皇上御驾亲征的时候为何没人阻拦?因为朝堂上尽是琰亲王的人。还有军队也是,朝廷的四方戍守使,以严横的西部军势力最强,如果琰亲王被抓,西部军趁机作乱怎么办?祁云海未必是他的对手,北部军要抵挡匈奴,能调出了人马有限,南部军天遥地远,也指望不上。”

其实太后不说我也明白,能一劳永逸地解决琰亲王这个大隐患,皇上自然求之不得,决不会手软。只是他亲政的时间短,还在积聚势力阶段,所谓的“帝党”、“王党”之争,一时还难分出胜负。不过,离最后交手地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就是。

“母后”,我再次恳求道:“不管怎样,你都要先把病治好,真的不能再拖了!皇上和琰亲估计还会僵一段时间,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出宫治疗好不好?”

劝了一晚上,到半夜我实在是困极了,太后这才拍着我的背说:“睡吧,母后答应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