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忧心如火焚
作者:蓝惜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74

三个人坐在一起合计了一会儿,太后就挥挥手说:“你们先回去吧,晚膳的时候再派人去叫你们。”

见我坐着不动,太后笑着推了推我的胳膊:“你们分离数日,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一个老太婆就别夹在里面了。”

“母后,瞧您说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虽说“久别胜新婚”,可值此多事之秋,千头万绪,危机四伏的,谁还有那心情?才一个多月不见,太后憔悴不堪,皇上满眼血丝,让我看了暗自着急,他们却还在一味地粉饰太平。

没想皇上却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先走了,这会儿离晚膳还有两个多时辰,太后快进去歇着吧。”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就住外走。

才走到院子里,我就忍不住问:“为什么我回来的时候下人们哭成那样?”

皇上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很久没看见公主,宫里又生了这么多变故,感慨于心,所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真的吗?”虽然他的表情和声音都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我还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刚回宫时,下人们的那种哭法,如丧考妣,绝不仅仅只是感慨或激动那么简单。

我挣开他的手,让他回勤政殿去处理政务,自己转身就往里走,皇上在后面追着问:“又怎么啦?”

我没吭声,几步跨进内殿,当宫女再次拉开水晶帘时,原来太后坐过的椅子上已经没有人了,我冲向最里面的一重门,几个女官过来试图说服我离开,被我不客气地吼走了。

帐幕低垂,卧房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有血腥味,也有别的气味,我直接走向床帷,太后最宠任的王嬷嬷迎上来轻声劝道:“公主,太后刚睡下,您看是不是等会再……”

我向墙边扫了一眼,冷冷地反问她:“是吗?那她们手里端的是什么?”

几个端着各式托盘的小宫女还来不及撤下,她们手里,有水,有毛巾,有药膏,有纱布,一看就是准备换药的架势。

“音音”,太后掀起帐帘,脸色比先前更憔悴更苍白了。

我小心揭起被子,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在看到太后身上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用手捂住嘴,眼里涌出了泪水。

太后的左胸上有一条起码五寸长的刀伤,最糟糕的是,根本还没愈合,我来之前正在拆开清洗,所以伤口清晰可见,而且周围的颜色很诡异,不是又红又肿,而是呈暗黑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母后”,我心疼地喊,又呵斥周围的下人,“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过来换药啊。”

她们手忙脚乱地围过来,我让到一边,心急如焚地说:“都这个样子了,光你们换药有什么用?太医呢,快叫太医来,伤口怎么是这种颜色?”

“别喊了”,太后用眼神制止我,有气无力地说:“这些药就是太医开的,除了擦的,还口服,药丸和煎服的都有,换药自然是她们换,难道叫太医动手啊,他们可都是男人。”

因为要换药,皇上也只能站在卧室门外,我又冲着他喊:“皇上,母后的伤,颜色不对头,是不是刺客的刀口上淬了毒?”

皇上不吭声,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忙乱的人群,于是我知道了,的确就是中毒。

“传太医,快传太医!必须要马上解毒才行,不然这样下去,一旦毒入心肺……”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也明白,如果太医能解毒,肯定早就解了,根本不需要我催。

“音音,到母后这里来。”太后在床里朝我招手,我流着泪走到床前跪下,太后附在我耳边说:“你这个样子,只会让皇上更着急,难道他不想母后早点好吗?他已经派出大量密探,到处打听宇文泰的下落,也许很快就有回音了,因为宇文娟跟我中的是一样的毒。”

“宇文泰?”头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我顺着她的话问:“您肯定这毒宇文泰能解?”

太后点了点头:“只有他嫌疑最大。琰亲王要的是皇上的江山,我们母女的存在对他并不构成威胁,他以前不是还想娶你吗?想让我看在你的面上以太后之尊下诏废立,让他兵不血刃、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

这话倒是真的,可是,“如果宇文泰真能解毒,肯定不会为了害您,连自己亲妹妹的命都搭上吧?即使不为亲情,只为利益,宇文娟活着也比死了好啊。”有个可以联姻的美女妹妹,对玩弄权术的野心家来说,可是一顶难得的政治资源。

太后喘了一口气说:“他未必没派人送药进来,只是宫里禁卫森严,碧鸾殿更是围得水泄不通,他的人接近不了。这回皇上下了狠心,碧鸾殿的人全进了大牢,宫里凡是跟宇文娟有过往来的人都关起来了,现在服侍她的全是新人。”

碧鸾殿是毓庆宫的主殿,宇文娟晋封贤妃后就以此处为寝殿,我一次都没去过,即使是她受封的当天,宫里的人都跑去看“新娘予”,我也因为心里别扭,反而躲到宫外,到自己的公主府里盘桓了一天。

安顿太后歇下,陪着皇上一起走到春熙宫外,透过层层飞檐看着天边的夕阳,静默半晌后我问他:“您觉得,宇文泰会送解毒药来吗?”

“会!”

“为什么?就为了宇文娟?”

“是的,宇文娟中的毒比太后深,太医说,她就这一两天了,太后还能拖一段日子,她可是不能拖了,所以你放心,宇文泰比我们还急。”

我有点听不明白,“她们俩不是中的同样的毒吗?”怎么会有深浅之分。

皇上笑了笑说:“太后虽然没服解药,但宫里别的解毒圣品应有尽有,若不是这毒太霸道,早就已经解了。”

我迟疑地问:“宇文娟并没服这些,而是任由毒性作?”

“那倒也不至于”,肃穆的宫墙下,皇上负手而立,言语中带着胸有成竹的笃定,“若真的任由毒性作,她早成死人了,焉能活到今天。”

“您的意思是说,您在人为地控制她毒的时间?”

他不介意承认这一点:“可以这么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再拖一段时间?万一,宇文泰这两天赶不来,太后不是也跟着没救了?”

皇上用手指卷起我的一绺头,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说:“凡事都有期限,我们总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吧,就算我们愿意等,太后也等不了。如果,眼看着宇文娟到了生死关头宇文泰都不出现,那只能说明两点,或者他根本就没解药,或者他宁可牺牲妹妹也要害死太后。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再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反而浪费了宝贵的救治时间,索性不做这个指望,从别的渠道想办法,兴许太后还有救。”

我承认他说的有道理,确实不能无限期等下去,为今之计,只有赌上一把,用宇文娟的命,赌宇文泰的兄妹情,若他真如皇上所说,情愿赔上自己亲妹妹的命也要太后死,那我们再等多久也是徒劳。

“我送你回屋去。”皇上揽住我的腰,我推辞道:“您去忙您的吧,知道您现在事多,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不行,现在尤其大意不得,要是你再遇刺中毒,可不是要了我的命。”皇上很坚持,横在腰间的手臂箍得牢牢的,扳都扳不动。

我只好由他揽着回玉芙殿,明明周围站满了护卫,心里却没来由地紧张,宫里的气氛太压抑,皇上又草木皆兵的,弄得我也受到了感染。

难怪他们不去接我的,我就这么自作主张地跑回来,是不是反而增加了他们的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