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伊人憔悴
作者:银民金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00

月光下,陈清脸上带有几抹微醺,揉着酸痛的脖子,原本批在肩头的狐袍也不知落在了哪处,只觉得浑身一阵发热,摸着熟悉的街道拐了两个弯走到了熟悉的陈府前门。

呼,久违了,我的家!叹了口气,轻轻叩响了大门。

许是因糜贞染上了陈清那从不愿多请几个下人的勤俭习气,开门的人仍是当年那个瘦骨嶙峋却精神抖擞的管家许老。

“你是?老、老……”

许老打开大门一探,首当其冲便是闻得一股酒气故而颇感不悦,但定睛一看来人生的俊朗,一袭白袍,眉宇间还有着那么股异于常人的洒脱、自信,当即一愣,反复确认了几遍后,几乎就要呼喊出生,却被陈清捂住了嘴,憋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陈清狡黠一笑,见许老憋的涨红了脸,慢慢松开了手,轻声附在他耳边问道:“近来府内一切可好?”

好你个头!自打你上个月在洛阳出了事儿后,小姐闻讯不知道哭的有多伤心,闹了三天三夜才好不容易累趴了睡了一宿,若非是丁夫人与典夫人时常前来劝阻、谈心,恐怕夫人早就成了泪人儿!许老虽然心里不住的嘀咕,但倒给陈清留了几分面子,轻声说道:“前段日子夫人思念老爷过深,险些伤了身子,幸而有其余几位夫人日夜陪伴,最近身子骨才渐渐恢复起来,气色倒也不错。唔,小少爷性子很是活泼,虽尚且四岁,但小胳膊倒是颇有几分力气,曹昂公子倒是经常来府上陪他玩耍,也算不错。”

陈清在心中默默勾画起儿子玩耍时嬉戏的模样以及爱妻于家中以泪洗面的画面,忍不住长叹一声,摇头不语。许久方才叹了口气,苦笑着弯腰抱拳道:“这两年来多亏您老照顾了,清谢过!”

许老摇头回绝指了指院内唯一一处透露着微微火光的卧房,老皱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道:“少来这一套,老朽可不吃你这一套。有这闲功夫跟我老头子装正经,还不如快些进去陪小姐呢!”

陈清尴尬的挠挠了脑袋,朝许老顽皮的吐了吐舌头,立马嗖的一声奔进了院子里,一转眼就被院子内一颗颗挺拔的竹子所掩盖,瞧不见人影。

“这小子!”许老面带微笑的嗔怪了一句,紧紧锁上了府门,继续拿起门旁的笤帚打扫起院落里的枫叶,背影虽看似萧条,然而老脸上却洋溢着欢愉的笑容。

————————————————————————————————————————————

半倚在门前,望向院内一片片缓缓落下的枫叶,糜贞紧了紧身上鹅黄色素雅长袍,这件衣服是当初陈清拿到第一个月钱饷时特地让人来订做的,贴身的弧线将糜贞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越发撩人。额头上几许垂落的青丝迎风摇曳,许是晚风夹杂了几滴沙土落入了她灵动敏感的双眼中,隐隐可见她眼眶下有几抹水光闪烁。旧物虽在,人已逝去。回忆起往昔在徐州、济南二人间发生的一幕幕欢笑嬉闹,两行玉珠忽而从眼角沿着晶莹粉嫩却带着些憔悴的脸庞滑下,打湿了衣襟。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陈清之妻。其妻糜贞,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如此妙龄佳人却因其夫不争,不得踪迹而整日以泪洗面,落得衣带渐宽,面容憔悴,实乃其夫之罪!若是他日遇之,吾等大好男儿必定以手中利刃剁其狗头,抽他屁股……”

糜贞正恍惚回忆往事之际,却是忽而闻得那个令自己牵肠挂肚、茶饭不思的男人声音从不远处院落中的竹林传来,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角的水珠,一阵疾跑奔到院内,无助的望向四周,颤声呼喊:“夫君、夫君可是你回来了吗!贞儿好想、好想你!”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近一个月来第几次幻听到陈清的声音了,大夫说让她好好安神修养,丁夫人与典夫人亦是这般劝说,然而糜贞却总是摇摇头,强颜笑答:他总会回来的,他答应过要带贞儿去天涯、去海角,去放牧西凉、去东吴游玩,他不会食言的。

过了没多久,又是一阵晚风将几片枫叶缓缓从她眼前吹落,见四周无人回应,糜贞挽了挽耳畔的青丝,却又无法忍受住这般一次又一次的煎熬,终究是无力的垂下的肩膀掩面痛哭,瘦弱的身影在月光下垂泣、抽搐。

“娘子,我回来了……”

透过烛光陈彬缓缓从睡梦中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只见院子外有个男子紧紧搂着自己的娘亲,连衣服都顾不得弄整齐,立马翻身跳下来床,穿起一双小绣花鞋就‘巴登、巴登’奔了出去,挥舞起小拳头就朝那人身上抡去,嘴里大喊:“坏人,快放开我娘亲!莫要以为爹爹不在就有人能欺负娘亲了!哼,等我长大一定要做大将军,剁了你的头!”

陈清搂着怀中的糜贞,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忽然被自己儿子当成了采花贼一阵小拳头如下雨般朝身上砸来,心中叫苦不已。

“夫君、夫君,你是我夫君陈清对吗!”糜贞感受着背后这股熟悉、久违了的气息以及言语间那永生忘不了的温柔,惊愕的转过身子,见是梦中人熟悉的笑容上带着愧疚,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捂住自己的小嘴就向他怀中扑去,死死的搂住他的身躯,颤声道:“夫君,莫要再丢下贞儿了好不好?贞儿怕,怕再也见不到你,怕你会丢下贞儿再也不回来!”

女人终究是水做的,纵然往日表现的再是如何坚强,在这终得相见的情况下亦是忍不住放声痛苦,千言万语只是化作泪水不断沿着她眼角滑落,打湿了陈清胸前的衣服。

“嗯,清此生对天发誓再也不会将你一个人丢在他处了。”感受着怀里糜贞因垂泣而不断颤抖的娇弱身躯,陈清的心里像是被千百把尖刀在割一般,痛心疾首。若是能再选择一次,他绝不会这般逃出洛阳后忘却向家中报信。

小陈彬见娘亲与这男人毫不理会自己的举动,初时还撅起小嘴,粉扑扑的脸上满载愤怒以示不满,但或许是继承了陈清的聪慧反应机敏,听着二人的对话小陈彬忽然懵了,揉着小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忽而大惊失色,白嫩嫩的小肉手立马捂住眼,蹦蹦跳跳的朝房里跑去,嘴里不断的叫唤道:“爹爹和娘亲好不害臊,居然在彬儿面前亲热,羞死人了!”

这小子,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一套!陈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听着他的话差点儿晕了过去。糜贞莞尔一笑,挂满梨花的玉颜比之方才更是美颜不可方物,用纤长的手指戳了戳陈清的胸膛,娇嗔道:“还不是你一去就那么好几年,彬儿都被萧宇和他妹夫带坏了!你不知道,那个典韦呀,每次来都领着彬儿到处惹祸,上次还把唐周先生家的青玉花瓶给当作了尿壶……”

好小子!狗有种!你爹当年不敢干的事儿你倒都干了!听着糜贞幸福的诉说,陈清越发搂紧了怀中的娇妻,轻轻低下头含住她的耳垂,微笑道:“娘子,今日就让彬儿一人睡这儿吧,我们去厢房,好好聊一宿……”

夫妻多年糜贞哪儿会不知道他那点小九九?嗔怪的锤了他几拳后,却又轻轻依靠在他胸膛之上,低声笑道:“一切全凭夫君做主……”

</p>